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妍出院那天天氣很好,林豔彤早早地安排了一切,僱人打掃了房子,還給她換了新牀單,新窗簾,新的生活用品。顏妍見到時覺得很滿意,範成業卻意外地發現,那牀單和窗簾的顏色竟然是顏妍以前最不喜歡的紫色,想必是因爲林豔彤自己喜歡紫色才做的主張,但因了顏妍見着時的歡喜,他也就沒發表什麼意見,不知道爲什麼又在這個時候想起林琳,心神有些恍惚,連顏妍喊他都沒聽見,倒是林豔彤過來扯了他衣襬一下。
“成業,你看,你說的對,我這個助手的確是挺合我心意的,紫色多好看啊。”顏妍一臉的燦爛,站在窗邊細細地看窗簾,“這材質也不錯呢!是棉紗的!”
範成業剛回過來的神又一下子飄走,他想不明白一向對這些細節不注意的未婚妻怎麼失去了記憶後反了常態呢?照理,人應該還是有潛意識的吧?
“範大哥,老闆叫你呢。”林豔彤又扯了扯他的衣角。他纔在臉上堆起笑容:“你喜歡就行了。”
“是啊,老闆,我是想你出院了該有個新環境,大吉大利嘛,全都煥然一新!”林豔彤站在一旁附和。
“恩,不錯,我挺喜歡的,不過……”顏妍看了看梳妝檯,走過去,坐在鏡子前。
“怎麼了,老闆?”林豔彤奇怪。
“不過,我總覺得自己對這個房間好象又很陌生,可我知道有些東西放在哪!”顏妍一眨眼,從梳妝檯左下角的抽屜裡翻出一本小影集。“哈!你看,我還是記得一些的!”
這樣頑皮的笑容引得範成業也一陣樂:“那先下樓吃飯吧。”
顏妍聽了,站起身,放下剛準備打開的相冊:“好吧,剛好我也餓了呢。”
“那等會多吃點。”範成業攬過她的肩,隱隱地有些不安,卻又不知是爲什麼。
午飯很豐富,看的出林豔彤花費了不少心思。多半是範成業和顏妍愛吃的。顏妍吃的很有興致,全然看不出一點心思。
“想什麼時候回公司上班?”範成業問。
“儘快吧,我想呆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裡對我恢復記憶有幫助。”顏妍大口地喝着雞粥,沒注意到範成業鎖了鎖的眉頭。
“恩,也是,如果你覺得身體可以就儘快回公司吧,也該讓小林放放假了。”範成業沒再盯着她看,也顧自吃飯。
“要放你假嗎?這麼能幹的助手,放了假,我該怎麼辦啊?”顏妍想起林豔彤精心安排的一切,不免有些開心,望向一旁做着的林豔彤。
“我隨老闆,老闆說放假就放,老闆要是不給假,我想放假也難啊。”倒是十足的員工話,顏妍聽了心裡卻無比暢快。她今天有種很奇怪的感覺,覺得自己跟這個助手很親近。
範成業臉色變了變,卻是一眨眼間就恢復過來:“也好,隨你吧,你是老闆,還是你說了算。”
“呵,你們不要全都聽我的。對了,奶奶到現在什麼消息都沒有,我想加大人力物力去找。”顏妍想到了奶奶,心裡開始惆悵,放下了湯匙。
“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了,但我又怕這樣會引起轟動,要是哪家報館登一則消息說:本城富顏氏股份的顏老太太神秘失蹤數月,那公司和家裡的大門還不給擠垮了?”範成業提醒。
“可是已經找了這麼久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我不想奶奶流落在外。”顏妍想到奶奶可能早就寒了屍骨,紅了眼眶,她雖然想不起自己跟奶奶的生活,但一些片段還是記得的,而且清楚地知道她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不想最後一個親人都不保。
範成業看着她,知道該是告訴她諸多事端的時候。
吃完飯,顏妍回了臥室,範成業端了糖水進去,正見着她在翻那本小影集,那是自己和她在今年開春的時候拍的,是去郊區的度假村。顏妍看的很仔細,見他進來,忙拉住他:“你現在能把奶奶和姐姐的事告訴我了嗎?”
範成業頓了頓,伸手將她散落的頭髮撂好,握了她的手在自己手心:“你真的想知道嗎?其實忘了也好。”
“不不,不行,我想知道,說不定對我恢復記憶有幫助。我不能過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生活!”顏妍急急地搖頭,生怕他會不肯告訴自己。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範成業回憶起那些往事,自己也頭疼萬分,那些過去,連他都覺得壓的喘不過氣來,顏妍可以嗎?
