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芙一看到冉溥,滿臉焦急地欲哭道:“我今天提前回府去想要見見囡囡,結果找遍全府也沒有看到她,阿儀說她偷偷溜出府去,溥郎,你快讓人去找啊?天哪,她才三歲多一點,若出了事那該怎麼辦?”這段時間想女兒她都快想瘋了。
柳縷趕緊上前道:“大嫂,先別急,囡囡那孩子精得很,不會出事的……”
“郡主,都是奴婢失職,不知小女郎這回跑到哪兒去了……”阿杏邊走邊抹淚,小女郎原本就好動,這會兒不知要到哪裡去找?
冉溥一聽女兒不見了,那臉上哪裡還有什麼鎮定?不過仍安慰地道:“阿芙,你先別急,囡囡那麼小的孩子能跑到哪兒去?楊雄,派人去把小女郎找回來。對了……”他剛想問女兒的長相穿着,妻子卻打斷他的話。
“溥郎,這娃兒是誰?”謝芙這才留意到丈夫手中提着的小小人兒,越看越疑惑,這娃兒的穿着怎麼這麼像阿杏給她描述女兒今天的穿着。
柳僂與阿杏這時候纔看向冉溥手中提着的娃兒,頓時兩人瞪大眼睛,柳縷吃驚地甚至合不攏口,而阿阿杏卻是如釋重負的樣子,兩人正要做聲之際。
“囡囡,原來你在這兒。”冉儀卻是眼尖,一眼就看到掩着臉的囡囡,指着她驚叫出聲。
“阿儀,不說話會成啞巴嗎?”囡囡頓時鬆開掩住臉的手,朝冉儀不滿地道,阿儀就是這點最笨。
冉儀頓時無辜地喃道:“囡囡,你這捉迷藏不好玩,大伯母找不到你都快要哭了。”說完,她又趕緊巴回柳縷的身邊,囡囡最是記仇,她還是在母親的身邊最爲安全。
謝芙與冉溥兩人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裡的震驚,然後目光一致地看向那被提着衣領的小孩兒,這是他們的女兒?
囡囡被父母這樣看着,小臉兒皺了皺,一雙大眼睛看到母親的眼中震驚過後似乎眩顏欲泣,眼珠子轉了轉,忙朝母親伸出雙手,“娘,你快救救我,老爹他欺負我……嗚……”乾嚎了兩嗓子。
謝芙頓時就心疼了,看到女兒被丈夫這樣提着衣領,趕緊上前一把抱回女兒,雙眼瞪了瞪沒反應過來的冉溥,“溥郎,你這是幹什麼?爲什麼這樣提着囡囡?囡囡乖,娘待會兒會教訓你爹。”
冉溥看着愛妻那瞪向他的目光,頓時失笑地道:“阿芙,你先別生氣,弄清楚原因再說好不好?”
“娘,老爹他不認我。”囡囡卻是惡人先告狀,首先就給她老爹潑了一盆髒水,然後縮在母親那香香的身子上,母親比杏姑姑身上的味道還要好聞。
謝芙自是偏向女兒,頓時柳眉倒豎地看向丈夫,“溥郎,囡囡說的是不是真的?你若不認她,我也不認你,我這就帶着囡囡回洛陽去。”
冉溥這時候總算看清這女兒的本性,頓時笑着搖搖頭,這娃兒是不是精過頭了?居然挑起父母倆的爭端來明哲保身? “阿芙,你知道囡囡剛纔幹了什麼嗎?她居然拿着小弓箭來射我,若傷到路人怎麼辦?……這樣就算了,她還攀到那高高的屋頂上,若摔下來怎麼辦?……”想到剛剛的情景,現在仍能驚出一身汗,這娃兒太好動了,看到妻子震驚的臉孔,他這纔像是一副好商量的樣子看向孩子,“囡囡,你老爹我可有說錯?”
柳縷哪會不知道這小侄女的稟性,忙上前朝冉溥與謝芙道:“大伯,大嫂,囡囡這孩子有些好動,平日裡少看她一眼,還真不知道她會惹出什麼禍來?這事情她還真幹得出,囡囡,二嬸母可有說錯?”
