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妍,你聽得到我說話嗎?”有人問,顏妍努力地睜大眼,想分辨站在眼前的人是誰。可是,很陌生,應該沒見過。
“如果你看得到我就眨眨眼好嗎?”來人繼續問着,希望能得到滿意的答覆。顏妍看了看她,應該也是個醫生,穿的都是大夫們的着裝,於是眨了眨眼。
“很好,我是你的主治大夫,我姓岑,你叫我岑姐也行,你接下去要做的治療主要是針對你的容貌,你別怕,不是什麼大手術,只是因爲你臉上受了多處的外傷,爲了防止感染,才做了這樣的處理,我們下禮拜二爲你做修護手術,你這幾天好好修養,只要身體好了,容貌恢復絕對不成問題,要對自己和我的手有信心啊。”岑大夫很爽朗地笑,示意她安心。
“嗚,嗚……”使勁地發出來的聲音卻是不連貫的,卻提醒了岑大夫。“你別擔心,你的聲帶出了點問題,不過沒什麼事,慢慢就康復了,也許以後聲音會有些變化,但不會對你的說話能力有所影響,別擔心。”
真的是這樣嗎?那照這樣想,自己應該沒什麼可擔心的了。現在該把心思好好地放在自己是怎麼來到這醫院的份上吧?可是,爲什麼自己的記憶一片空白呢?她能回憶起的,只有自家的小院子,自己正坐在院子裡聽奶奶說父母年輕的事。奶奶說,父親那時候追母親追的可辛苦,還受了爺爺不少奚落,說是好好一小夥子,爲什麼要娶一個被人拋棄的女子,更何況那時候母親肚子裡還懷着一個跟父親毫不相干的孩子!可父親到底還是娶了母親,並給了他富足安定的生活。只是生下的那個孩子因爲爺爺的堅持早早就被送了人家,顏妍從沒見過那個同母異父的姐姐長什麼模樣,據說爺爺去世後,父母也去找過,只是事隔多年,早就沒了蹤跡,此後一直斷斷續續地找,但直到父母遭遇車禍離世也未有消息。
奶奶說:“那孩子命苦啊,連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都不知道,親生母親也不能帶着她在身邊,你爺爺這個老頑固,要是當初不逼你媽送走那孩子,現在你起碼還有個伴啊。”
“不怕,我還有奶奶。”顏妍安慰老太太。
“我這把老骨頭,是知道還能熬幾年哦。奶奶要是走了,你該怎麼辦那。”彷彿是越想越傷心,老太太開始抹眼淚。
“奶奶會一直陪着顏妍的,奶奶最疼顏妍了。”顏妍摟住老太太的脖子,帶了撒嬌的語氣說。
“唉,你爺爺真是作孽啊。”老太太嘆口氣,伸手握住孫女的手。
“顏妍,病人顏妍,在睡覺嗎?”江護士的聲音傳來,將顏妍從回憶裡喚回來。她轉過頭,示意自己清醒着。
“今天給你轉病房哦,你的身體基本上都穩定了。所以不需要在重症監護室了,我們給你轉到六樓的普通病房去,哪裡還有好多病人可以做伴。”江護士說着,手法熟練地收拾東西。接着又進來兩個護士,一起把東西整理好,將顏妍推出重症病房。
走廊上很安靜,相比較層層窗簾覆蓋的重症病房,有些光亮。顏妍安靜地躺着,細細觀察,隱約覺得好象在哪見過這個走廊,長長的,沒有充足的光線,盡頭還有個人在朝她喊。對!顏妍一驚,這個和夢境如此相象的情景讓她有些恐懼,但不同的是,盡頭的那個人並沒有喊她,而且向她快步走了過來。
“護士,怎麼回事?要推她去哪?”跑過來的是個穿紫色風衣的女子,見護士們推着顏妍,問道。
“你是病人什麼人?”江護士警惕道。因爲醫院領導吩咐過要對顏妍這個病人特別看護,所以對待來訪的客人她也是非常小心。
“我是她的助理,她是我老闆。”紫風衣解釋道。
“哦,她的身體恢復的很好,不需要在重症監護室了,所以轉到普通病房去。”見是病人的員工,江護士才說明情況。
“那怎麼行?她現在根本連下地都困難,怎麼能轉到普通病房呢?一定要給我們老闆住最好的房間,我要跟你們領導反應,怎麼能這麼隨便地對待病人呢?”紫風衣忿忿不滿。
“小姐……”江忽視扯下口罩。
“我叫林豔彤。”紫風衣打斷她。
