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會只有一次,可是答案也只會是唯一的。
沒有,他藍芷霖必須受盡這恥辱。
李朝朝在藍翎羽的懷裡笑得很是邪魅,欺負她的男人,這輩子都別想擡起頭來做人。
整整一條街都被堵住了,好熱鬧的京城人少不得愛好說三道四女子在人羣中鑽來鑽去,立即認出那男子就是今年秋闈的解元大熱門藍芷霖呀。
才子誰不認識!
只是轎子裡的可不是什麼佳人。
就算藺蘭那張麪皮長得也算是水靈,但奈何骨子裡藏了一隻魔鬼,讓人頭皮發麻的女魔頭!
誰不知藺相之女可是出了名的刁蠻任性,當初大家還私下裡說誰要是娶了她祖墳上一定風水不好。
別說她們刻薄,就是藺蘭那長相,臉尖嘴皮薄一看就是剋夫相。
只要是得罪她的人都沒好下場,也就別怪這些人說如此難聽的話。
四周紛紛竊竊私語,藍芷霖若是上了藺蘭那條賊船,這輩子都無翻身之日了。
衆人並不知道藍芷霖被藺蘭抓住了把柄,大家只看到藍芷霖當街求入贅。
然而不管藍芷霖出於什麼原因在藺蘭面前妥協了,還是如此丟臉的請求,所有人已經認定他不是心甘情願的!
街上的人議論聲漸大,就連街兩邊的商鋪也擠滿了看客,李朝朝和藍翎羽把所有人的話都聽在耳朵裡,然而李朝朝並不擔心,事情到了這一步,別人越說得難聽,最終難看的智慧是藍芷霖。
她還是很看好藺蘭的。
李朝朝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深,在藍翎羽懷裡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等看好戲。
轎子裡的藺蘭自然把周圍的議論聽得清清楚楚,她甚至看到了藍芷霖臉上流露出的一絲得意,那意思似乎在說你就是用卑鄙的手段讓我屈服,所有人也都是向着他說話,她是沒理的!
呵呵……藺蘭在轎子裡忽然冷笑了聲,到了今時今日容不得他藍芷霖如此放肆!
她就做定這個妻主了!
藺蘭忽然揚起聲音,“看來藍公子和以前一樣是拿男女之事當兒戲了,先前主動輕薄我在先,現在又當街攔下轎子想入贅我們藺府,卻如此沒有誠意,就算我藺蘭大方,不拘小節,但也要知道我也是有脾氣的,如此沒臉沒皮沒理的事,說出去丟人的只會是你藍公子!”
衆人聽到藺蘭這番話說得頭頭是道,也覺得有理。
反正老百姓看熱鬧也不分個是非曲折,誰說什麼就一陣跟風看着,他們只是隱隱聽說前陣子曲水流觴大會上藍芷霖輕薄了藺蘭在先,後來武鄉侯夫人卻也拒絕了這門婚事,藺蘭又滿京城地嚷嚷藍芷霖是她的人,可是現在怎麼又戲劇大反轉了呀。
輪到藍芷霖來求藺蘭?
真是耐人尋味,耐人尋味!
不少女子也是同情藺蘭被人輕薄還被退婚,說起來藍芷霖確實是不負責任的。
輿論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有時候能活活殺死一家人,不需要任何刀風劍雨。
藺蘭聽到輿論的天枰已經開始發生傾斜,神色忽然哀怨道:“我以前以爲你輕薄了我是對我有情,纔會以爲咱們喜結連理,之前作出那些出格的事,若是給你惹了麻煩,我在此當着所有人的面向你道歉。”
嘖……
李朝朝捂着腮幫子笑倒在藍翎羽的懷裡,“她倒是孺子可教,這話一出來,怕是所有人都要向着藺蘭說話了。”
藍翎羽咬了咬她的嘴角,“還不是你這老師教的好。”
李朝朝不無得意地挑起眼梢,其實也是虧了藺蘭悟性好,她不過說了句來硬的是不行的這話,藺蘭現在就知道用婉轉一點的方式了。
其實看着藺蘭那橫衝直撞的個性,有時候她甚至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當然她可比藺蘭的眼神好使多了。
至少她兩世未動情,在最後臨死的時候挑中了藍翎羽這麼一支潛力股。
人生的軌跡是隨時可以發生改變的,李朝朝和藍翎羽若是不知道上一世藺蘭成了慕辰天的貴妃,也許就會藉由藺蘭的由頭來陷害藍芷霖。
她們的目的也只是想造出點緋聞,可是就這麼輕輕推了一下,就改變了所有人的人生軌跡。
藺蘭居然會愛上藍芷霖!