阿杏這回也不好過於包庇囡囡,咬着脣上前朝謝芙行了一禮道:“郡主,都是奴婢不好,沒有把小女郎帶好。”若沒有地刻意地教她功夫,這小女郎再好動,也不會膽敢偷襲將軍,雖然不可能成功,但終歸也是她的不是。
謝芙聽着這接二連三的話,想要說不信那也難,頓時看向懷中那低着頭不好意思的女兒,小心翼翼地道:“囡囡,二嬸母她們說得可有錯?”
囡囡很想擡頭否認,但看到杏姑姑那一副認錯的樣子,她扁了扁嘴低下頭,幾根小手指交叉着,一副默認的樣子。
遠處沒有抓到行兇者的阿一帶着人一臉焦急地朝冉溥而來,“將軍,屬下無能,沒有抓到行兇者,那人不知跑到哪兒去了?咦,小娃兒,你怎麼在這兒?將軍,就是這小娃兒見過那行兇者。”
楊雄拍了拍阿一的肩膀,一副萬分同情的樣子,“阿一,你被小女郎騙了,是小女郎射出的小短箭,哪來的什麼行兇者?”好在他不是那個惟一上當的人。
阿一頓時張大口合不攏起來,手指着謝芙懷裡的囡囡半天說不出話來, “騙人的吧?這小娃兒這麼小哪會騙人?楊大哥,你莫拿這個來開我的玩笑?”他不信,說什麼也不信,頓時口氣不好地朝楊雄道。
冉溥這回真的不得不服這女兒,再度搖搖頭失笑道:“阿一,阿雄沒有說錯,是囡囡頑皮了。”但是當他看向女兒的時候,卻不再溫和着臉,而是板着臉道:“囡囡,你知道錯了嗎?”若再縱容女兒下去,接下來指不定還要惹出什麼禍來?
囡囡朝謝芙的懷裡縮了縮頭,小手轉而抓住母親的衣服,“老爹,是他們笨,不關我的事。”
謝芙聽着這女兒的 “豐功偉績 ”,真的要撫額了,這女兒的性子隨了誰?她小的時候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的?不過這女兒確實是不能過於縱容,遂也像冉溥一般板着臉道:“囡囡,還不快向兩位叔叔道歉?”
“娘……”囡囡看着嚴肅着臉的母親,又看了看同樣的父親,“你們都不疼我?哇—— ”這回是真的放聲痛哭了。
冉溥與謝芙這對雖然已經做了別人三年多的父母,但仍在適應當中的人頓時就不知道該如何做纔好了?謝芙更是手忙腳亂地拍撫着女兒的背,“囡囡乖,做錯事就要認,爹和娘怎麼會不疼你?……”
冉溥看到囡囡越發哭得起興,於是一把從妻子的懷裡抱過女兒,“囡囡,別耍小性子,乖乖地致謙。”
阿一這才知道這漂亮的女娃兒居然是將軍的女兒,於是忙擺手道:“將軍,此事不怪小女郎,是我笨,不用道歉的。”
楊雄也趕緊道:“將軍,真的是我們笨,這歉不用道的。”還是別讓這小娃兒惦記上吧?
囡囡睜着一雙淚眼看向這兩個人,然後才噘着嘴看了看一臉嚴肅的老爹,看了看明顯心疼她但又沒說話的娘,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道:“都是囡囡不好,兩位叔叔不會與我計較的吧?”
楊雄與阿一二人急忙再度擺手,楊雄更是道:“真是虎父無大女,小女郎天生就是一塊將才。”
囡囡一聽到這楊雄誇讚她,頓時那雙大眼睛裡就沒有淚水了,她覺得這叔叔真的是不錯。
本來聽到女兒被誇讚的冉氏夫妻,臉上一直掛着笑容,但一看到女兒那有點傲意的樣子,這兩人頓時又恢復了一臉嚴肅。
冉溥更是巴掌輕輕地拍向女兒的臀部,板着臉道:“囡囡,下回可不許這樣騙人,聽到沒有?”
