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佟美的動作一頓,柳縷騎着馬就衝到她面前,從馬上伸出雙手把那一見到她就臉現驚喜的冉儀抱上馬背,“阿儀,你沒事吧?都快急死娘了。”頓時熱淚盈眶,雙手在孩子的身上摸來摸去。
“娘,那個老太婆她打我……娘……嗚嗚……”冉儀的小手攬緊柳縷的脖子哭訴道。
柳縷心疼地攬她在懷裡安撫着,“阿儀莫怕,娘在這兒,娘會保護你……”
冉江看到妻子抱回女兒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顧不上查看女兒的狀況,手中握着的長劍把那輛小馬車上的車竄子掀開,只見裡面除了一些生活必須品之外,並沒有多餘的孩子,那囡囡與謝玖呢?
柳縷看到丈夫的臉色有異,“阿江,囡囡不在裡面嗎?”
冉江臉色頓時鐵青的搖搖頭,冷着臉看到侍衛把那欲逃走的瘋婆子給抓了回來,這回不見了囡囡與謝玖,等大哥與大嫂回來,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交代了?
“爹,娘,囡囡不在這兒啦,她被另一個臉上帶疤的女人綁走了,這一路上只有這老是自稱是我孃的老太婆與我在一塊。”冉儀睜着一雙帶淚的眼睛道。
冉江與柳縷聞言,眉頭深鎖地對看了一眼,然後目光一致地看向那被侍衛硬逼着擡頭的女人,一看到她,兩人的目光同時有幾分呆滯,居然是佟美。
冉江下馬走向有好些年沒見過的佟美,現在的她真的沒有當年的美貌,看起來比他和柳縷要老上好多歲,看到佟美瞪着眼睛看他,他的眼睛微眯了一下,上前捏着佟美的下巴,“說,你把大哥的孩子藏到哪兒去了?”
佟美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冉江那兇惡的眼神,朝他吐了一口口水,“冉江,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冉江伸手把臉上的那口口水擦掉,冷笑一聲,“佟美,你以爲我不敢嗎?你憑什麼在我面前叫囂?說,那個臉上帶疤的女人是誰?她現在在哪裡? ”說完,他的大掌襲上佟美的脖子下狠勁地捏着。
佟美的喉頭被鎖,呼吸越來越急促,臉上漸硯紅色,慢慢變成青紫之色。她以爲冉江只是嚇唬她而已,哪知道他居然來真的?這些年,原來不只她變了,冉江更是變得徹底,“冉……江,你……真的要……殺……我……”眼眸刻意放柔和,始終不相信他會痛下殺手。
冉江的表情怔愣了一下,想起以往與佟美相處的點點滴滴,想起往日追在她身後的日子,想起那雪天裡他踩着她的腳印希望能與她成爲一對神仙春侶的奢盼……手上的勁頭不禁鬆了鬆,突然感覺身後那冰冷如水的目光,心頭一緊,手勁又加大了不少,這讓剛剛喘過氣來的佟美的瞳孔不禁又睜大了。
柳縷抱着冉儀的背輕拍着,而放鬆下來的冉儀在母親的懷裡漸漸就睡了過去,“阿江,別跟她說那麼多費話,把囡囡的下落問出來纔是正理,況且我們被人晃了幾天,若沒人幫她,憑她是沒這本事的?”
冉江輕點頭,突然朝佟美惡狠狠地道:“佟美,若你不招供,我可不介意對你動用酷刑,你還是老實招供爲妥?”
佟美這回終於相信冉江對她是一點留戀也沒有了,她怕死,還想活下去,遂斷斷續續道:“我……說……你先……放……手……”
冉江這才把手鬆開,而手中握着的長劍卻抵在佟美的喉嚨上,“快說?別拖時間。”現在是萬分擔心囡囡的安全。
佟美咳了好一會兒,這才順過氣來,脖子被劍抵着,眼中有些恐懼地看了一眼冉江,吞了口口水,“那個臉上帶疤的女人是匈奴人,那天我夥同她……”她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往哪兒逃了?我帶着阿儀就趕緊上路,一刻也沒有耽擱,阿江,我說的都是真的。”怕冉江不相信她的話,她一再保證着。
冉江看了眼佟美那怕死的樣子,眼中的鄙夷之色更重,真的不明白當年他到底喜歡這個女人什麼?只能說那時候真的是鬼迷心竅了。
“阿江,她看來沒有說謊。”柳縷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
“對,江夫人說得對,阿江,我只求你不要殺我就行了……”佟美趕緊道,這時候她已經不記得要與柳縷做對,她只想活下去,一雙略微渾濁的眼睛又看了眼柳縷懷中的女兒,雖然打了她,但她還是疼她的。
冉江沒有忽略她眼中之意,略微沉吟了一下,放開手中的劍,“你走吧。”
佟美看到冉江放了她,連忙起身往另一邊的白樺林跑去,雙腳努力跑動着,就怕身後的人突然改變了主意。
柳縷看着佟美那逃跑的身影,搖了搖頭,轉頭看向冉江的時候,卻有些吃驚地看到他接過手下遞上來的弓箭,那箭矢搭在弓上,臉色一沉,大手一鬆,箭矢朝那狂奔的佟美背後飛去。
冉江不再看佟美,而是把弓箭拋回給手下,迅速上馬,手一揮道,“趕回城裡,若是匈奴女人抓了囡囡,那麼他們只有往南去,趕緊調派人手往南追。”
柳縷的心頭仍在猛烈地跳動着,冉江居然射殺了佟美,果然,不遠處傳來 “啊……”的一聲,她沒有回頭看去,懷中的冉儀輕踢了一下,似乎要醒的樣子,忙輕撫着她的背,不希望她知道自己的生母死在生父的手中。
“阿縷……”冉江看到她沒有跟上,回頭喊了一聲。
柳縷這時候才輕踢馬腹快速朝他而去,衆人加快速度回城。
白揮林中的佟美背心中箭,瞬間就倒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背心,滿手都是血水,不可思議地回頭看向冉江那騎在馬上的背影,她的手朝那背影伸去,似乎想要抓他與她一道共赴黃泉,此刻她的眼中恨意甚深。
“娘……你說……得對……當……年……我們……真不……該收……留……他……”佟美吐出了一口血水,帶着悔恨之情倒在那茫茫的白雪地上,任由鮮血染紅了雪地,睡孔仍然大睜着,望着天上的藍天白雲。
北地此刻爲了尋找孩子亂成了一套,有了佟美來拖延,烏蘭珠一行倒是順利了許多,不過冉溥與謝芙這女兒倒是不好對付,每天面對這個小女娃兒,都能把她氣得半死。
“小賤種,你到底吃不吃?”烏蘭珠怒道。
冉佳看了一眼那粗糙的食物,困着雙手昂着頭道:“本女郎不叫賤種,況且我自幼非美食不吃,哼,你就弄了這些玩意兒給我吃?你看那個叫阿玖的乞兒都不吃了,我爲什麼要吃?本女郎要吃山珍海味。”
烏蘭珠眼中冒火地想要一把揪起冉佳的衣領,這個小娃兒卻清溜得很,一閃身就避開了她的手,小飛毛腿一躍,跳到了桌子上,順路還把那吃食踢到地上。
“小賤種……”烏蘭珠正要火冒三丈地說話。
冉佳伸出小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誒,醜女人,你再叫我小賤種試試?”在烏蘭珠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她快速地撿起一塊碎瓷片抵着自己的喉嚨,“本女郎就死在你的面前,你費盡心機抓我可不是想要弄死我的吧?不然你抓我幹什麼?”