這事挺不可思議,也是李朝朝無法預料的。
她承認自己是害藍芷霖,對藺蘭也沒存什麼好心眼,莫名其妙地就做了一把愛情的橋樑。
藺蘭就一頭走上了這條喜歡藍芷霖的不歸路。
李朝朝聽着藺蘭在轎子裡的鏗鏘之聲,微微勾起嘴角,只要這個女人不害自己,她絕不會把藺蘭拉入黑名單,但一旦她想爲了心愛的人做些愚蠢的事,她能把藺蘭一手調教好,也能一手摧毀她。
對敵人手下留情就是對自己殘忍。
李朝朝深信這個道理,更何況藺蘭可不能恩將仇報,不管怎麼說她現在套牢藍芷霖的辦法還是她出的主意不是。
李朝朝在樓上思考的空擋,衆人已經開始對藺蘭氾濫起同情。
藺大小姐當街認錯啊!
明天怕是會下紅雨吧!
衆人簡直不敢相信藺蘭那啜泣的眼淚,下巴都要掉在地上撿不起來了。
藺蘭幽幽嘆道:“我已經不再奢望於你,也和你說得一清二楚,不再和你惹上瓜葛,可是爲何我都受盡了屈辱,你又來招惹我?難道覺得還沒羞辱夠我嗎?”
她憤恨地一回頭,眼中的淚灑落空中。
表演很到位啊。
藍芷霖恨得把舌頭都咬出了血往肚子裡吞,這血都是苦的,更何況那心裡又是什麼樣的滋味!
他羞辱她?
現在這情形到底是誰羞辱誰啊?
藺蘭這娘們演得可真像啊還,所有人都已經開始對藍芷霖指指點點說他玩弄女人,就是個賤人,今天這一出一定是故意羞辱藺蘭的!
饒是藺蘭平日裡撒潑,但她至少是個女子,在衆人眼中女子就是弱者,弱者註定是被同情。
藍芷霖聽到輿論可以指責起自己,心裡不由諷刺地笑起來,藺蘭這個陰險的女人,她的目的達到了,這是逼着他低頭!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轎子裡的女人,她雖然那是哭着,但卻覺得自己面前彷彿出現的是一條吐着舌信子的毒蛇!
藍芷霖刻板無感情地說:“我是認真的。”
“認真的?”藺蘭捂着臉,嘴角冷笑,“之前你還認真的輕薄我呢,現在當衆攔路說什麼認真的,說不定明日就變卦了!你的話我早就不信了!”
藺蘭啜泣,“你沒有誠意,如何讓我相信!”
“那你讓我怎麼做!”
藍芷霖低吼,藺蘭這個女人難道當真讓他下跪?
藺蘭從手帕中擡起一隻眼冷冷地看着他,“藍公子,我可沒有架着刀子讓你攔住我的路,誰也沒強逼着你,你既然沒誠意要入贅我家門,還請你讓讓吧,雖說我藺蘭沒什麼好名聲,但想入贅我家門的人還大有人在呢!”
藺蘭來了一把冷豔高貴,她就要做足了高高在上的姿態,讓這個男人匍匐在自己面前,下跪磕頭。
她說過藍芷霖早晚有一天會後悔的,這個時機到了!
藍芷霖面上比紙還白,嘴裡的血腥充斥着苦楚,爲了母親,爲了前程,他必須有這一跪……
沒別的選擇。
曾經驕傲如藍芷霖,風騷如藍芷霖,他也是被家裡人呵護的一朵溫室小花,只知道吟詩作對,曾幾何時被倪氏一手安排好了路,甚至連藍翎羽的風頭壓下去。
然而造化弄人,李朝朝一招棋局定乾坤,讓那個驕傲、風騷的藍芷霖在一個刁蠻無德的女子面前,緩緩地彎下膝蓋。
嘭地一聲,藍芷霖的頭顱也低垂下來。
他認了!
