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鬆年也被弄得很無奈,他撓了半天頭,終於想到一個辦法,於是裝作蠻不在意地說:“噢,你們在這裡儘管說好了,我現在要和錦弦姐姐出去玩很好玩的遊戲,你們千萬別跟過來啊!”
“啊?是真的嗎?”孩子們立刻安靜了,“慕哥哥,你帶我們一起去嘛!”小傢伙們央求道。
“嗯……那好吧,”慕鬆年裝模做樣地想了想說,“那你們要答應我,以後不可以像剛纔那樣亂說。”
“好——”孩子們異口同聲地喊道。
離祠堂不遠的山坡上,有一大片草地,慕鬆年和顧錦弦無奈之下,只好帶着孩子們一起玩起老鷹捕雞崽。一開始慕鬆年扮老鷹,顧錦弦扮母雞,孩子們躲在顧錦弦身後,大家驚恐萬分,接二連三的被慕鬆年捉去,最後所有的人一致要求由顧錦弦扮老鷹,慕鬆年扮母雞。
慕鬆年果然不辱使命,只見他張開兩臂,像母雞揮翅膀那樣上下翻飛地扇動着,嘴裡還模仿老母雞“咕咕咕”地叫個不停,孩子們都被逗得哈哈大笑,顧錦弦也站在他面前笑起來,可是無論她如何左攻右突,最後還是會被慕鬆年包裹在雙臂之間。
後來顧錦弦使了個計策,她拼命朝一個方向追趕,等長長的隊伍漸漸拉開,才猛地朝相反方向追過來,後面的孩子因爲慣性,竟然朝着顧錦弦迎面跑過來,一時間只聽到山坡上尖叫連連,有的孩子還大喊:“慕哥哥,慕哥哥快救命——”
慕鬆年也不能讓孩子們失望,他情急之下向前一竄,一下就把顧錦弦攬在了懷裡!這下“小雞崽”們總算是安全了,一個個都長長的鬆了口氣。
可是顧錦弦這會兒卻恨不得直接鑽到石縫裡去!第一次,她和慕鬆年在一起竟會感到緊張!她只覺一顆心狂跳不止,本來一向主意最多的她,現在腦子裡卻一片空白,嘴也笨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非常不適應,完全懵了,只有眨着一雙明眸,可憐兮兮地瞪着慕鬆年。
懷裡是顧錦弦微微輕顫的嬌軀,鼻端隱隱嗅到她懾人心神的沁香,眼前是百轉夢迴中反覆描摹的容顏……慕鬆年真的癡了,就讓這一刻再多留一會兒,就讓那些道義和責任先鬆一鬆,就讓他好好把這番難得的柔情和甜蜜印在心底。
只要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慕大哥?錦弦?你們……”錢若男在院子裡沒見到慕鬆年,她聽到山坡這邊一片笑鬧,不由信步走過來,沒想到眼前的一幕讓她心裡一陣刺痛!她有種衝上去狠狠分開兩人的衝動,可是終於還是忍住了。她強壓着淚意,雖然她不是什麼幸運兒,但也一向不認爲自己很差,她不要像個失敗者。
顧錦弦已經迅速從慕鬆年懷裡掙脫出來了,她滿眼慌亂,捋了下頭髮才勉強鎮定下來說:“若…若男姐,孩子們剛纔……非要拖着我們一塊兒玩……”
慕鬆年也急忙接着顧錦弦的話說:“這些小傢伙,還真是讓人傷腦筋……”
在這一瞬間,錢若男腦子裡閃過無數可能,可是無論怎樣,她還是不想放棄慕鬆年。此時她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她淡定地笑道:“小孩子總是喜歡胡鬧的,又能拿他們怎麼樣呢?”說完,她走到慕鬆年跟前,“慕大哥,那邊的野花好美,我很想過去走走……”
“噢,那……我陪你好了……”慕鬆年只好說。
等慕鬆年和錢若男走遠了,小寶才扯着顧錦弦的衣襟說:“錦弦姐姐,慕哥哥爲什麼要跟錢姐姐走呢?害得我們都不能玩遊戲……”
“小寶乖,”顧錦弦安慰小寶說,“咱們沒有慕哥哥,還是可以玩很好玩的遊戲呀,可是,如果是錢姐姐,她就只有剩下一個人了。”
小寶一副故作老成的樣子,點點頭說:“噢,我懂了。”
他朝慕鬆年離開的方向看了半晌,才又自言自語地小聲說,“可是,沒有慕哥哥,遊戲就沒那麼好玩了……”
顧錦弦撫着小寶的頭,擠出一個無可奈何地笑。
夜有些深了,窗外小水渠那邊還時斷時續的傳來蛙鳴。錢若男站在窗口,一邊欣賞月色,一邊吹着微涼的夜風。
顧錦弦從後面走過來,替她加了一件長衫,這纔有些擔心地說:“若男姐,天不早了,你身上有傷,不如早點休息吧。”
“錦弦,”錢若男依舊盯着月亮,“我知道,你一直是個十分吸引人的姑娘,”她幽幽地說,“可是,自從我下定決心要跟着慕大哥,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向你認輸的。”
“若男姐,”顧錦弦有點緊張,“白天的事,請你不要誤會,我……我是不會破壞你們的。”
“不,”錢若男轉過臉,堅定地看着顧錦弦說,“我不要你爲了我,刻意逃避慕大哥!如果有一天,我和慕大哥真能在一起,我不希望是因爲別人的退出,我只希望,和我在一起,是慕大哥自己的選擇。”
“若男姐,我……”
“錦弦,不要和我說那些成全的話,”錢若男握了握顧錦弦的手,輕輕地說,“我也是一個驕傲的女人。”
次日一早,天還沒亮呢,武青嵐就從房裡出來,他剛一走進後院,就看見慕鬆年已經在院子裡練上功了。石凳上、地上堆着好幾個空酒罈子,慕鬆年一身大汗,眉毛上都是露水。
“慕……慕大哥?”武青嵐吃驚道,“你不會在這兒練了一夜吧?”