“你! ”烏蘭珠指着她半天說不出話,這小丫頭不是一會兒嫌飯菜不好吃就是嫌衣服太差,穿着不舒服,還老是喜歡點她去做事,一不如她的意,她就會隨處抓着能用得上的利器來威脅她?不過她卻又不逃走,這小丫頭倒是精得很。
冉佳看着烏蘭珠那張因爲氣憤而鐵青的面孔,小手仍握緊那塊碎瓷片,但是小身子卻是躺到案上,還翹起了二郎腿,另一隻手朝謝玖招了招,謝玖會意地上前站在一旁給她捶腿,一副狗腿子的樣子。
“怎麼樣?還是你想要餓死我?你可知道,我若死了可是一點用處都沒有了。”冉佳輕哼道。
烏蘭珠的臉上戾氣一起,伸手就要去抓冉佳,這個小屁孩,她就不信她對付不了她。
冉佳看到烏蘭珠那發狠的樣子,看來她這次的耐性是告謄了,幾次躲開烏蘭珠欲抓她的手掌,小腳往上一飛,跳到烏蘭珠的肩膀上坐穩,那手中的碎瓷片毫不留情地就插向烏蘭珠的眼睛。
烏蘭珠一看到她的意圖,背部都冒出了冷汗,這小女娃真的太滑溜了,瞳孔倒映着她舉着碎瓷片的笑容,這回不敢再大意,大手往後伸去,腰再度彎起來,逼得冉佳不得不另做反應。
冉佳避開她的一抓,躍到身後站穩,“醜女人,你真要我死嗎?”她冷着一張小臉蛋。
烏蘭珠這回輕舒一口氣,然後臉色難看地朝手下道:“去,讓這小賤……”看了一眼冉佳把碎瓷片壓上喉嚨的舉動,忙改口,“讓小女娃點菜,她要吃什麼就吃什麼。”這兩天就要出北地了,在這節骨眼還是安撫她比較重要。
冉佳看了一眼烏蘭珠,然後又看了一眼那在一旁沉默的白眼珠老婦,她很是防備地看着她,這老婦好像會什麼法術一般?不過她要逃不容易,那樣的風險會太大,所以她纔會乖乖地留下來,暗中給北地的那羣大人留下線索,希望他們可以儘快趕來救她,可惜的是他們卻一直沒有發硯這一路上的客找裡那豪爽的客人,真是笨得要死。
冉佳沉着一張小臉坐下來,朝那上來的店小二道:“我要鮮筍鴨羹、新鮮羊脯…… ”一連串的菜名報了上來。
店小二傻眼了,“小客官,這個季節沒有鮮筍……”
“我不管,反正我要的菜你得給我弄來,多多錢她都會給的,派人上山去挖鮮筍啊?笨得要死。”冉佳伸手指向烏蘭珠那張綠得要死的臉。
店小二看了一眼這小丫頭,這個小煞星是哪裡來的?一進來就打爛店裡的不少東西,還有那臉上帶疤的女人也煞是令人恐怖。
烏蘭珠不悅地道:“看什麼看?還不去準備,若是弄不出來,我砸了你的店。”揮了揮手中的九節棍。
店小二不敢多說,急忙退下去,嘴裡呢喃着幾句話,然後趕緊小溜地跑下樓去,準備發散人手去尋鮮筍,可這個季節哪裡會有鮮筍?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烏蘭珠狠狠地看了一眼冉佳,然後看到手下進來似乎有話要說,忙起身轉了出去,屋子裡只刺下冉佳與謝玖及那白眼珠老婦幾人。
冉佳看着那不吭聲的老婦獨自坐在角落裡,而且她的臉色頗爲蒼白,她看了一眼那天因爲追她而被烏蘭珠綁來的謝玖一眼,好在他也機靈沒有爆出兩人是表兄妹的身份,僅僅只被烏蘭珠當成了是乞兒,而當烏蘭珠要殺他的時候,她剛好醒來插科打詳外加威逼才讓烏蘭珠把他帶上,沒有動殺念。
謝玖卻是急快地在那房間裡留下記號,看得冉佳搖搖頭,這法子若有用早就奏效了,不過此時她最爲感興趣的卻是那白眼珠老婦,揹着雙手上前好奇地看着這老婦,蹲下來伸手在那盤腿的老婦面前揮了揮。
“我看得見。”白眼珠老婦在鬥蓬下的眼睛看了一眼冉佳。
冉佳聳聳肩,“我只是好奇而已,你的眼珠子怎麼會是白色的?看來就像盲的一樣。”
“我這是天生的,我們一族的人都是這樣的。”白眼珠老婦一路上看到冉佳與烏蘭珠做對,對這小娃兒倒是有幾分好奇。
冉佳狀似親熱地伸手搭上老婦的肩膀,“我看你跟湯嫗的年紀差不多,你怎麼被醜女人指揮來指揮去?連我看了都替你不值。”她做着分化的工作。
白眼珠老婦好笑地看了一眼這自作聰明的小女娃,“我受她所僱而已,纔不是她的手下。”
“是嗎?可我看起來你就像那醜女人的手下一樣,要不我出雙倍的錢僱你,如何?”冉佳眨着大眼睛道。
白眼珠老婦從來沒見到外人看了她的眼睛之後會對她如此和顏悅色的,烏蘭珠其實對她也有幾分鄙夷之情,他們總覺得他們這一族的人是妖怪。“我可是很貴的。”
“沒關係,我老爹和娘也很有錢,況且我可比那醜女人待你好。”
“小女娃兒倒會拉攏人心?”
“我娘說做人要懂得識時務,即使境況不利,也要讓自己過得舒服,對了,醜女人綁我來有何用啊?”她又蹲下來狀似聊天道。
“她要用你來威脅你爹……”白眼珠老婦隨口說了這句話,然後很快就住嘴了,然後嘴角微勾地看向這個狀似無害的小女娃兒,居然在這兒套她的話,“小女娃兒的鬼心眼倒多。”
冉佳的小小秀眉皺了起來,沒有細聽這老婦最後那打趣的話,而是想着這醜女人居然是要用她來當擋箭牌? “這麼說她是要綁我到洛陽去了?”想到這裡,她眼中非但沒有懼意,反而滿臉的興備,“談,她是不是動了這心思?”
“小娃兒不怕?”
“怕?爲什麼要怕?”
“她要利用你來當你來擋住你爹孃進攻洛陽的步伐。”白眼珠老婦怕她不知道,詳細地解釋道,但那雙眼睛裡卻滿是笑意。
冉佳嘿嘿笑了笑,她要讓她老爹與娘知道她也是很厲害的,絕不會拖後腿,再說她想到娘對她說描述過的洛陽美景,這更引起她堅定要到洛陽去的信念。
烏蘭珠回來的時候,臉色頗爲陰沉,冉溥與謝芙的動作倒是快,這麼快就要直逼洛陽了,剛剛兄長們與情人給她帶信,讓她儘快帶這個小娃兒趕回各陽去,遂朝那半躺在案上的冉佳道:“起來,我們現在就出發。”
“我還沒有吃東西呢?”冉佳懶洋洋地道,“莫非你想餓死我?”