雖然屁股不痛,但囡囡的大眼睛卻又再度含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不滿地道:“老爹,囡囡討厭你,那個叔叔說你不打我屁股的,他說話不算數。”
楊雄一看到囡囡指着他,頓時就摸了摸鼻子,“將軍,小女郎還小,況且我說過將軍不會打她的屁股的。”他趕緊聲援。
冉溥聽到這惟一的寶貝女兒說討厭他,心裡就是一緊,“囡囡,這一碼還一碼,你是爹的女兒,爹又怎麼不疼你?但你不該耍征戰回來的叔叔們玩,更不該跑到屋瓦上去,做了錯事就要改。”謝芙上前抱過女兒道:“囡囡,不可以說討厭爹的話,我們都急着回來見你,你可知你那樣跳到屋頂去,若摔了下來,會嚇死爹孃的。還是你想要嚇死爹孃啊?”
囡囡看了看母親那責備又慈愛的臉,“娘,囡囡錯了。”她伸出小短手攬上母親的脖子,杏姑姑和湯摳兩人整天都在她耳邊說着母親如何如何的話,所以她一直是期待着母親能回來的。
謝芙又抱緊她的小身子,想到丈夫剛剛說的情景,眼中也要垂淚了,她可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生她的艱難直到現在仍歷歷在目。
冉溥看到妻女兩人的樣子,剛毅的臉上也滿是柔情,上前攬着兩人送她們回馬車上,“阿芙,你帶着囡囡先回去,我去去軍營再回來。”
謝芙的手輕輕地撫摸着女兒的秀髮,看着她那長得像她又像丈夫的臉,“嗯,你也別太晚了。”
冉溥點點頭,然後纔看向那仍朝他噘着嘴的女兒,“好了,囡囡,還和爹置氣啊?”然後又湊近女兒帶着壞壞的笑容道:“囡囡,你不怕你老爹我給你取個難聽的名兒?”
“壞壞爹爹,就會欺負人。”囡囡聽到老爹那威脅的話,頓時就揮着小拳頭道,不過臉上倒是硬擠出一抹笑來,她聽杏姑姑說過,她的大名掌握在老爹的手中。
冉溥看到這女兒那搞笑的樣子,頓時憐愛地摸了摸她頭上的兩個包子,“囡囡,你還真信了?你是爹的心肝寶貝,哪會真的威脅你?”
囡囡頓時瞪大了眼睛看着父親轉身離去的背影,這個老爹也不壞嘛。
柳縷等人這時候趕緊上馬車,此時馬車也起程離去。
“爲什麼拿箭射爹爹?”謝芙朝賴在懷裡的女兒問道。
冉儀卻是笑着代爲回答,“大伯母不知,囡囡說要看看大伯父是不是有真材實料?這樣她纔好認不認爹?”
“阿儀。”囡囡登時朝冉儀豎起了雙眼,然後看到母親那哭笑不得的面容,又交叉了一下手指,朝母親道:“娘,囡囡只是想試試老爹而已,誰叫杏姑姑老說老爹很厲害?我只是想驗證一下杏姑姑的話而已。”
阿杏忙道:“郡主,都是奴婢失職,您別再青怪小女郎了?”這孩子等於是她一手帶大的,對於她,她可是百般疼愛的。
謝芙卻笑道:“阿杏,這不關你的事。”然後才摸了摸女兒頭上的劉海,“囡囡,以後不許再這樣。”
囡囡見母親沒有再生氣,趕緊點頭,只要認了錯,這事就算揭過了,哈,還是她聰明,沒有一會兒,玩了大半天的她開始頻頻打哈欠,說了幾句話,然後在母親的懷裡睡過去了。
謝芙一直緊緊地抱着女兒,手輕輕地拍撫着她的背部,低頭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親,這一路上可是想死了這孩子,現在真實地抱在懷裡,這才覺得安心了許多。“阿縷,這兩年多來還多虧你帶了囡囡。”
“大嫂這話我可不愛聽,囡囡這孩子我可是疼得緊,有她和阿儀做伴,我的日子纔算過得舒心。”柳縷道。
謝芙這纔看向她懷裡同樣睡着的冉儀,“阿儀倒不太像佟美,倒是像小叔多一些,對了,你和小叔還沒有孩子嗎?”