這時,周遭的安靜極了,然而幾個人的嘴角幾乎同時地勾起來。
二樓之上的藍翎羽忽然緊緊地握了握李朝朝的手,這一跪下的恥辱洗刷了藍翎羽上一世多少的仇恨。
李朝朝迴應給藍翎羽一個溫潤安撫的笑,她就是要用自己的努力一點點讓藍翎羽在仇恨中崛起。
仇恨帶給人的無非是兩種情況,要麼在仇恨中變態,只知道恨殺人,要麼他知道拿起仇恨的劍勵志,然後放下仇恨的劍崛起,成爲更牛逼的人。
她相信自己的男人一定可以做到。
藍芷霖嘛,不過是萬千螻蟻中的一個,他們這兩個雙劍合璧,他又豈是他們夫妻倆的對手。
一加一是大於二的。
還有一個人也跟着笑起來,藺蘭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後面去了。
藍芷霖的這一跪,就註定了他永遠無法翻身。
藺蘭不說話,等藍芷霖說點什麼。
其他人連議論聲都沒了,藍芷霖這是玩真的啊!
這一跪分明是向所有人表明他要入贅藺府的決心。
可是他爲什麼非要這麼做?
衆人不解,難道是藺蘭真的抓住了他的把柄?
人羣中,忽然多了另一種聲音,李朝朝笑看着自己安排的人在那煽風點火,“還能爲了什麼,藺相位高權重,做了他的上門女婿,那前途似錦啊,可比考上狀元還厲害呢,他藍芷霖不過是個庶子,將來武鄉侯府又不會歸到他名下,自然想報的千金少奮鬥幾十年啊。”
這麼另類一言,猶如醍醐灌頂,讓人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啊。
衆人看着藍芷霖的目光更加複雜,本來還有些遲疑和不解,現在紛紛露出不屑來。
藺蘭詫異人羣裡煽動的人,不知道是誰在暗地裡幫自己,反正她受用了。
藍芷霖只以爲是藺蘭故意的,心中更加羞憤,只想速速逃離這地方,他跪在轎前,聲音無起伏地高聲道:“小生早已仰慕藺小姐多時,日日茶不思飯不想,只盼着與佳人相守,之前才做出那番事情,皆因不想被人恥笑纔會三番四次下了藺小姐的顏面,然而那並非我所願,只因面薄,姑辜負了小姐一番美意,我近日終於痛定思痛,表訴衷腸,心甘情願入贅於爾,請藺小姐成全小生一番心意!”
心甘情願那四個字說得很不心甘情願的樣子。
李朝朝笑着對藍翎羽說:“你弟弟文采當真不錯,口燦蓮花啊。”
藍翎羽笑了笑,“要不怎麼會有那麼多閨秀迷他到死,這下子不知道京中多少閨秀碎了芳心啊。”
李朝朝撇撇嘴,“她們應該慶幸纔是,就是藺蘭到是不知道多了多少眼紅的情敵。好在她如虎的性格也沒人真敢招惹她。”
藍翎羽有些意外地揚眉,“你看來很欣賞她?”
李朝朝笑笑:“只是覺得她和自己以前很像。”
“她怎麼配和你相提並論。”藍翎羽不屑藺蘭,“這個女子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不能把無知當天真,把沒教養當勇敢。”
李朝朝很贊同地點點頭,“夫君正解。小女子受教了。”
藍翎羽笑個不停,“只是以藺蘭這麼個性子,就算以一敵十,也不是一個有惡毒心機女子的對手。她比你可差遠了。”
李朝朝若有所思地把目光看向大街上,藺蘭已經露出一副幸福的表情,直奔向跪在自己面前的藍芷霖面前,故作郎有情妾有意的樣子一把將藍芷霖扶起來,朗聲笑道:“芷霖。您有此心意我如何不應,若你早些道出實情,也少了許多痛苦,今日的事我就應了。”
別說藍芷霖都快要吐了,李朝朝和藍翎羽都冷得起雞皮疙瘩抱成一團,女人做起戲來果然是天衣無縫。
藍芷霖咬着牙,冷冷道:“那就等我秋闈高中解元之後,我親自去你家……”
“不!”