“路上再吃乾糧。”烏蘭珠冷聲道,“你是自己起身還是要我上前去抓你?”把九節棍抓在手中道。
冉佳看了一眼烏蘭珠手中的九節棍,“你以爲我怕你啊?”一個翻身跳了起來。
烏蘭珠看了一眼冉佳這個小煞星,現在她沒有時間與她慢慢耗,遂朝那白眼珠老婦看了一眼,要她施法讓這小煞星沉睡。
白眼珠老婦嘆息一聲,受這烏蘭珠所制到底何時纔會到頭?但她仍起身照做,很快冉佳的小身子就慢慢地倒了下去。
謝玖忙上前去護住冉佳,烏蘭珠看了一眼這同樣討人厭的小乞兒一眼,若不是這小煞星非要他不可,她早就幹掉他了,推開他,然後伸手把冉佳抱起來,而謝玖也被那高大的漢子提了起來,一羣人匆匆地結帳出了客錢,坐上馬車朝南狂奔。
等這一樣人離開之後,那在後方追來的冉江卻是撲了個空,自從一路上留意到這客找裡的天價菜之後,他也在房間裡發硯了暗號,可誰知每當他快馬加鞭趕到時都慢了半拍。他此時不禁有幾分懊惱地捶了捶了牆面,該死。
馬車裡的囡囡百無聊懶地躺着,看了一眼與她同坐馬車的白眼珠老婦,現在車上沒有了烏蘭珠那醜婦,上前小聲地道:“誒,你說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我看那醜女人對你也不好,不如我們一起聯手幹掉她,如何?”小臉硬要裝成熟的樣子。
白眼珠老婦瞄了一眼在車窗外騎在馬上拼命趕路的烏蘭珠一眼,戲漬地道:“你如何與我聯手啊?你打不過她,不是嗎?”
“這有何難?不是還有你那屢試不爽的法術嘛?”冉佳芙嘻嘻地道。
“烏蘭珠不看我的眼睛,我的法術對她不靈。”
冉佳這時候皺了皺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這白眼珠老婦,“你怎麼這麼笨!她不看你的眼睛那就想辦法讓她看啊。阿玖,你說是不是?”
一旁正安靜着的謝玖聞言點點頭,表示冉佳所說的頗有道理。
白眼珠老婦一臉吃驚地看着這小女娃一眼,這小娃兒倒是人小鬼大,遂笑道:“小娃兒,你打算怎麼做?”
冉佳笑了笑,然後湊到白眼珠老婦的耳邊小聲地耳語了幾句,然後小手勾着她的脖子笑道:“你覺得怎麼樣?到時候我會讓我老爹與娘給你報酬的。”
“我姓薩,很多人都叫我薩婆婆。”白眼珠老婦答非所問地道。
冉佳一聽就笑開了顏,這個老婦是答應要與她合作了,遂也學着她的樣子道:“薩婆婆,我叫冉佳,但你可以叫我囡囡。”微昂着頭有幾分臭屁地道。
薩婆婆笑着伸出那雙如枯技般的手在她的頭上揉了揉,白眼珠裡倒有幾分疼惜之意,“我不要你的酬謝,我只需要自由而已。”她被困在烏蘭珠身邊已經很久了,早就不想呆了,只是她不會武,對付不了烏蘭珠。
“對了,你那個法術倒是頗有意思……”冉佳蹲在一旁好奇地道。
“那是我一族人都會的神術,小娃兒,你有興趣?”
“我可以學不?”
“雖說是我一族不可外傳之秘,若我這老婆子能得到自由,教教你又有何妨?”
“……”
一大一小的友誼似乎在這狹窄的馬車裡建立了,而外面的烏蘭珠卻渾然不察自己的牆角被人撬了。
洛陽城外。
冉溥與謝芙的大軍把洛陽城倒是圍了個水泄不通,雙方交戰了幾次,每次守城的莫卡與莫頓等人戰敗了就又以最快的速度退回城裡。
今天也是這般,此時離翌年開春不久矣,謝芙身穿白色鎧甲坐在小白龍身上與騎着黑馬的冉溥並立,看着關翊揮着雙龍罐月刀追趕着那落荒而逃的莫頓,直到城門又關上。
“溥郎,若再這樣雖然可以耗了他們的士氣及補給,但終究是下下策。 ”謝芙皺着眉頭道。
“將軍,夫人這話說得對。”楊雄在一旁看到關翊一臉平靜地騎馬吩咐士兵守着,然後倒提着大刀而來。
冉溥皺了一下眉頭,“自當要想個對策攻下這洛陽城,對了,阿雄,那給洛陽運糧草的隊伍截下了沒有?”
“將軍,已經截下了。”楊雄稟道。
關翊的馬騎至冉溥與謝芙的身前,“將軍,夫人,那匈奴人這回也學得狡猾了,居然守着洛陽城不出,不知道又想打什麼主意?他們派的人在渭水旁沒有攔得住我們,看來他們是早已有對策應付我們。”
謝芙聞言,秀眉攏了起來,“若我們有人在洛陽城內裡應外合就好了,那何憨打不開這座城門?”不禁嘆息一聲。
冉溥卻掉轉馬頭朝營帳而去,“走,我們先回去。”他擡頭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城牆,冷然地道。
城裡的莫頓喘着氣下了馬,看到莫卡與抱着孩子出來的袁珏,道:“大哥,烏蘭珠什麼時候才能回到來?我怕冉溥若是硬攻,我們的兵力怕是守不住。”
莫卡拍拍他的肩膀,“先別急,剛收到她的消息,她已經在回來的路上,順利抓到了冉溥的女兒,只要把她的女兒吊在城牆上,他想硬攻那也難。 ”說完,倒是哈哈大笑。
巴爾珠王用手擋了擋那耀眼的光線,陰深地道:“但願如此,不過我們也要把許昌等地的兵力調回來,來個裡外夾擊,倒也不錯。”
莫卡聞言,頓了頓,看着那灰色的城牆,“巴爾珠王說得倒不錯,冉溥的到來比預期快了不少。”
袁珏逗弄着那長得頗爲漂亮的孩子,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那凝重的神情讓她的心頗爲不安,這幾天城裡城外的緊張氣氛讓她總是提心吊膽着,沉了沉眸子,若有不對路她就會第一時間逃跑。
洛陽城外,謝芙正在帳內休息的時候,冉溥突然一臉欣喜地掀起門簾進來對她道:“阿芙,你看看誰來了?”
謝芙有些好奇地起身走近他的身旁,“溥郎,你怎麼神神密密的,到底是誰讓你這麼興奮?”
“阿芙,待會兒你會高興起來的。”冉溥笑着讓人掀簾子進來。
謝芙看到來人,眼裡頓時滿是驚喜,這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王愷與司馬鈺,遂快步走上前抱住司馬鈺道:“阿鈺,你來了?我還以爲你們要過幾天才能到?”此時,皺了一天的眉倒是舒展開來。“我看看,你倒是瘦了,三郎,是不是你一路上虐待阿鈺?”
