“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後漢書?班超傳》
扶蘇南越之地?峽谷底秦二世二年一月十一日出
扶蘇一行人,使出吃‘奶’的勁,在密林中狂奔。雖然林中樹藤遍佈,地上落葉腐爛後形成的黑泥溼滑異常,衆人卻絲毫不敢降低速度,連回頭看一看的機會都沒有。此時,他們的隊伍中,僅剩七人而已。
那些幼年修蛇,不僅在林中游動奇快,更是能夠攀附到樹上,利用樹杈之間‘交’錯的部分,從一棵樹竄到另一棵樹。兵士們身着甲冑,又帶有武器,很快速度便慢了下來,不是在林中滑到,便是被樹藤纏住了兵器。只要人稍稍停下片刻,還未等反應,蛇羣便從身後一擁而上,直接將人完全纏住,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當即被活活悶死。
七人此時早已跑得‘精’疲力盡,這條峽谷一直緩緩擡升,扶蘇已經可以看到前方的峽谷出口,出口外,便是第二層階梯。可如今即便到了第二層階梯,若是無法擺脫蛇羣的追趕,不要說採摘靈草,便是‘性’命都不可能保住。
徐福邊跑邊氣喘吁吁地道:“萬物……相生相剋……蛇……蛇怕……雄黃……此處山石甚多,其中必有……雄黃……”話還未說完,徐福便已跑岔了氣,腳下一軟便迎面撲倒在了地上。他剛翻過身,卻忽然看到不遠處樹杈上的一條修蛇的幼蛇,正用兩枚血紅的眼睛盯着自己。
徐福登時嚇得手腳並用,急忙向後退去。雖然那條幼蛇離徐福尚有數丈遠,可誰料它卻忽然盤起身子,緊緊縮成了一團,隨後猛地一彈,竟將自己從樹杈上彈了出來,徑直落到了徐福面前。
也已停下腳步的扶蘇見狀,立刻揮着火把退了回來,想要將蛇驅退,誰料那蛇被火把晃了一下,竟不退去,而是一口咬在了火把下端,隨後整個身子都迅速提起,便要向扶蘇的手上盤來。
扶蘇只得扔下火把,熊熊火焰正好砸在了那條幼蛇身上,蛇被燙傷,這才終於退開。扶蘇藉機急忙扶起徐福,繼續向前奔去。這一停頓,身後的蛇羣‘逼’得更近了,扶蘇已經能清楚地聽到,蛇羣遊過樹木枝椏的聲音。
又有幾條蛇靠近了,盤起身子,直接彈到了兩名兵士身上。蛇將身子盤在兵士頭上,讓他們頓時便看不見道路,摔倒在地。隨後蛇羣一擁而上,兵士盲目揮劍,斬殺數條蛇後,便已經被纏住了手腳,隨後便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整個林中血腥異常,殺戮的血型味瀰漫開來,好似地獄一般。
這樣下去,即便有九條命,也要葬送在這裡!衝在前面的扶蘇停下腳步,觀察起四周的環境,想要離開道路,從山上另闢蹊徑。可誰料此處山勢險峻,道路兩旁都是陡峭的懸崖,連顆草都罕有生長,可一些修蛇卻如履平地一般,扭動着身子,直從峭壁上‘逼’來。
但很快扶蘇發現,那些巖壁上的修蛇,走得並不是直線,明明前方一路平坦,連樹藤都沒有一條,它們卻非要繞一個大圈,才繼續向人游來,似乎有意要避開什麼東西。
“雄黃!”扶蘇突然靈光一現,他想到先前徐福推斷,山石之中必有雄黃,莫非這些蛇繞開的地方,便是雄黃生長之地?
此時太陽的光芒已經漸漸能夠照入峽谷之內,他仔細一看,果然不錯,峭壁上果真有一片一片的斑紋痕跡,蛇繞開的正是這些痕跡!而恰有一片痕跡,一直從峭壁頂上蔓延到自己的身邊不遠處。
扶蘇大喜,他從靴中‘抽’出匕首,對着峭壁上使勁鑿下去。只見山石應聲而裂,裂縫中,‘露’出了橘黃‘色’的一片土塊狀的東西,使勁一挖便碎裂成粉末狀,正是雄黃!