柳縷聽聞,臉上苦笑了一下,“一直也沒懷上。”她現在與冉江倒是淡淡的,雖然同睡一張牀,但談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謝芙看到她一副不願深談的樣子,遂也不再追問,哪對夫妻沒有一點不想宣諸於口的秘密?
洛陽城。
謝氏主宅,謝攸坐在廳中,看着大伯父謝懌道:“大伯父,我還特意往長治等地去看過了,現在胡人倒是騷擾得越發厲害,這是安陽等地幾個太守聯名的信件,大伯父儘可以過過目。”因此他回到洛陽時已經是冬天來臨了。
謝懌拿起信看了起來,眉頭緊皺,“按信中李太守的說法,洛陽應該已經接到了他的奏疏纔對,可是卻一直歌舞昇平的,看來是有人按下不發了。 ”
這人是誰?謝懌與謝攸伯侄倆倒也一猜就能猜中。
謝攸頓時就緊皺眉頭,“大伯父,看來此事王家不願過於張楊,太后是不想讓太子掌握實權。”
謝懌點點頭,王太后這點心思所有人都知道,但是王家的根深蒂固也不是別人就可以動搖的,“阿攸啊,你可能還不知道,王愷正陪同玉安公主在別莊養病,至於是真病還是假病?誰人得知,只怕這裡面有貓膩啊。這就是李太守寫給王愷的信也石沉大海的原因。”現在太子也開始韜光養晦。
謝攸思付了一會兒,“大伯父,我覺得不如把此信轉交給太子,至於他是否藉此發難質問王太后,還是有別的打算。我們儘可以不用理會,就算此事被揭,王家也不會找我們謝家的晦氣,一切端看太子的決斷,我們只需穩坐釣魚臺即可。”
謝懌聽到這侄子的一番話,細細尋思,侄子所言倒是有幾分道理,遂笑道:“阿攸出去歷練了一番果然有所長進,我們也正好藉此考察一下太子的品性。”說完,深深嘆息一聲,“你堂姐阿薔去年喪夫,在夫家過得也不如意,剛回來本家,太子妃幾次暗示可以讓她再嫁入東宮爲側妃,藉此拉攏我們,我們正好在一旁看看太子可不可與之相謀?”
堂姐謝薔偏許給了一個身休有幾分虛弱的男子,成婚後雖然夫妻和睦,但這堂姐夫偏是個藥罐子,常年臥病在牀。謝攸卻沒想到這堂姐夫居然在去年就沒了,頓時有幾分驚訝。
一旁的袁氏聽到提起女兒,那挺直的背也不禁彎了彎,轉頭悄然抹了抹淚水,“這都是阿薔的命,怨不得人,不許她嫁,她偏要嫁過去,現在纔會落得這麼個下場,對了,你阿姐可好?”
謝攸聽聞她提到謝芙,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還好,雖然姐夫的仗打了兩年多,但阿姐還算過得不錯。”他自不會把那一段曲折拿來說,這些事還是爛在肚子裡的好。
“那就好,還是你阿姐的眼光好,挑了個會疼人的夫主,她的小閨女也應該三歲多了,回頭我寫信給你阿姐,也該是再生一個的時候了。”袁氏想到兒子纔是女人最大的依靠。
謝攸看到這大伯母倒是關心謝芙,遂行了大禮,“阿攸代阿姐謝過大伯母的關懷。”
“你們姐弟倆偏還這麼見外。”袁氏狀似惱道,但她心裡卻是受用的,上回因爲謝家派人相助的原因,謝芙後頭還是知禮地派人送來了不少謝禮。
北地郡。
夜晚之時,冉溥這才休會到有個女兒固然是開心的事,但這女兒若是夾在夫妻之間那就不是件樂事了,遂在一旁圈着雙手道:“囡囡,乖乖地隨杏姑姑回房睡覺。”
囡囡卻是巴着謝芙不放,回頭朝冉溥道:“老爹,我要與娘一起睡。”她好不容易纔盼回父母,哪會乖乖地回房睡覺?
謝芙也抱緊女兒,朝丈夫道:“溥郎,囡囡願意在這兒睡就由她嘛。”
“還是娘好。”囡囡披着頭髮伸出小短手抱緊母親的身子,然後回頭朝父親不滿地道:“哪像老爹?淨會趕我。”
冉溥頓時哭笑不得,上前捏着女兒那嫩嫩的臉蛋,“囡囡,看來你今天是賴定在這兒啦?”