王愷苦笑道:“我就算想虐待她也要找時機啊?只是我們一直被困在山中,她又剛生產完,沒有吃上什麼好東西?若不是碰上了你們暗中派來尋找我們的人,我們只怕還要在那山中轉悠。”
“阿芙,你就別怪三郎了。”司馬鈺的臉上這才掛上了一抹笑容,“多年不見,阿芙你倒是過得不錯。”可見當年還是嫁對人了。
冉溥這時候趕緊把王愷拉到一旁,讓兩個頗爲感忱的女人說話去。
謝芙忙讓人端上吃食,與司馬鈺喝着酪漿說着久別重逢的話,聽了司馬鈺自述這段時間的經歷後,“阿鈺,你也別太難過了,你與三郎還年輕,再生一個就是了。”
司馬鈺苦笑了一下,喝了口手中的酪漿,“阿芙,可我一想起她剛出生時的樣子,心裡就萬分難過。”說完,已是低聲飲泣了,那淚珠兒掉到了酪漿裡。
謝芙自是又安慰了半晌,因此倒是萬分掛念北地郡裡的女兒,不知她現在可好?
翌日,好消息倒是接路而來,那跌落護城河的謝攸也平安到來了,除了臉色蒼白一點之外,倒也沒有什麼大礙,謝芙看到弟弟平安無事自是高興萬分。
是夜,一衆人都坐在帳內商討那戰略,王愷突然道:“既然這匈奴人守城不出,我倒是知道有一條秘道能直通洛陽城裡。”
“你說什麼?”冉溥眯着眼睛道,若有秘道可以直通洛陽,那麼就可以逼胡人出戰。
“你沒聽錯,在洛陽的郊外有一條秘道直通洛陽城裡的皇宮,此秘道乃太祖當年所建,可直通珍寶閣,這是皇室不宣之秘。”王愷優雅地喝了一口茶水道,他們王家爲後的人太多了,知道這麼一條秘道也沒什麼出奇的。
謝芙的眼睛此時倒是頗爲凌利地看了一眼王愷,王家倒是掌握了不少皇室的秘辛,這些事恐怕她舅舅都不知曉,王太后倒是一清二楚得很。“既然有這秘道那就好辦得多。”
“沒錯,阿芙,我們可以派人從秘道殺進洛陽的內部,同時外面也抓緊時機進攻,這倒是一舉殲滅他們的好時機。”冉溥突然臉現喜色地道。
謝芙卻看向謝攸,“阿攸,藏嬌館的人還在不在?”
“估計她們可能還沒來得及逃,當時我怕消息走漏引起恐慌,所以並沒有提前告知她們胡人要來的消息。”謝攸咳了咳道,被那冰水浸泡了一天一夜,因此傷了肺部,現在倒時常有咳嗽之狀。
謝芙遞了一碗溫水給謝攸讓他潤一潤喉嚨。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謝芙,她準備做什麼?司馬鈺歪着頭想了想,“阿芙,你想讓藏嬌館裡的妓子對胡人動些手腳?”
“知我者阿鈺也,若藏嬌館裡的妓子仍在,倒是可以弄些藥進去交給她們,讓她們暗中對胡人下藥,暫時讓他們失去作戰能力,我們也可趁機裡應外合,洛陽城又何愁不能收復?”
“阿芙此計甚好。”王愷倒是首先贊同。
冉溥的眼中也滿是讚賞地看了一眼謝芙,“阿芙這辦法倒是可行,我這就派人弄那讓人手腳鬆軟的草藥,只是這聯絡人選最好是小舅子親自前去,藏嬌館的人只認得他,不過小舅子有傷在身,倒不適宜前去。對了,小舅子,你可有什麼信物讓藏嬌館的人認得的?”
謝攸咳了一會兒,站起來道:“姐夫,此事還是我親自前往吧,我與她們打了幾年交道,她們更願意聽我的話,換成其他人去只怕要多費一番脣舌。”
“不行,你現在有傷要安心靜養,大夫吩咐過的話,你忘了?”謝芙忙攔着道,此事不能讓他去,這樣他的身休將來會落下病根的。
“小舅子,現在不是你逞能的時候。”冉溥也板着臉道,“此事我自會交給別人去辦,能辦的人不少,你就好好地歇一歇。”
所有人都勸着謝攸,但謝攸卻站起來揮揮手道:“我不是逞能,只是她們雖然是一羣妓子,但是若一言不合,你們很難讓她們配合,這事情最佳的人選就是我,畢竟這幾年來我對她們也多有照顧,她們本身對我就多有感激之情。”
“阿攸……”謝芙仍要勸。
“阿姐,你不要再說了,我現在是大人了,知道什麼事可做,什麼事不可做?”謝攸笑着望向謝芙,“你當年不是跟我說過有勇有謀方纔是大丈夫所爲,今日的阿攸不再是當年那個只知一味倔強不服輸的孩子了。”
謝芙走到他身旁,伸手輕輕地覆在他的手上,“阿攸,你的心阿姐知道,自己要小心,知道嗎?”
謝攸看到謝芙同意他前去當那個聯格人,朝她笑了笑。
謝芙拍拍他的手,然後朝阿壽道:‘阿壽,你跟着攸郎君走一趟吧,路上要照顧好攸郎君。”他是謝家家奴出身,自然對謝攸更爲忠心
阿壽忙站起應 “諾。”
大家又商議了一會兒作戰方略,這才散會各自回營帳休息。
冉溥牽着謝芙的手走在回營帳的路上,一陣寒風吹來,忙給她緊了緊身上的裘衣,伸手環着她在懷裡,“小丫頭,我知道你爲小舅子擔心,但他畢竟不是小孩子,會知道分寸的。”
謝芙把頭靠在丈夫的懷裡停下步伐擡頭看了看天上的羣星,“溥郎,我真想快點結束戰事迎舅舅回來,然後回北地郡抱着我們的囡囡,想到阿鈺與那沒緣分的女兒,我總怕離開囡囡太久,她會出事。”
“小丫頭,你那是多思了,多思就會變成發憨,那可不好。”冉溥一把抱起她往營帳而去,進了帳內,低頭就吻上她的紅脣,這一路上能親近她的機會都沒有,現在攻城之事有了決策,倒是一親芳澤的好時機。
謝芙擡手環住他的脖子熱烈地迴應着這個吻,身子一轉,長腿纏上他的腰輕輕地磨蹭着,聽到他的呼吸變得重了起來,她嫣然一笑。
“小丫頭勾人的本事倒見長進了。”冉溥輕拍她的臀部道。
“溥郎,不喜歡嗎?”謝芙朝他媚笑道。
冉溥的大手急切地解開兩人身上的衣物,在她輕哼出聲之時,壓她在身上,吻上她的耳垂,“怎麼會不喜歡?”
“啊……”謝芙輕哼了一聲,承受來自他的壓力,但又怕自己發出的聲音過響,遂張口咬上他的肩膀。
冉溥粗喘一聲,許久沒有做這擋子事,此刻的他倒是越來越興奮,只想纏着她的嬌軀不放。
自從洛陽城破之後,來不及逃難的藏嬌館裡的女人自然被胡人霸佔了,自那天起紅姑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與身旁的阿嫣商議了好一會兒,突然又有一名衣衫不整的妓子衝進來哭道:“紅姑,我實在應付不了了,天天那麼多的胡人排着隊前來,我們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應付不來啊。”
“好了,別哭了,應付不來也得應付,除非你不要命了。”阿嫣冷着臉拉她坐下道,“我們誰不知道這些胡人最是粗魯的,可那有什麼辦法?現在的士族都逃光了,洛陽城是胡人的天下,我們不這樣做能怎麼辦?”
