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素衣的身影邁步進了院子,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這人居然是……福郡王世子慕朝雨?
滿院的丫鬟婆子鴉雀無聲,就連荊氏和慕善元也眼睛發直,驚的說不出話來。
就算知道了慕朝雨恢復了行走,可是聽說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
荊氏嘴脣哆嗦着,一張臉慘白如紙。
她想不通,爲什麼那個病怏怏的看着活不了多久的慕朝雨,短短時間就恢復的這麼好了。
慕朝雨步履從容,在他身後跟隨着小舍兒。
“獅虎!”餘玖奶聲奶聲的喊了聲,甩開身邊的兩個婆子就想衝過去。
剛纔還氣勢洶洶的黃毛丫頭在見到慕朝雨時,秒變乖巧無助小徒弟。
“抓住她!”荊氏最先回過神來喝道。
兩個婆子抓住餘玖的胳膊,不讓她走。
“師父他們欺負人!”餘玖眼淚汪汪的,“她們把我騙到這裡,說是以後不讓我再去醫館了,要我在這裡學女紅。”
慕朝雨身着一襲素淨的長袍,外罩素色大氅,挺身而立,一頭銀髮垂於身後,更顯身姿頎長。
以往他都是坐在輪椅中的,所有人都無需擡頭看他,而今,慕朝雨站在那裡,衆人才發現,她們需要仰視才行。
慕朝雨似閒庭信步一般走過來,他先是掃了滿頭是血的慕善元一眼,“不是說你腹痛去了淨房嗎,爲何說謊?若是你不想跟我學制藥我也不強求,下次你便不必再來我書房了。”
慕善元由兩名丫鬟攙扶着,有人還在幫他擦拭着頭上的血。
剛纔在屋裡他被餘玖和捲毛羊一通“狂扁”,本就心裡不痛快,現在被慕朝雨當面斥責,再也忍不住了。
“你當我願去嗎,誰學會製藥誰先死,我纔不稀罕呢!”慕善元一語道破最後一層“窗戶紙”,荊氏就算是想堵住他的嘴也來不急了。
“善元,住口!”荊氏怒道。
慕朝雨微微冷笑,他沒有理會荊氏故作姿態的訓斥慕善元,徑直來到餘玖面前,伸手將她攬進了懷裡。
邊上抓着餘玖的兩個婆子見狀不得不放手。
世子都把人摟進懷裡了,她們再不放手就顯得逾越了。
慕朝雨用手微微挑了挑餘玖頭上罩着的兜帽,向她投去詢問的眼神。
餘玖頓時就領悟了,慕朝雨是在問她有沒有被人發現她的“秘密”。
她搖了搖頭。
慕朝雨微微鬆了口氣。
只有緊貼在慕朝雨身上的她才能感覺得到這聲輕嘆。
想到慕朝雨是因爲擔心自己才趕來的,她的心裡不禁有些雀躍,整個身子都輕飄飄的。
他連輪椅都棄了,看來真的是很急。
不過這樣一來,整個福郡王府都知道了他身體恢復的事情,某些人一定又會想出別的法子來對付慕朝雨吧。
想到這裡,餘玖不免有些擔憂,下意識的,她的小手抓住了慕朝雨的衣角。
慕朝雨感覺到自己的衣角緊了緊,不由得皺起眉頭。
看來小傢伙嚇的不輕。
荊氏先是喝退了慕善元,並讓丫鬟把他帶到一旁,這才重新打起精神來和慕朝雨對峙。
“這個丫頭不適合留在你身邊。”荊氏冷冷道,“我本是一番好心,覺着你身體難得恢復,身邊還要照顧着個孩子有些費神,便想着替你分擔一些……誰想這丫頭一點規矩也不懂,不但把善元打了,還把這一屋子東西都砸了,今天我要是不按家法處理她何以服衆!”
餘玖從慕朝雨身後伸出頭來,“我纔沒有砸東西,那都是慕善元砸的!”
“你胡說!”慕善元推開身邊的丫鬟跳起來,“明明是你砸的東西,你還把架子推倒了!”