“快來幫我一起挖!”扶蘇大叫道。聽到招呼,徐福等人也紛紛拔出隨身的兵器,在岩石中刨了起來。不一會,巖壁上便已被挖出了一人多高的一條溝槽,其中黃燦燦的全是雄黃。
“快把雄黃挖出來,不然一會就變硬了!”徐福道。扶蘇一看,果然先前挖出的雄黃表面,已經不如新出之時那般鬆軟。他心下着急,將匕首一扔,徒手挖了起來。挖出一些,他便將雄黃向四周的地面、草叢和樹葉上撒一些。
雄黃果然對修蛇具有驅散作用,撒到何處,幼蛇便驚惶四散地躲開,扶蘇灑的範圍愈來愈大,逐漸爲無人闢出了一片安全地帶。
終於可以喘息片刻,衆人均跌坐在地上,‘揉’捶着早已痠軟到無法站立的雙‘腿’。扶蘇將手枕在頭下,背靠着一塊凸起的岩石,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扶蘇才徐徐醒來。谷中的冷風吹到身上,讓他打了個寒戰,登時醒了過來,便急忙去查看其餘幾人的情況。不過還好,如今空中日頭已高,那些幼蛇似乎在太陽之下不能久留,紛紛躲入了樹林‘陰’影之中。他們所處的這片峽谷出口,沒有高大樹木,如今竟是連一條蛇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扶蘇長出了一口氣。他喚醒仍在熟睡的徐福和其餘三名倖存的兵士,五人又從山石中,挖出了不少雄黃,帶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隨後,一行人便繼續啓程,向着前方的第二層階梯‘挺’近。
一行人在林中又跋涉了許久,自四天前走出峽谷後,他們便進入了一大片山中的平原。與其說是平原,不如說是一大片較爲平整的山頭。這片平原呈南北走向,其上有溪流,‘交’織。平原一側是絕壁懸崖,懸崖下方便是扶蘇他們墜落的第三層階梯;而平原的另一側,則是一片陡峭山峰,山峰之上,便是先前乘竹筏經過的第一層階梯。
這片平原綿延不絕,似有數百里之廣,幾人由北向南,一邊留意是否仍有修蛇的行跡,一邊開始仔細搜索起靈草來。幸運的是,或許由於此處陽光直‘射’,又缺少高大樹木,行了數天均未見任何蛇影,倖存的幾人也逐漸放下了心來。
時近正午,一行人終於找到了那片被當地人砍伐殆盡的靈草。徐福查看後,確定那粗壯盤結的樹木,的確便是他們要尋的靈草,那草不知已生長了千萬年,早已生得粗大異常。扶蘇悻悻道,此處靈草盡數被毀,他們歷盡辛苦,未曾想到頭來仍是一場空。
徐福勸道:“此處雖看起來似靈草聚集生長之地,但我方纔查看,靈草草種輕盈異常,隨風飄散,山中定會有其餘供種子生根發芽之所。”
扶蘇也覺徐福所言有些道理,便決定在此地稍作休整,再繼續上路。幾名兵士在草窠中打到了幾隻野鼠,衆人許多天都沒有嘗過‘肉’味,早已饞得口水不止。那野鼠倒也‘肥’美,生火一烤,便瀰漫出一陣‘肥’油的香氣。幾人身邊也沒有佐料,也不顧鼠‘肉’的土腥味,三下五除二便吃了個乾淨。又採了些野蒿、車前草等野菜,用溪水就着還帶有‘肉’筋的鼠骨,燉得稀爛分吃了之,這才覺得連日來的驚嚇疲勞有所緩解。
旭日當空,衆人覺得身上被曬得暖洋洋的,便眯起眼睛,躺在地上享受着午時的片刻寧靜。頭頂上時不時地會從山峰間飛出一隻山鷹,藉着山中的風懸在空中,觀察着平原上的動靜。扶蘇盯着鷹,忽然覺得鷹的叫聲十分奇怪。他在上郡見過不少山鷹,此類猛禽少有天敵,歷來飛得高遠,俯衝撲食地上野兔旅鼠,少有如此叫聲。且此時山中風大,這隻鷹頻繁起落,竟似乎受到了某種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