“我可以,我能的,你告訴我。你在醫院的時候就跟我保證過,在我出院那天一定在家裡告訴我的,我現在出院了,我等這天等了很久,我很想知道,你快告訴我,快告訴我。”顏妍很着急,所以扯的範成業的手有些疼。
“我先告訴你,你的車禍。”範成業嘆了口氣。
“好,行,隨便你說什麼先都行,只要告訴我真實的情況。”顏妍急急地點頭。
“顏妍,你是個好孩子,真的,你要記得,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不會離開你的。”範成業緊了緊她放在自己掌心的手。
“好,我記下了,你說吧。”顏妍沒有心思聽他說這些,但她從他的表情和語氣裡感覺出事情比自己想象中要複雜和嚴重。
“你記得不,去年年底的時候我們找着了你同母異父的姐姐!她叫林琳!是她自己找上門來的,手裡還拿了你媽年輕時的照片,是跟她爸當年的結婚照!後來,你不太確定,她就告訴你,你媽左肩膀上有個紫色的胎記,你才相信的,對嗎?”範成業說的慢,停頓了些,希望她能想起些什麼。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好象是有這麼回事。”顏妍想了想,還是徒勞,忙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林琳說其實並沒想過和你相認的,但你一直在報紙、雜誌和電視上登尋親的廣告,她才決定來看看你。後來,林琳帶你去了她住的地方,她生活的很艱苦,你心疼的很,好說歹說,接了她回公司,林琳跟你回來後就住進顏家,你讓她在顏氏上班,做行政經理,當時很多人反對,說她只是在工廠呆過幾年,沒有能力做的好這份工作,是你頂着壓力支持她,後來也證明她的確做的很好。春節的時候,你奶奶把我也叫去了家裡,我們坐一塊吃團圓飯,你奶奶宣佈讓我們今年選日子結婚。你還記得嗎?”範成業又停頓了下。
顏妍卻仍舊雙目無神地搖頭,轉而又拉住他的手:“你快說,繼續說。”
“當時我們都很開心,雖然你嘴裡說太早了,但我知道你其實也是很願意的,你一早就跟我說過只要找着了你姐,我們就結婚。我跟你約好了,今年秋天結婚的。你還說,要讓林琳做你的伴娘!後來,你出差了幾天,‘名品’來電話讓你去試婚紗……”
“名品?”顏妍嘀咕了句。
“是啊,你想起來了嗎?就是我們一早就看中的那家專門婚紗店!”範成業以爲她想起,高興的很。
“想不起來,只是覺得這個名字有點印象。”顏妍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讓他繼續往下說。
“我給你打電話,問你還有幾天回來,你說反正林琳跟你身形差不多,就讓她替你去試吧,反正她也要試伴娘服的。我就帶着她去了。回來的路上,林琳說不舒服,讓我送她回家,我不敢大意,就送她回了顏家。結果……”範成業說到這,說不下去。
“結果什麼?怎麼了?”顏妍納悶。
“結果,林琳拉我進了房間,關了門,她說她喜歡我,從一見着就喜歡,但因爲我是你的未婚夫,所以沒有過什麼奢望,她說只想跟我……後來,她纏上來,我就往門外跑,在門口遇到你奶奶,她見我慌慌張張的樣子,還問我怎麼了。我正在想找什麼理由好的時候,林琳卻衣冠不整地出來了,見着奶奶,馬上又回了房間。你奶奶誤會了我,讓你跟我分手。”
“怎麼,怎麼可能?我姐,她?”顏妍呆住,瞪大眼。
“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別急,先聽我說完。你去找林琳,想問清楚,兩個人爭吵起來,她不小心把你從樓梯上推下來。你摔傷了,林琳送你去醫院,你跟她說,你不相信她會是那樣的人。她在醫院陪了你兩天,後來,她告訴你實話,她說,並不是喜歡我,她來跟你相認以及破壞我們的關係,都是一早就計劃好了的,她說自己過的這些年很苦,可同樣一個母親生的你卻過的那麼富貴快樂,她只是想讓你難過。”範成業懊惱地低下頭。
“我知道,我知道姐姐不會傷害我的。”顏妍喃喃自語。
“後來,你們重歸於好。你奶奶知道了整件事後,雖然沒有對林琳有什麼明顯的看法,但我們都感覺的出已經變了樣了。”
“那,車禍呢?”顏妍急於知道重點。
“車禍……”範成業聽到這兩個字,卻怎麼也說不下去,急的顏妍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