囡囡在牀榻的中間躺好,“我就要在這兒睡。”然後拉着謝芙躺下來, “娘,你快來睡。”
謝芙看了眼臉色不太好的丈夫,隨女兒躺下來,然後伸手拍拍丈夫的手,“囡囡想在這睡就由她嘛,你可是她爹,怎麼還這樣小氣?”
“對,老爹最是小氣,娘,我們不理老爹。”囡囡又“挑撥 ”道,小身子縮進母親香香的懷裡,氣死小氣的老爹,偷偷地給老爹做了個鬼臉。
冉溥看了眼這淘氣的女兒及那一心表現母愛的妻子,妻子的手輕輕地拍撫着女兒的背部,那溫柔的樣子真的令人很是動容,罷了,他和女兒有什麼好爭的?即使這女兒霸佔了他愛妻的懷抱,揮手示意一旁湯嫗與阿杏等人出去,這才脫下外衫,也躺到牀的另一邊。
“老爹,你打算給我取個什麼名兒?”囡囡一看到老爹也躺了下來,趕緊轉身巴着他的手臂一臉期待又討好地笑道。
冉溥看了一眼這精明過了頭的小女兒,點了點她的俏鼻子,“你都不聽話,非要做你老爹與孃親中間的那根蠟燭,我看不如就叫冉漬好了。”
冉漬?還是醃漬?囡囡的頭腦這麼一轉,頓時就不幹了,回頭趕緊又巴着母親道:“娘,我不是湯嫗和杏姑姑醃製的梅子,我不要叫這個名兒,不要……”她大力反對着。
謝芙卻看到丈夫眼中的笑意,遂也好玩地道:“我看你爹這名兒取得不錯。”
囡囡一聽拼命地搖頭,死命地拉着母親的手臂,“娘,我不要叫醃製啦,不然以後阿儀他們會笑話我的。阿儀的名兒多好聽啊,娘,要不你給我取一個?準比老爹取得好聽?”她雙眼亮晶晶地看着母親。“我們不要老爹取的名兒。”
“誰是一家之主,囡囡不知道嗎?你老爹我可是你孃的夫主。”冉溥輕拍了一下女兒的小屁股。
“老爹真壞,又打我。”囡囡回頭噘着嘴撫議地道。
“我看不如叫冉嘴吧?”謝芙也覺得這女兒逗着挺好玩的。
掩嘴?囡囡一聽,這回頭搖得可比撥浪鼓,“娘,你們都壞,淨給我取個會讓人笑的名兒。”她生氣地困着兩隻小短手,在大牀的中央躺平了。
謝芙看到她那樣,伸手又攬着她在懷裡,“我看你的話多,掩掩嘴倒也挺好的。”
囡囡扭了扭小身子,這回緊閉小嘴兒不說話了。
看來這小娃兒是生氣了,冉溥這回也不再開她的玩笑,而是伸手把妻女二人都攬在懷裡,“囡囡,生爹孃的氣啦?“
囡囡輕哼一聲,別過頭一個也不搭理,哪有這樣的爹孃?
謝芙這回輕推丈夫的手臂,“好了,別追囡囡玩了,趕緊給她想個好聽的名兒?”
囡囡一聽,心裡就樂了,小臉兒想笑又不敢笑,硬是忍着,那對不良父母看到她的表情,又想要逗她了。
“冉俄如何?”
掩鵝?難聽,小女娃兒不爽地撇撤嘴。
“冉”謝芙在一旁又提供了一個。
難聽,難聽……囡囡不禁覺得自己的爹孃怎麼淨想這麼難聽的名兒?
冉溥提起她的小身子,看着她的樣子,“囡囡,若你乖乖地回房去睡覺,我就給你要個好聽的名兒,如何?”