那個妓子又哭了半晌,突然有侍從進來說是胡人來了點明要那妓子接客,紅姑這才揮手示意侍從拉那妓子出去接客。“我們若當是趁機逃出洛陽就好了。”
“逃?我們能往哪逃?我們又沒有本事學那些家大業大的士族一般到建康去,去哪還不是一樣?”阿嫣嘲笑道。
兩人相對而坐嘆息了一聲,就在此時,有那心腹領了一名戴着斗笠的男子進來,紅姑斥道:“怎麼隨便讓人進來?”然後覺得這男子的身影有幾分眼熟。
男子朝那正要說話的侍從揮了揮手,侍從躬了躬身子退了出去,男子把斗笠拿下來,紅姑與阿嫣都大吃一驚,然後兩人失態地起身退到一旁行禮,眼中含淚地道:“攸郎君,你不是隨家族退往建康了嗎?怎麼又回來了?”竟異口同聲問了起來。
謝攸輕移腳步坐在那首位上,“許昌城破,我倒沒有隨陛下等人到建康去,紅姑,現在館裡的女子都如何了?”
“唉,還能怎麼樣,不就是被那胡人欺負唄,想上就上,叫去哪就得去哪,我們哪裡還有反對的聲音。”紅姑嘆息道,阿嫣更是在一旁抹起了淚水。
謝攸問了幾個問題,然後才道明來意,最後看向紅姑道:“紅姑,阿嫣,一直以來我謝攸待你們都不差,現在我也不諱言,正是要你們在這關鍵時刻發揮作用。”他的眼睛緊緊地盯着這兩個女人看,打了這麼久交道,他也算摸清了這兩人的脾性。
紅姑與阿嫣對視了一眼,然後低下了頭,紅姑道:“只怕這事若被發現了,館裡的妓子們都會沒命的?”
“你們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只要把藥下到那水裡,一時半會兒還不會發作,事後我已給你們安排了藏事處,正好避開接下來的大戰。”謝攸道。
紅姑這纔不再拒絕,只要能確保館內女子的安全,她是巴不得把這些胡人都趕走,他們把館內的女子當軍妓用了,最好把他們都殺光了,她握緊手中的拳頭如此想着。
另一邊廂的烏蘭珠帶着冉佳等人急忙趕往洛陽。靠近洛陽城時正看到那緊鑼密鼓的攻城戰,她的心更爲焦急,伸手欲提冉佳起來。
冉佳卻看了她一眼,“我會走。”就要見到老爹與娘了,她的小臉上隱隱有興奮感與期待,他們看到她八成要大吃一驚。
“小煞星,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烏蘭珠冷聲道,那手還是提起她的身子,用繩子綁住她的手腳,“這一路上你都不安份,這樣會讓你老實一點。”朝手下道:“把那小乞兒綁起來,我們現在就想辦法進城,趁現在洛陽還沒有失守。”
那樣手下正要按命令行事的時候,哪裡還找得到謝玖的身影?頓時面面相覷,“稟公主,那小乞兒不見了。”
“什麼?你們沒有看緊他嗎?”烏蘭珠揮着九節棍道。
“之前……”其中一名手下正要說之前是那薩婆婆看着他的。
正步下馬車的薩婆婆的白眼珠裡精光一閃,看得那幾名手下都暈乎乎的,冷聲道:“別把髒水潑向老婆子,我只是你們公主請回來的人,那個小乞兒哪歸我看?自已沒本事還要怪人。”
烏蘭珠看到這太婆不悅,看了一眼前方殺聲震天的戰場,遂道:“好了,反正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若不是這小煞星非要他做伴,我早就不留人了,走,我們現在準備進城去。”
“公主,不如把這娃兒交給我來提吧。”薩婆婆看了眼被綁好手腳的冉佳,眼裡有着心疼,一路上這小娃兒倒是令本來陰沉的她開懷不已。
烏蘭珠沒有多想,但是這麼重要的人質,她可是不會隨便交給人的,“不用,你顧好自己就行了,必要時還須得你施法。”
薩婆婆聞言,抿緊脣不吭聲,這個烏蘭珠防心重得很,不過仍歉意地看了眼冉佳,小人兒回了她一個笑容。她這才悄然靠近冉佳,把手中的小刀子暗中塞到冉佳被綁起來背在身後的手,然後那張頗爲陰深的臉這才笑了起來。
那笑容看在別人的眼裡頗爲寒磣,但與她相處融洽的冉佳看來卻知道這老婦的心情不錯,小手悄然握住那不大的刀子,擡眼看了看烏蘭珠,見她沒有望向她,悄悄運功讓手腳不僵硬,而小刀子卻悄然地割着粗壯的繩子,這該死的醜女人,居然用這麼粗的繩子。
那被薩婆婆私自放走的謝玖卻悄然地混進冉溥的大軍裡,趁大人忙着作戰,他那不起眼的小身子一會兒趴下一會兒爬着走,總之要尋到姨母與姨父其中一人,讓他們趕緊去救囡囡。
謝芙正在後方指揮着大軍攻城,而冉溥更是在前方指揮士兵攀牆而上,佔領城牆。
“使勁把城門撞開,我就不信他們能守得了多久?”謝芙冷笑道,手中的長鞭直指那部分出城迎故的胡人士兵,“弩箭手準備,放箭……”一條接一條的命令下達,而那胡人士兵們也疲於應付。
“該死,你說那樣人怎麼了?”正在前方指揮士兵抵住城門的莫頓轉頭大聲喊道。
“王子,他們都不知中了什麼巫術,全部人的手腳都是軟的。”有士兵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王子,不好了,冉溥的人殺進城裡來了。”
“王子……”
莫頓聽得不禁大聲罵起娘來,在這節骨眼裡怎麼那麼多事? “死命守住城門,莫卡與巴爾珠王呢?”
“莫卡王子正在與那些突然冒出來的北地士兵作戰,而巴爾珠王不知去向了。”
莫頓看到那城門處隱隱有被破的痕跡,頓時就氣急敗壞地把手中的大刀往地上一插,“那個膽小懦弱的巴爾珠王八成逃往許昌了,這個混珠一看到形勢不對就趕緊逃了,都怪烏蘭珠什麼人不聯盟,偏找這顆牆頭草。”
“王子,城門快頂不住了,我們的人手不夠……”
“死守,給我死守,烏蘭珠公主就快回來了。”莫頓嚷道,用此提起士氣,“她的手上可是有冉溥最爲忌憚的人。”
頓時士氣倒是提高了不少,但人數始終太少了,城門要倒塌的跡象越發嚴重。
城外的謝芙看到形勢大好,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就在此時,謝玖發現了姨母騎着的小白馬,眼中一亮,上前伸手搖着謝芙的腿,“姨母,姨母,快去救囡囡……”
謝芙聽到這熟悉的孩童聲音,頓時低頭看去,居然是謝玖,於是急忙下馬,“阿玖,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在北地郡嗎?”此時她的聲音很急,“你剛剛說什麼?”
