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烈可汗點頭:“所以我纔沒着急回來,而是在東京等着。
東京離南京、西京近,南京、西京緊連景國,消息來得快。結果沒過幾天,景國那邊來消息,蘇州城也破了,徐國滅國,國主一家被那平南王擒獲,如今已送到開元交給景國皇帝!”
“這是真的?”耶律雅裡驚詫到不敢相信。
可汗點頭,然後道:“所以朕才憂心,好不容易景國勢微,怕又出來一個冢道虞那樣的人物!”
說到冢道虞,雅裡也臉色一黯。
遼人無人不知冢道虞,景國大將軍,名震天下的悍將。
特別十年前由他爲帥,領景國禁軍,關北路、雁門路廂軍,攻破西京,繞過南京,踏平中京,圍困上京。遼國上下人心惶惶,幾乎到危急存亡之時,若上京一破,遼國就有亡國滅種的危險!
好在當時景朝突然內亂,皇帝兄弟吳王造反,無奈之下冢道虞只能回師救皇帝,遼國又趁機奪回中京和西京,可對於冢道虞的恐懼,也深深烙印在遼人心中。
而從此之後,景國國運也一蹶不振。
可如今又出了這麼一個十六歲帶領千人南下,居然破敵十萬,兩個月剿滅一國的平南王,怎不令人憂心。
耶律雅裡百感交集,畢竟當初她還爲平南王難過,沒想他不止沒死,反而剿滅徐國,如今又成她大遼的心頭之患。
“會不會徐國叛軍本就不厲害......”雅裡小聲道,不知安慰自己還是說給父皇聽。
可汗聽完搖頭:“不會,其實徐國的叛軍朕早就知道,他們從好幾年前起,每年都偷偷向我遼國買良品戰馬,南院那邊把事情告知我,是朕會意讓他們賣馬給徐國的,就是爲了景國內部自己打起來。
朕以爲他們會少說會打兩三年,多則十幾年,甚至從此景國變成兩國也說不定,沒想只是短短兩個月......
那些戰馬都落到景國皇帝手裡,實在可恨!”
雅裡聽了,心裡也來氣,同時覺得那平南王不像人們所說的又傻又軟弱,反而像很有本事,一千人,兩個月,他怎麼做到的?
“父皇,那還要打景國嗎?”
“打,自然要打,不管如何,這麼多人匯聚邳山,要是不打,大家心裡都會有意見,就是打不過,還能搶嘛,搶不到,也能威脅景國要好處,哈哈哈哈.....”可汗大笑起來。
雅裡也跟着笑。
.......
待回到金牙大帳,皇兄耶律惇果然被六部族長壓得不敢說話,魯王房部的族長瀟保機更是站在哥哥面前指手畫腳,吐沫橫飛。
父皇滿臉怒色,踩着金絲圖紋鑲邊的毛氈進入大帳,厲聲道:“朕不在才幾天,你們就忘了怎麼和宗主說話了嗎!”
一下子,大帳安靜下來,幾個族長嚇得紛紛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喘。
雅裡早就受夠這幾個老東西趁父皇不在的時候對他們兄妹指手畫腳,施壓威嚇。
趁着這機會用腳去踩他們的手指泄憤,幾人吃痛,也不敢出聲造肆,因爲可汗身後跟着頭戴青獸面甲,腰挎鑌鐵寶刀的皇衛。
.......
“兄長聽說了嗎,景國有個十六歲的王爺,帶一千人,兩個月滅了南方叛亂的徐國。”一個滿身肌肉,虎背熊腰,高九尺左右的大漢騎在馬上,對身邊的兄長道。
他兄長比他瘦弱許多,穿着熊皮大衣,背上揹着獵弓,正追蹤獵物:“聽說一些,不過都是道聽途說,一個比一個說得誇張,靠不住,想必是假的,倒是你的鐵浮屠,如今有多少了。”
兩兄弟瘦些的兄長叫完顏烏骨乃,而虎背熊腰的弟弟叫完顏宗弼。
如今女真各部,都歸順完顏烏骨乃麾下,當初女真不是契丹人對手,成爲附屬,可他們卻不甘久居人下。
經過幾代人努力,如今女真各部幾乎完全脫離遼國控制,遼人也處處忌憚他們,可時機還沒到,所以他們不敢自立成國。
聽了兄長問話,完顏宗弼高興道:“有兩千鐵浮屠,三千柺子馬,哪天要打,大哥只管說,打遼人易如反掌!”
完顏烏骨乃大笑點頭:“你這麼自信我當然高興,記住,眼下我們要打遼國,暫時不管景國的事,反正景國離我們還遠。”
“不遠,等拿下東京、南京、西京不就近了,去年我們還去搶過景人,景國軍隊照樣不堪一擊,沒一個能打的,不必遼國厲害多少。”完顏宗弼豪爽大笑,眼中都是蔑視之色。
“大哥你放心,不管遼人還是景人,耶律術烈也好,什麼平南王也好,我一併打!那耶律術烈還不要臉的給自己封什麼天下兵馬大元帥,半點不配,以後換大哥來當!”
“哈哈哈哈!”兩人相視大笑起來。
......
長春大殿,歌舞昇平,一片喜慶,皇帝和皇后坐在上方,下方左首席是東宮太子,右首席就是平南郡王李星洲,大家有吃有笑,氣氛熱烈。
景朝文風濃郁,所以哪怕打仗贏了,慶功宴也時不時有人站出來吟詩作詞,歌功頌德。
喝到半醉時候,氣氛更加放開,有人直接詩也不做,詞也不寫,不講押韻對稱,赤裸裸的就吹上了。
比如李星洲的皇叔李昱,離座走到大殿中,兩面腮紅,高興的誇了李星洲一大堆,大概就是少年英雄,驍勇善戰之類的。
然後又說起他手下神機營,就說什麼遼國獸面皇衛,西夏平夏鐵鷂子等等,跟神機營比起來都相差萬里。
衆人紛紛大笑,開始沒節操的亂誇起來,因爲大家都知道,那是皇帝愛聽的。
李星洲不去摻和,他好奇倒是皇叔說的什麼西夏鐵鷂子,遼國獸面皇衛之類的,當奇聞異事聽來很有趣,不過狄至卻在耳邊小聲告訴他,這些可不是什麼奇聞異事,
就說西夏平夏鐵鷂子是西夏皇室近衛部隊,三千人可敵數萬衆,鐵鷂子乘善馬、重甲、刺斫不入,用鉤索絞聯,雖死馬上不墜。遇戰則先出鐵騎突陣,陣亂則衝擊之,步兵挾騎以進。
李星洲聽得更加入神了,原來狄至懂得更多,不過想想也是,皇叔一個讀書的,哪有狄至這樣打仗的知道的多,於是他乾脆聽狄至吹了.......
跟季春生、狄至、嚴申他們幾個高興喝到有些暈乎,本來他們幾個做不到這麼前的位置,可李星洲硬拉他們來,這慶功宴本就是爲他慶功,皇帝也高興,就準了。
喝到一半,羣臣紛紛來敬酒,有些面熟的,像德公,陳鈺,何昭,毛鸞,湯舟爲,冢道虞,童冠,趙光華等等,有些不認識的德公也小聲告訴他。
比如參知政事羽承安,鹽鐵使魯節,鹽鐵同知參勝,度支使薛芳,樞密副使溫道離等等。
總之頭是暈的,人總是眼花繚亂的,既然是他的慶功宴,當然要放飛自我了,什麼是非善惡,什麼家國天下,統統都給泡酒裡,一股腦倒進胃裡,最後迎風尿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