“不好,那我要個難聽的名兒算了。”囡囡又趕緊巴回母親的懷裡,原來老爹居然還是打了要趕她回房的主意,哼,她纔不上當呢。
謝芙一把抱着女兒輕輕拍撫着,推了推夫道:“好了,別再逗她了,我們之前不是已經想好了嗎?囡囡,你爹爲了你的名兒可是想了好久。”
囡囡這才展顏歡笑,轉頭看向父親,“爹,你給我取了個什麼名兒?”
“這回不叫老爹了?”冉溥打趣地道,這女兒一開口就喊老爹。
囡囡乾乾地笑着。
冉溥這纔沒再逗她,“佳,我們的囡囡名字叫冉佳,佳乃美好的意思,而且有詩句說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囡囡哪會聽得明白父親嘴裡唸的詩,只是咀嚼着冉佳這名字,唸了幾遍,頓時眉開眼笑,這名兒她喜歡,“冉佳,冉佳,我有名字啦。”她在牀上高興地跳起來。
謝芙忙把她又抱回懷裡,“別在牀上跳來跳去,這樣沒現矩。”
“由她吧,這小娃兒好動。”冉溥卻不在意地頭枕在手臂後道。
“這樣會把她慣壞的。“謝芙抱回女兒輕拍她的背部,“好了,夜深了,明兒再鬧,乖乖睡覺,不然娘就讓阿杏進來抱你回屋睡去。”
囡囡,該說是冉佳一聽,急忙縮回母親的懷裡,閉上眼睛睡覺,孃的懷裡比杏姑姑的還舒服,她開始迷糊地想到,“我明天就告訴阿儀,說我有名字了。”她模模糊糊地呢喃了一句。
謝芙一聽愣了愣神,低頭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親,錯過了女兒的成長,倒是令她有幾分遺憾。
冉溥伸手攬緊妻女二人,在兩人的額頭上都印了一個吻,“阿芙,是我讓你不能陪着囡囡長大……”
“這哪能怪你?”謝芙卻是豁達地道。
夫妻倆小聲地討論着女兒,看到她已經睡着了,呼吸很綿長。
冉溥這才趕緊把她抱到牀榻的裡面,蓋好被子,然後抱住妻子就吻了上去,大手在她的嬌軀上來回地遊走。
謝芙推了推他道:“孩子還在呢?”這讓她不好意思起來。
“囡囡睡着了。”冉溥卻是趕緊在被下脫掉她的衣物,熱熱地呼吸噴在她的脖子上,頓時令她敏感起來,雙手不再推拒,而是迎合地攬上他的脖子,與他熱烈地親吻。
就在夫妻倆正進入狀態當中,冉佳卻是觸不到那熱源,揉了揉眼睛轉過身子,“娘?”話裡帶着濃濃的睡意。
謝芙一聽到女兒喊孃的聲音,那輕輕吟哦的聲音頓時就收住,有些急切地推開丈夫,尤其是看到女兒似乎要醒來,若讓她看到父母光着身子抱在一起像什麼樣子?
正處在緊要關頭的冉溥卻被妻子一把推開,看到她急切地去抱着那坐起來找孃的女兒,臉上頓時有幾分懊惱,耙了耙頭髮,努力平息休內的珠動,把衣物套上。
謝芙樓着那迷糊的女兒把她哄睡了,也趕緊穿上衣物,感覺到背後貼上來的熱源,以爲丈夫還不死心,正想說些拒絕的話,誰知卻聽到他貼着她的耳朵道:“小丫頭,睡吧。”大手向前攬着她與女兒。
謝芙從未覺得心裡如此滿足的,閉上眼睛也沉入甜甜的夢鄉里。
洛陽城。
朝堂之上,面對着太子的質疑,王太后的臉色不太好看,冷哼了一聲,
“太子以爲是哀傢俬下里扣下了加急軍事的奏疏?是也不是?”
太子司馬憨看到王太后那老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明顯了一些,“祖母說到哪兒了呢?昨天才又收到了軍情,匈奴人正在趁着冬季佔領了安陽,長治等地也不太安穩,若我們能提前就預防,那樣也會趁早杜絕胡人的侵犯。”
王太后一聽哈哈大笑起來,看了眼太子不解的面容,有些嘲諷地道:“阿憨,你以爲打仗就是過家家嗎?杜絕胡人?我看就算是冉溥也不敢放出這種大話來,我們憑什麼來杜絕胡人?”