藺蘭一口拒絕,別以爲她不知道藍芷霖打的什麼主意,想先應付了事,考上解元嗎?
哼,想都別想。
“你我的事還是早早定下來,若不然你考上解元,反而會認爲因我父親的關係,這樣對你的前途不好。”
先成婚後中解元和先中解元后成婚兩者之間有差別麼?
藍芷霖都快暴走了,藺蘭已經拍板決定,“你如此有誠意,別人必定不會置喙你是因爲我父親的緣故入贅,所以我們先成婚,也好堵住這些人的嘴。”
李朝朝聽到藺蘭這麼說,就怕藍芷霖再說點什麼話反駁,忽然朝着下面高喊了聲,“三日後就是吉日,藺小姐和藍公子就定在三日後吧。”
說完就縮回藍翎羽的懷裡了。
藍翎羽看着李朝朝調皮的樣子忍俊不禁,他則坐着不動,一揮手把面前的簾子蓋上。
先聽聲音後擡頭。
藍芷霖覺得那聲音甚是耳熟啊,就連藺蘭也意外地擡起頭看去,可是臨近的二樓之上,只有一道簾子,隱隱約約可以見到是一男一女。
看不見那簾子背後,卻能讓藍芷霖感覺到那聲音是誰!
李朝朝!
那男人必定就是藍翎羽了!
今日的一切和他們有關嗎?
這屈辱是不是他們附加給他身上的?
爲什麼要這麼做?
藍芷霖心中燃起熊熊烈火,難道是因爲這對夫妻知道了他對李朝朝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藍翎羽才痛下此手?還是李朝朝覺得他對藍翎羽的世子位是個威脅,雖然他確實從小被教養的是有一天取代藍翎羽的位置,可是他們這麼做也太卑鄙了!
藍芷霖想到此又忽然自嘲地笑了,藍翎羽是無毒不丈夫,李朝朝是最毒婦人心!
好一對狗男女!
他以前怎麼就那麼傻,被李朝朝那賤人迷惑得團團轉,不然又怎麼會被藍翎羽害得這麼慘。
這個時候,這個點,藍芷霖忽然後悔了,他決不能妥協!
藍芷霖猛地站起來,藺蘭微微一眯眼,就一把拉住藍芷霖的手高聲宣佈,“好,我們三日後成婚,你藍芷霖就入贅我們藺家!”
她嘴角勾起得意的笑,藍芷霖石化在原地,他一直仰着頭,心裡痛得發慌,幕簾後的一男一女也漸漸消失在窗口。
事情已塵埃落定,藍芷霖當着全城百姓的面不能反悔,不然她藺蘭有的是辦法去整死他,甚至武鄉侯府。
藍芷霖怒目而斥地瞪大了眼睛,只要他一反悔,別說他藍翎羽,就是整個武鄉侯府都要陪葬,難道藍翎羽真的就不在乎?
他不知道,藍翎羽……是真的不在乎。
讓整個武鄉侯府都毀了,那纔是藍翎羽的目標。
藍芷霖永遠不會明白,整整三日他都被藍政錦關在房間裡爲了大婚準備,生怕他逃跑。
武鄉侯府的小少爺要入贅相府之家,震驚了整個京城,可是這樣的震驚並沒有影響兩家人聯姻的腳步。
對於大府成婚,只要有錢任何事情都不成問題。
雖然是入贅,但禮數和迎娶新娘一樣,但不同的是拜完堂後,由女家備四人轎,擡郎頭回到女方家。
不到三天,武鄉侯府上下一派喜氣洋洋,然而侯府從上到下卻沒一個人敢真的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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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更了佞臣。
然後……明天大婚什麼的,嘖,熱鬧急了。
別以爲倪氏不會反擊!
期待明天吧!
(*^__^*)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