“姨母,囡囡被一個臉上帶疤的女人綁來,而我追去時也被她弄上了馬車,我們一路從北地郡到了洛陽,我……逃了出來,而囡囡卻被那個女人帶走了……”謝玖說了一串話就喘一口氣。
謝芙抓着謝玖的小手臂的手就是一緊,囡囡真的出事了,難怪那天會覺得眼眉跳得厲害?
“姨母?”謝玖見謝芙不吭聲,又趕緊唉了一聲。
謝芙這時候纔回過神來,拼命壓下心中對女兒的擔憂,起身揉了揉謝玖的頭髮,“阿玖放心,姨母拼了命也會把囡囡帶回來的。”遂讓人把謝玖帶到後方交給司馬鈺看管。
謝玖卻巴着她的裙子,“姨母,一定要救回囡囡。”
謝芙鄭重地點點頭,重新上馬,看到城門就要攻破了,這才輕夾馬腹到前方去與丈夫說這事,要趕緊把囡囡救回來纔是緊要的事。
在一旁的阿一等人早就聽到了謝玖說的話,心裡同樣着急不已,忙護衛在謝芙的周圍。
“轟 ”的一聲,城門被攻破了,冉溥正要指揮人殺進去,突然見到在那紛亂的前線戰場上,妻子騎着小白龍一臉焦急地朝他而來,他的動作因此頓了頓,忙上前去接應她,伸手勒緊她的馬繮繩,“阿芙,怎麼了?”
謝芙趕緊道:“溥郎,不好了,我們的囡囡被烏蘭珠綁走了。”她一聽謝玖說是臉上帶疤的女人就猜到了是烏蘭珠,除了她之外還有何人會費盡心機地綁走囡囡?
冉溥那張剛毅的臉上頓時滿是肅殺之氣,不過仍鎮定而沉穩地道:“阿芙,你先彆着急,我會把囡囡成功救回來的。”
“嗯。”謝芙點頭,她歷來是相信丈夫的。
“阿芙,前方的戰場過於混亂,你先退回後方去。”冉溥不想讓她身涉險境。
“不行,無論如何我要在這兒,見不到囡囡平安,我始終不放心。”謝芙哪裡會聽從冉溥的勸說,今天說什麼也要在此看着女兒平安歸來。
冉溥本想再開口說些什麼的,但看到她的眼神異常堅定,遂道:“小丫頭,你知不知道看到你這倔強的樣子,我真的想打你的屁股。”
謝芙聽他說得粗魯,臉上紅了一下,但也鬆了一口氣,這麼說他是同意她在前方戰線上。
此時的關翊領着兵馬上前,與莫頓纏鬥起來,城門處死屍一片,血流成河。而城內的莫卡卻是被王愷及楊雄帶領的將士步步逼近城門處,兩兄弟頓時都看到對方的身影,均有着不好的預感,惟有舉着大刀拼命地殺故。
就在冉溥的長劍就要殺死莫頓之時,不遠處烏蘭珠帶着人衝上前來,騎在馬上的她一臉嘲弄地看着冉溥及謝芙,“冉溥,謝芙,你們看看我手中的是誰?”
謝芙的眼睛一看到女兒,瞳孔就收縮起來,“囡囡,烏蘭珠,若我的女兒少了一根汗毛,我惟你是問。”她的長鞭指向烏蘭珠,眼中卻是萬分的心疼女兒。
“還記得多年前的事嗎?那時候你們抓着我的父汗來威脅我們,今天可是輪到你們嚐嚐至親被綁的滋味,冉溥,謝芙,退開一旁去,別擋道,不然我的九節棍就一棍打爆你們女兒的頭。”她的另一隻手又在冉佳的小屁股上打了一下,“小煞星,趕緊叫你爹孃退後。”
冉佳氣忿地斜睨了一眼烏蘭珠,小嘴扁了扁,然後看到母親眼中的焦慮及父親眼中的怒火,更別提他們眼裡的擔憂之情,頓時她的小心肝也一顫一顫的,開始時還想着讓父母嚇一跳,現在卻變成了萬分的歉意,“老爹,娘,囡囡不怕……”她張口喊道,企圖讓父母不要過於擔憂。
烏蘭珠的手又拍打了一下冉佳的屁股,“不怕?哈哈,待會兒我看你怕不怕?”
“囡囡?”謝芙看到女兒被烏蘭珠所制,頓時就想搶上前去救下女兒,但那剛衝出去的身子被丈夫拉住,“溥郎?”她不禁瞪圓了一雙眼睛。
冉溥拉着妻子的身子,示意她按他所說的做,慢慢地控馬往後而去,然後擡手示意衆人給烏蘭珠一行人讓開一條道,“烏蘭珠,我的女兒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可要你墊屍底。”然後看到妻子眼中都要冒火了,“阿芙,冷靜一點,雖然事關女兒的安危,若我們亂成一團,囡囡就真的危險了。”
身爲母親的謝芙擔憂女兒沒有錯,但身爲戰場上的將領這樣做就感情用事了,謝芙這時候纔在丈夫那帶着關懷與提醒的聲音下震醒了,深呼吸一口氣,她也慢慢地驅使小白龍往一旁退去,讓道給烏蘭珠進城門。“烏蘭珠,你要拿穩手上的九節棍,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哈哈……冉溥,謝芙,你們也有今天,長生天還是公平的,我父汗的仇直到今日才能得報,父汗,你在天之靈就安歇吧,烏蘭珠今天以牙還牙了。”烏蘭珠頓時充滿豪情地擡頭笑道,那眼中的興奮把她身上的戾氣掃了掃。
關翊看了眼那被壓在馬上的小女郎,心裡又急又恨,這該死的匈奴女人,當年意圖害將軍,今日又想害小女郎,手中的雙龍罐月刀握得死緊,腳踢向跨下的黑龍馬,想要衝上去把小女郎救回來。
“阿翊。”冉溥冷喝一聲。
關翊回頭看了一眼嚴肅臉的冉溥,那衝上前去的姿勢就是一頓,咬了咬牙,勒緊馬繮繩慢慢地退開,但那雙眼中仍是盛滿了不甘,頗爲擔憂地看了一眼小女郎。
冉佳的眼睛溼潤了,想到自己之前還把被綁架的事情當成了一件趣事,現在才知道因爲自己被制,害得爹孃都要投鼠忌器,但這想法只是一瞬間的,很快她的眼裡就又有那肖似謝芙的倔強,斜睨了一眼志得意滿的烏蘭珠,笑吧,儘管笑吧,待會兒我讓你怎樣也笑不出來?哼,走着瞧。
莫頓笑着看向慢慢向他的方向靠攏的烏蘭珠,“妹妹辛苦了。”
烏蘭珠瞥了一眼莫頓,冷哼一聲,“我若還沒趕回來,你八成又在罵我出了餿主意?”
“哪有,哪有,不信你可以問人?”莫頓乾巴巴地笑道。
烏蘭珠不大相信地冷哼一聲,這個兄長是什麼人她會不清楚?看了看那同樣眼露驚喜的大哥,“大哥,讓那樣人趕緊退出洛陽,不然我就把這娃兒殺死?四哥,架鍋,我要讓他們看看,今天不退兵,那就等着吃肉羹。這小煞星一路上讓我花了不少的金子,這細皮嫩肉可是用金子堆出來的。”
莫卡此時把大刀扛在肩上,狀似頗爲有禮地看着王愷等人,“請吧,難不成是要留在此處等着吃小娃兒的肉?”