司馬憨頓時就知道自己說的話有點託大了,臉色不禁有幾分悻然,“祖母教訓的是,但是貽誤了最佳戰機這也是事實,現在安陽已丟,對我們可不是好事。”
王太后是知道安陽已丟的事情,沒想到胡人這次卻是乾淨利落得很,這麼快就丟了一條防線。“至於是誰貽誤了軍情,此事容日後再追究,既然現在北方告急,依我之見不如趕緊派兵增援纔是正理。”現在她倒是變得義正詞嚴起來。
司馬憨不禁大罵這老太后是狐狸,不過現在也不好與她過多的糾纏,“安陽已丟,北方的防線不能再鬆懈了,各位卿家有何建議?”
王太后的一雙渾濁的眼睛看了一眼衆人,可是底下領朝廷休祿的人卻是沒有人吱聲,司空、大將軍等軍職的人更沒有人要出來領兵作戰。遂拍了拍面前的長案,“你們這是怎麼了?現在國家危難,居然沒有人挺身而出,這像話嗎?”
謝懌看了眼那正動怒的王太后一眼,不禁皺了皺眉頭,王太后這是何意?然後看了看處於下風的司馬憨,頓時就明瞭,先發制人,這老太后倒是沒老糊塗。
司馬憨也覺得臉面無光,“沒有卿家願意帶兵到北方去嗎?”他沉着聲音道。
王太溥卻是看向新任的太尉道:“衛太尉可有何良策?”
衛太尉乃是太子妃衛蕊的父親,聽到王太傅的問話,心中暗罵一聲,但仍出列地道:“太后娘娘,太子殿下,依臣之見還是立刻讓車騎大將軍調兵北上爲妥。”
王太后這才重新坐回案後,瞟了眼司馬憨,“太子以爲如何?”
司馬憨道:“衛太尉這提議也甚妥,趕緊集結十萬大軍開赴北方,守住這防線。”
衛太尉頓時鬆了一口氣,他實不願意就此前往北方,那兒的仗打成怎樣他心裡沒底啊?再說他也沒到過戰場。
王太后此時又道:“阿憨,十萬大軍可不是小數目,依我看還要派人去監軍。”
監軍?衆人一聽王太后說的話,頓時目光都集中到衛太尉的身上,這主意是他提出來的,那他就要負責到底。
衛太尉在心裡把這老太后詛咒了半天,虧她想得出這主意來。
司馬憨也不禁在心裡暗罵王太后狡猾,不過很快他就把目光對準王太后,“上回王家三郎代天子巡視,他對北方多有了解,此回正好前去督戰,祖母可贊同否?”他就把王家的子侄往前推。
王太后與王太傅對視一眼,這太子居然要把王愷派往北方去,他們的心裡自是不樂意。
王太傅卻是皺眉道:“此事本來王愷是最適合人選,只是無奈我那兒媳婦玉安公主卻染病,太子殿下,玉安公主乃你親妹,你也不想她在病榻上還要憂心吧?我看這人選還是衛太尉最爲合適。”
王家還是要削太子的實力,好不容易把衛家提撥上來了,居然是要把他派到北方去督戰。
那依附王家的朝臣頓時就按王家的心意去做,頓時紛紛表示附議。期間惟有謝懌沒有動,王太后看了一眼謝懌,“謝太保以爲這主意不好嗎?”