慕鬆年收了招,隨手擦了把汗,“睡不着。”他沉聲說。
“呃……慕大哥,其實如果你也肯廢掉崑崙派內功,改練大羅神功的話,許宗炎一定不是你的對手。”武青嵐建議說。
“不,我不會那麼做,我這輩子都是崑崙派的人。”慕鬆年堅決地說。
武青嵐聽了,不由對慕鬆年肅然起敬,“怪不得師父說,一定要教好你崑崙劍法,他說只有你纔是崑崙派的希望。”
慕鬆年朝武青嵐一笑,“這些日子,幸好有他老人家指點,以前練劍有很多困惑,現在都想通了。希望你能替我向他老人家當面道謝。”
武青嵐一愣,“怎麼,慕大哥,你爲什麼不直接去?”
“我馬上就要起程送錢姑娘回山東,不想打擾他老人家休息,就在門外給他磕頭好了。”慕鬆年說。
“這麼急?”
“是啊,很多事情,如果不能馬上決定,就會變得難以決定了。”慕鬆年苦笑着說。
太監李玉急三火四地跑到長春宮門口兒,他氣兒還沒喘順呢,就衝着一個小太監低聲說:“快進去傳話,萬歲爺今兒不痛快,這會兒正朝長春宮來呢,就到!”小太監一聽,忙一路狂奔着進去傳話了。
李玉一回身,正碰上往裡邊走的乾隆,他嚇得立刻跪在地上,乾隆臉色陰沉,一擡腳就把他踹到一邊兒,“今兒懶得理你!”
富察皇后已經跪在寢宮門口等着接駕了,乾隆看也沒看,直接朝樂志軒去了。皇后心裡一緊,忙起身跟在後面。
乾隆在樂志軒裡看了一圈,“人呢?”他語氣不善地問。
“皇上……”富察皇后看了看身後的宮女太監們,只好說,“回府了。”
“哼,你們幹得好事!”乾隆怒道。
富察皇后忙曲膝跪到地上,宮女太監們也跟着烏壓壓跪倒一片。“皇上,臣妾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這樣的主啊……”
“你還說!要不是你們在一旁攛掇,皇額娘能那麼痛快把她指給傅恆!”乾隆擡手便把一隻掐絲琺琅瓶狠狠摜在地上。
“皇上明鑑……”富察皇后流下眼淚,她沒想到皇上會對納蘭縈月認了真,這會兒她到是擔心起傅恆了,真要是和皇上喜歡的女人成了親,這可怎麼好?在這一瞬間,她也同時深深體會到純貴妃的真正用心了。這麼出色的女孩兒,皇上沒弄到手,卻被傅恆得了去,自己是說不清了,最可恨是傅恆要跟着遭殃!
皇后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就聽門口有人威嚴地說:“把縈月指給春和,是哀家的意思。”
“皇額娘……”乾隆連忙給太后請了跪安。
皇太后看看跪了一地的人,“都起來吧,”她一邊說,一邊進了屋。容慧忙張羅茶水,太后身邊兒的宮女接過茶盤兒,恭恭敬敬地遞上去。太后嘆了口氣,一挑玳瑁嵌珠寶花卉的指甲套子,宮女忙把茶盤擱到一邊。
太后用眼睛向四下一掃,所有的宮女太監們都鴉雀無聲地退了出來。她這纔開口衝乾隆說:“怎麼,爲了個女人,你就白眉赤眼跑到皇后宮裡來問罪了?”
“皇額娘……”
“還當着奴才的面!”太后厲聲說,“堂堂的大清皇帝,竟這麼不顧體統,我到是慶幸得很,沒把縈月那丫頭留在宮裡!”
“皇額娘息怒,都是兒子的錯,可是……”乾隆剛要再說,只見太后一擺手。
“你以爲,你是皇上,就一定什麼都得佔着最好的?你錯了!”太后語重心長地說,“如果最好的並不適合你,那它就毫無意義。你看你現在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自己好好想想吧!”她說完,朝皇后點點頭,“咱們走。”
出了長春宮,太后並沒上攆,她扶着皇后慢慢地走着,一大羣太監宮女們遠遠跟在後頭。
“春和的婚事,你該早做打算了。”她說。
“皇額娘……”皇后有點擔心地看着太后。
太后用兩根手指輕輕捏了捏皇后的手背,“有我在,你放心。”她目光堅定地說。
慕鬆年和錢若男走了,顧錦弦有些莫明失落。
慕鬆年終於還是選擇了錢若男,這正是顧錦弦曾經想要的結果,她應該如釋重負才對,可是爲什麼,她卻一點也感覺不到輕鬆呢?這會兒她滿腦子只是想着:我錯過了,我真的錯過慕大哥了,天知道我以後會不會後悔,不過,我已經沒有機會後悔了……
她深深地吐了口氣,雙手“啪啪啪”地拍了幾下面頰,“顧錦弦!”她對着鏡子裡的自己兇巴巴地說,“你要是再敢胡思亂想,我就狠狠彈你腦殼!”然後又變了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說,“不要嘛,人家只是偶爾想一下,就一下,偷偷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