“你才胡說,你比我大那麼多,我怎麼可能打得過你!”餘玖小手抱着慕朝雨的腰,可憐兮兮的揚頭看向慕朝雨,“獅虎你要相信我啊,我這麼小怎麼可能打得過他,我要是說謊就讓我長出尾巴來。”
慕朝雨嘴角抽了兩下。
她本來就長着狼尾巴,難道她還想長出兩條來?
“你有幫兇,那隻羊……”話說到一半,慕善元猛然發現那隻捲毛羊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
“那隻羊一定還在屋裡,給我找出來!”慕善元氣急敗壞的催促着丫鬟進屋找羊。
綠色光點早就飛出了屋子,晃晃悠悠的在餘玖的頭頂上飛舞呢,只可惜這些人全都看不見。
丫鬟們找了半天連根羊毛都沒看見。
“看吧,全都是他在說謊。”餘玖嚮慕善元吐着舌頭,“那些東西也是他砸。”
荊氏眼看着自己的寶貝孫子被對面的那個小丫頭氣哭了,臉色暗的就像鍋底。
“善元從小就懂事,這些東西絕不會是他砸的。”
餘玖正想辯解,忽覺慕朝雨的手落在她的頭上。
“小鳩乖巧懂事,主動提出醫館施藥,就連皇上都交口稱讚,母親覺得是皇上看走了眼?”慕朝雨單手撫摸着餘玖的腦袋,鳳眸微垂間流露着清淺的笑意。
施藥?這事她怎麼不知道?
餘玖眼珠子轉着,隨着慕朝雨手指撫摸的動作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艾瑪,師父,你這樣的寵溺會甜死人的好麼。
裙子底下的狼尾巴止不住的晃動。
慕朝雨撫摸她頭頂的手突然停了,移到她的身後,並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餘玖頓悟,強忍行夾住了尾巴。
晃來晃去的話很容易被別人看出端倪的。
荊氏並沒有注意到餘玖的異樣,她被慕朝雨剛纔那句話驚到了。
“你說……皇帝同意讓醫館施藥?”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既得名聲又能得了皇上的誇讚,這麼好的差事真的是很難得。
荊氏急急追問,“你父親可知此事?”
慕朝雨搖頭,“母親可能是誤會了,我說的是小鳩的醫館施藥,與福郡王府無關。”
荊氏呆住了。
“你說什麼?”怎麼是那個丫頭的醫館……她是不是聽錯了?
“小鳩的醫館施藥,而且是以皇上的名義,宮裡並沒有撥款下來。”
聽着慕朝雨的話,荊氏心裡的涼了個透。
這哪裡是施藥,簡直就是搶錢!
不過還好,施藥的是小鳩手裡的醫館,不是福郡王府的……
“所以說小鳩不能留在母親這邊了。”慕朝雨悠悠道,“因爲醫館那邊還有好多事要打理,我的身體也纔剛剛恢復,這會站的久了有些乏力,就先帶她回去了。”說着慕朝雨一手攬過餘玖的肩頭轉身。
“等一下!”荊氏暗道好險,剛纔她只顧着想醫館施藥的事了,差點把眼前這點事忘了。
“屋裡的東西會都被她毀了,難道就這麼算了?”荊氏怒衝衝道,“還有善元,他被打成這樣,他是你大哥的兒子,出了事,你該怎麼向你大哥交待?”
慕朝雨腳步一頓,緩緩側過身來,“交代什麼?善元不好好在我書房聽課,扯謊擅自跑出來玩,此事又該怎麼算?”
“善元可是你的侄兒。”荊氏怒道。
“小鳩是我的徒弟。”慕朝雨收緊胳膊,餘玖整個人都快貼在他的身上了。
以往慕朝雨都是坐在輪椅上,出了事她都是躲在他的身後,可是今天,她頭一次發現慕朝雨的身高也挺有優勢感。
悄悄把頭埋在對方的衣裳裡,她忍不住偷笑。
有師父力挺就是爽,荊氏損失的那些寶貝再也回不來啦,還有慕善元……這個臭小子還真是討厭,早知道應該再多送他一“療程”纔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