謝懌看了一眼那臉如菜色的太子,王太后這是在逼他做選擇,心中權衡了一番,於是上前道:“太后娘娘,老臣是文職,一直以來也不太懂軍事,這……太后娘娘還是爲難老臣了。”
狡猾的謝懌,居然兩邊都不選,王家與太子內心都有幾分不高興,但也慶幸着他隔山觀虎鬥。
“謝太保說得也有幾分道理,阿憨,既然朝中大部分官員都同意了,不如就此定了吧。”王太后一臉和藹地道。
司馬憨惟有打落牙齒和血吞,勉強笑道:“依祖母之意。”
“那好。”王太后面露微笑地道,看來還是要讓阿愷與阿鈺二人在別莊再住上一段日子爲妥,這北方的戰事還是過於兇險,不能讓王家的繼承人捲入裡面。
散朝之後,王太后與王太傅姑侄倆走在迴廊裡。
王太傅道:“姑姑,是不是要阻止太子拉攏謝家呢?聽說太子妃準備下詔讓謝家那守寡的嫡女入東宮爲側妃。”
王太后聽聞冷笑一聲,拉緊身上的厚實裘衣,“太子妃那兒自有我敲打,這後宮還不到她做主,以往那些小角色我可以由得她亂來,但此事我決不許她胡來。”
“有姑姑這話,我就放心了。”王太傅點點頭道,“只是可惜今天無法逼太子親自去督戰。“
“這場戰事打到何時誰也不知曉?日後還有的是機會。”王太后握緊拳頭有幾分陰沉地道。
北地郡裡因爲年關將至,雖然鵝毛大雪在飛,但是人人的臉上仍滿是熱忱。
冉溥與謝芙兩人正在商議事情的時候,平叟硬拉着阿壽闖了進來,道:“郡主,老奴有事相求?”
謝芙看了一眼這追隨着她多年的老人,遂笑道:“叟,有何事不妨直言?”
“郡主,阿壽都已年過二十了,老奴希望郡主不如把阿杏許給阿壽吧?再不成親,這兩人都會錯過了成親的年紀。”平叟把阿壽往前推了推。
他的話音剛落,冉佳利落地進來,後面跟着追她而來的關胡和阿杏二人,“什麼,你要娶杏姑姑?”
冉佳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阿壽,然後又用小腳踢了踢他,之後飛奔到母親的懷裡,“娘,杏姑姑要嫁給那個人嗎?”
阿杏知道平叟私下裡對她顧爲照顧,沒想到原來他存着這種心思?難怪前兩天湯嫗也私下來探話,她對阿壽又沒有意思,如何能同意這婚事?正要開口拒絕,卻瞄到那跟她爭小女郎的關翊一副愣神的樣子,思付了片刻,遂大方地笑道:“正好,郡主,我也到了成親的年紀,不如就把我許給阿壽吧。”
阿壽本來被平叟拉來時多有不願,不過想來阿杏對他也沒意,她應該會拒絕吧。沒想到現在阿杏卻是開口同意婚事,阿杏這是怎麼了?
謝芙看了眼關翊,卻見到她眼底的寒意越來越濃,遂與丈夫交換了一個眼神,“那敢情好,阿杏也是年過二十了,再不成親以後就太遲了,剛好又要過年,這婚事就此定下……”
“我反對。”關翊看到謝芙正要欣然點頭,頓時跳出來反對道。
“哦?阿翊,你憑什麼反對?”冉溥正抱過女兒逗弄着,開口反問道。
“對啊,我老爹說得對,我的杏姑姑出嫁與你何干?關姨你反對什麼?”冉佳雖然這些天跟着關翊學了不少,也知道小的時候受過她的恩惠,但私心裡還是杏姑姑親些,若有人破壞杏姑姑的婚事,嘿嘿,別怪她給她顏色看。
冉溥輕敲女兒的頭頂,“囡囡,別搗亂。”
“老爹,你若把我敲傻了,那你就準備哭去吧。”冉佳皺了皺小鼻子道。
本來挺嚴肅的氣氛,就因爲她這句話而鬆馳下來,平叟聽到關翊反對而冷着的臉頓時也笑了出來,雙眼頗爲慈愛地看了一眼小女郎。
謝芙笑着捏捏女兒的俏臉蛋,惹來她的撫議,這纔看向關翊,“關副將,我知道你與阿壽的關係很好,但這也不能就此阻擾阿壽與阿杏的婚事吧?”
“關副將,你是不是存心與我過不去?”阿杏跳起來把衣袖捲了卷一副挑釁的樣子看向關翊。
關翊看到阿杏那個樣子,頓時也火大了,冷笑了一聲,“阿杏,你這是在威脅誰啊?我可不吃你這一套,要打就打,誰怕誰?”她不知道自己對阿壽是什麼心態,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在意阿壽,這是她剛纔一瞬間才領悟到的。
關翊看了眼阿壽,然後語驚四座地道:“將軍,夫人,我關翊要要阿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