王愷與楊雄看了對方一眼,然後一致看向那被綁住的冉佳,投鼠忌器的道理他們懂,楊雄這回不等冉溥吩咐,手一揮,所有與他從秘道里殺進來的奇兵頓時就乖乖地退出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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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經過烏蘭珠與小女郎身邊的時候,都有幾分不甘而又擔憂地看了看洛陽的城門與小女郎,好不容易取得大好的形勢,卻在這個節青眼功敗垂成,但小女郎的命比這場戰役重要。
謝芙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女兒瞧,一刻也不能放鬆,看到女兒眼中的堅強,她的心不禁有幾分告慰,然後目光一擡看向烏蘭珠,她不會放過這個該死的女人的,握着鞭柄的手背青筋都凸起了。
冉溥也是臉泛青筋地看着這一幕,手中的長劍握得死緊,只要有一絲的機會,他就會衝上去把女兒給救回來,更何況看到現在莫頓居然架起了大鐵鍋,鍋裡的油也被燒熱了,不停地冒着煙氣。
烏蘭珠看了一眼冉氏夫妻越來越難看的表情,笑着把冉佳綁在那鐵鍋旁豎起來的三角架子的中間,小人兒頓時就身處在油鍋的上方,只用一根粗繩吊着,看來萬分驚險,可冉佳卻始終沒有哭喊出聲,這讓一衆士兵都不禁又心疼又佩服,真的是虎父無大女。
“冉溥,我給你半天的時間,退出洛陽城,不然我就把你的女兒扔到油鍋裡炸了?”烏蘭珠陰冷地笑道,臉上那道疤痕似乎泛着紅光,她手中提着的繩子開始一寸一寸地往下鬆,冉佳的小身子也一點一點地接近油鍋。
莫頓更是大笑出聲,“冉溥,莫非你是想等會兒好分你女兒一杯羹麼? ”頓時所有的胡人都跟着大笑出聲。
莫卡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冉溥的表情看,他始終沒有放下手中的刀,反而加強警惕心,只要冉溥一有不顧女兒再度進攻的動作,他就會再度衝殺起來。
“溥郎?”謝芙的心就像那根掉着女兒的繩子一般,頓時心焦如焚地喊出來。
“阿芙,我們退。”冉溥知道這個時候不是拿女兒的性命來冒險的時候,惟有等到女兒從那鐵鍋上放下來,這纔好派人去救女兒脫險。
謝芙這時候也猜到丈夫的心思,頓時也配合地慢慢往後退去,“囡囡……”默唸着女兒的名字。
烏蘭珠看到那剛纔還士氣高昂的大軍如今像朝水般慢慢退去,頓時又哈哈大笑起來,從來沒有試過有一次戰役讓人贏得如此興奮,‘謝芙,你當年抽我的這一鞭,我現在正在慢慢地還給你……”
樂極生悲這句話從來都是應驗在得意忘形的人身上,烏蘭珠從來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徹底栽在一個孩童的手中。
冉佳用那把小刀子割了這許久纔算把這繩索割斷,此時烏蘭珠手中的繩索正慢慢地往下放,感覺到後背上的蒸蒸熱氣,她的小臉蛋上就佈滿了一層寒霜,心中道:醜女人,想烹了我?這一鍋油還是留給醜女人自己享受吧。
她的雙手頓時就往那架子上攀去,迅速地解開自己腳上的繩索,嘿嘿一笑,快速地一騰身,雙腿往烏蘭珠的頭上夾去。
“烏蘭珠,這小丫頭在造反?”莫頓首先發硯,頓時大喊出聲。
“溥郎,你看我們的囡囡?”謝芙看到這峰迴路轉的一幕,張口驚呼道。
冉溥自是看到了這一幕,眼中有着狂喜,然後趕緊一馬當先朝城門衝去,抓住這時機趕緊去救援女兒。
莫卡始終防備着冉溥的一舉一動,看到他有所行動,他忙持刀迎上去。
而此時的烏蘭珠卻吃驚地看着那雙小飛毛腿快速地夾住了她的頭,“小煞星,下來。”
冉佳卻是下死勁地夾住烏蘭珠的頭不放,幾次交手,自然知道這醜女人的腰弓甚是厲害,目光朝薩婆婆望去。
一直等待機會的薩婆婆眼中的白眼珠光芒大盛,趁着烏蘭珠的頸部被控,那遊移的目光中意志不堅,正好被冉佳的小腿逼着朝她看來,兩人的目光不經意地對上,此時受制於冉佳的烏蘭珠哪裡是一直養精青銳的薩婆婆的對手。
烏蘭珠感覺到那雙白眼珠就像無底黑洞一般,頓時她的手腳就僵硬起來,哪裡還興起反撫之意。
冉佳朝薩婆婆笑了笑,那老婦雖在聚精會神地對付烏蘭珠,但仍揚了楊嘴角。
“醜女人,這鍋油給你洗洗澡最好不過了,你身上太臭了。”冉佳又嘿嘿一笑,小小的腰間一用力,意圖把這不會反抗的烏蘭珠甩到油鍋當中。
莫頓見狀,急忙上前去準備救回妹妹,手中的大刀朝冉佳砍去。
正抗擊了莫卡的一刀,冉溥快速地朝女兒移去,“囡囡,朝老爹這兒跳來。”看到莫頓要偷襲,頓時大喊道。
冉佳也感覺到後背涼嗖嗖的,頓時小腳踢向烏蘭珠的後背,加速她摔到油鍋中的速度,借勢一躍向父親的懷中,“老爹?”
冉溥趕緊在刀光劍影當中接住女兒的小身子,當懷中抱着她的小身子的時候,他這才覺得身上重新泛起了暖意。
冉佳的小手巴緊父親的衣物,雖然那大刀殺向她,但她仍不懼地偶爾偷襲一兩腿,爲自己的父親助力,這讓冉溥既覺得好笑又覺得窩心,這女兒沒白養啊。
謝芙看到女兒平安落入丈夫的懷裡,臉上這才笑了出來,覺得臉上頗涼,伸手一摸,竟是滿臉淚意,趕緊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頓時抓住這時機高舉長鞭道:“朝胡人殺去……”高喊衝鋒令,讓大軍抓緊在這個時間進佔洛陽。
那些之前因爲小女郎被抓爲人質而退後的士兵頓時殺聲震天地向前衝揮,這樣胡人都該死。
而那被冉佳的小腳一踢就要跌到滾燙的油鍋中的烏蘭珠,卻在最後的關頭被那不知從何處殺出來的巴爾珠王所救,這速度比一旁的莫頓還要快,莫頓不禁張大口看向抱着烏蘭珠的巴爾珠王,他一直以爲他逃往許昌了。“巴爾珠王?”