“好的,林小姐,不是我們對病人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是顏小姐的主治大夫囑咐的,要把顏小姐轉到普通病房,讓她接觸幾天病友們,對她接下去的容貌治療有很大的幫助。我想,你也肯定希望你老闆能早日出院吧?”江護士不卑不吭,倒讓林豔彤沒了聲響。
“那,那好吧,我跟你們一起去。”林豔彤退後一步,抱着一個龐大的保溫壺跟在後面。
一直沒辦法表達意見的顏妍這回緊緊閉上了自己的眼睛,沒錯。她還是認識林豔彤的,只是她現在沒辦法開口說話,而且也一向知道林豔彤是個說起話來沒完沒了的性子,所以才幹脆連眼神都不給。
六樓的普通病房裡,岑大夫特別安排了幾位和顏妍情況類似的病患,房間很大,住了五位患者,有一位正和顏妍一樣準備過兩天的手術,其他的都已經基本痊癒了。見護士們送顏妍進來,都很友好地過來問候,並自我介紹。“顏小姐,你看我的臉,恢復的不錯吧?送進來前我老公以爲我肯定要被毀容了。可現在,都好的差不多了呢!岑大夫的技術啊,真的沒話說!”一個約三十來歲的女人說道,她臉上音樂還有些被手術線縫紉過的痕跡,但總的來說並不影響她整體的美感。“是啊,你看,我明天就出院了呢,呵,以後有空,我常來看你們。”又一幾乎痊癒的患者說道,還拿了些水果過來放到顏妍的牀頭。顏妍對她們微微點頭,心裡很是感激。
“唉,唉,你們別吵我老闆,她需要休息,自個好了就不消停了是吧?”林豔彤忽然推開衆人,一副護主心切的樣子。
大夥見她兇巴巴的樣子,一時覺得無趣,便各自散了。那個明天要出院的笑了句:“看着真像我家小旺呢。”接着就有人輕輕笑出來。叉着腰的林豔彤顯然沒聽到,正殷勤地把帶來的保溫壺打開,倒出溫熱的雞粥:“老闆,這是我一大早起來熬的,你喝點,對身體好。公司的事啊,你放心,有我那。”
顏妍仔細觀察這個助手,實在想不起自己當初爲什麼要請她。穿着倒是挺時髦的,爲什麼辦起事來卻這麼像個剛進城的小姑娘?
“老闆,你放心啊。雖然你現在躺在醫院,但我跟他們說了,所有重要事情還是要經過您同意纔可行的,這不,你看,我把重要的文件都帶來了,你不方便看,我念給你聽,你聽明白了再簽字,成不?”林豔彤邊說邊打開文件夾,沒有注意到顏妍不耐煩的表情。
想到畢竟是父母留給自己的公司,顏妍還是勉強聽了些,正想着該籤哪些文件時,病房門口多了兩個人,是年邁的奶奶和一個年輕的男人。
“顏妍,醫院裡通知過你轉到普通病房了,奶奶就和成業來看看你,呃,你在忙什麼呢?”滿臉欣喜的老太太在見着堆在顏妍被子上的文件時皺起了眉頭。
“老太太,這都是公司裡要緊急處理的一些文件,我是來讓老闆簽字的,我有先念給她聽的,要徵得她同意才簽字的。”林豔彤有些惶恐。
“什麼要緊的事?就不能拖幾天嗎?沒看到我孫女正養傷呢?你這員工是怎麼當的?”老太太明顯是生氣了。
“奶奶,您別生氣,這些事我來。”顏妍正愁怎麼辦時,一旁的範成業開口了。
“對了,我怎麼沒想到呢,正好,成業你在這,你先幫顏妍管些日子,省得這些人老來煩她。這怎麼安心養傷啊?”老太太像抓住救命草。
“恩,沒事,奶奶,我來。你放心,顏妍我也會照顧好。”範成業很謙和。
一旁看的仔細的顏妍卻又在腦子裡轉,這個範成業又是誰?爲什麼奶奶對他如此信任?他跟自己是什麼關係?他看着,好象很君子,是個善良的人吧?
“顏妍,奶奶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魚片粥呢。咦?這是什麼?是你拿來的嗎?拿開拿開,我孫女不吃雞粥的。”老太太厭惡地別過臉,小心地倒出魚片粥。顏妍卻一下子怔在那,她期待的好象是雞粥,而不是魚片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