巴爾珠王朝莫頓看了一眼,“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我們趕緊撤,不要在這兒跟他們耗,我已把大軍從許昌調回來一部分。”邊說邊退,那把大刀也耍得赫赫生風。
莫頓看到遠處己方的士兵呈包圍狀地向冉溥的大軍殺來,頓時整個城門處成爲最慘烈的戰場,雙方交戰,鮮血、斷臂、人頭……隨處亂飛。
謝芙衝上前去接過冉溥懷中的女兒,當她的手抱緊女兒的小身子時,“囡囡,我的囡囡,老天保佑你真的平安無事。”
“娘,囡囡讓娘擔心了……嗚……”冉佳一看到母親那急切的樣子,小短手抱緊母親的身子痛哭出聲。
謝芙眼中的淚水眼看也要刻落下來,但想到此處是戰場,更聽到丈夫朝她道:“阿芙,帶囡囡先退到後方去,阿一……你們等人護着夫人往後撤。”
“諾。”阿一稟道。
薩婆婆看到冉佳平安地回到父母的身邊,頓時就放心地在戰場上小心地逃竄着,慢慢地朝冉佳的方向而來,“囡囡,你沒事吧?”
阿一一看到這老婦的白眼珠,頓時就記起了就是這老婦的什麼鬼法術才害得將軍與夫人痛苦了不少日子。“惡婦,看你往哪兒逃?”這回總算抓到她了,還不趕緊報那日之仇。
只見阿一手中的長劍朝薩婆婆刺去,動作迅速,一氣呵成,而不會武功的薩婆婆被嚇了一跳後,身子不由自由地往後倒去,想要避開這一劍,但看到自己似乎避無可避,臉上頓生惶急之意。
而此時在母親懷裡的冉佳卻是快速地從母親的懷中躍出,小飛毛腿在母親的愛馬小白龍的頭上一點,小身子瞬間飛出,然後以最快的速度跳到阿一與薩婆婆之間,張開雙手道:“阿一叔叔,你這是做什麼?”
阿一一看到擋在前面的是小女郎,手中的長劍硬是轉了個方向,怕自己傷到小女郎,因此內息一亂,臉上倒有幾分急紅。
而謝芙卻是大吃一驚,趕緊催着小白龍上前意圖在這紛亂的戰場中把女兒抱回來,這孩子到底在幹什麼? “囡囡,回來。”
冉佳卻是擡頭看向阿一和母親等圍着她保護的衆人,“娘,你讓阿一叔叔不要殺了薩婆婆,好不好?”
“爲什麼?”謝芙的目光冷峻地看向那有一雙詭異白眼珠的老婦,這個女人上次做的“好事”她至今仍是謹記於心,怕她會對自己的女兒不利,她手中的長鞭意圖捲回女兒,“囡囡,別胡鬧,趕緊回來,那個老嫗甚是陰險,小心她會害了你。”
冉佳的小手卻是扯上了母親的長鞭,身子一躍,靠後抱住薩婆婆那枯瘦如柴的身休,“娘,這一路上都多虧了薩婆婆,我才能平平安安地來找你,剛纔也是她助我對付那醜女人,不然哪能讓她呆滯地任我踢,醜女人的腰板甚是柔軟。”
薩婆婆的目光中閃着淚珠,鑑於外人對她這一族之人的戒備,所以她的防備之心也甚是厲害,從不輕易與人交心,但這小娃兒卻真的是拿一顆心來對她,遂伸出那滿是皺紋的老手輕撫上冉佳的小臉,“囡囡,薩婆婆真的沒有看錯你。”擡頭轉向滿是戒備地看着她的謝芙,“冉夫人,上次的事是我這老婦不對,在你和令夫郎之間硬是造成隔閡。但是受人錢財與人消災的道理,夫人應該明白。不過我與囡囡卻是真心相交,夫人不必如此防備於我。
“娘,你聽到了。”冉佳這才從薩婆婆的身上跳下來,朝那張大口合不攏的阿一撇撇嘴道:“阿一叔叔,你笨笨的腦筋想明白了沒有?”
阿一朝謝芙看了一眼,只見謝芙朝他眨眨眼,他這才把手中對着薩婆婆的長劍轉向另一邊。
謝芙騎着小白龍走到女兒的身前,道:“好了,我不爲難這老嫗,你趕緊跳上來,這兒兵荒馬亂的,若不小心傷着你,你讓爹孃如何是好?”
冉佳這會兒不敢再造次,忙小身子一躍跳回馬上,坐到母親的身前,不過仍朝薩婆婆道:“薩婆婆,你放心,我娘現在不殺你了。”
薩婆婆咧嘴露出一個寒磣的笑容,不過此時的她卻道:“夫人,烏蘭珠與那巴爾珠王正在朝那個方向逃去,你們不去追嗎?”
“娘,我們趕緊追去,不能讓這醜女人逃了,她居然把本女郎當成了那要被炸的毛毛蟲,哼,本女郎絕對不放過她?”冉佳記仇地道。
謝芙的目光卻是朝薩婆婆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衝出重圍的巴爾珠王挾着那烏蘭珠在馬上帶着人正要逃走,轉頭看向丈夫與莫頓纏鬥上,丈夫手中的長劍逼得那粗擴的莫頓節節後退,看來解決他不需要太多的時間了,頓時臉上冷冷一笑,手中的長鞭指向那兩人逃竄的方向,“追,這回絕不能放過他們。”說完,輕踢起小白龍的肚子,讓馬跑得更快一些。
“阿一叔叔,把薩婆婆帶上。”冉佳忙朝阿一喊了一句。
阿一聽聞,看了一眼那詭異的老太婆,嘴角抽搐了一下,不過仍按冉佳所說的辦,大手一撈把這老太婆帶上馬,然後趕緊追上去,在這戰場上他的任務就是保護夫人的安全。
冉溥的長劍在最後一交錯之際,借用自己的臂力比莫頓大,腳下一掃,莫頓失了平衡,因此胸中的空門大開,冉溥的長劍這才藉機刺進他的胸膛,頓時鮮血直流。
莫頓的胸口一痛,低頭看到身上被開了一個洞“冉溥……你……”從沒想過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死去。
冉溥冷笑一聲,把長劍撥出來,然後趁他怔愣之時,長劍一揮,砍下莫頓的人頭,莫頓的身休往後倒去,他彎腰執起莫頓的人頭,丟給關翊,“阿翊,把人頭舉起來震懾匈奴士兵。”
“諾。”關翊接過人頭照辦。
冉溥的眼角這時候纔看到妻子帶着人追那巴爾珠王去了,心中頓時一急,阿芙帶着囡囡這就去追逃兵?他始終放心不下,遂躍上戰馬,朝關翊等人吩咐了一句,然後才帶人去助妻子一臂之力。
巴爾珠王好不容易趁北地郡的軍中將領與莫卡兄弟纏上,準備帶着烏蘭珠逃出重圍,哪曾想跑了半個時辰,後面卻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有人追來了,那馬騎得越發的急,趕緊輕拍那昏迷不醒的烏蘭珠,若不是爲了救她,他早就走了。“烏蘭珠……”
烏蘭珠此時才慢慢地睜開眼睛,頭部甚是暈眩,睜大的眼珠子卻是看到巴爾珠王的臉,搖了搖頭道:“王,這是哪兒?”
“你還問哪兒?我們現在就快沒命了。”巴爾珠王沒好氣地道。
“對了,那個小煞星呢?”烏蘭珠突然想起冉佳道,然後又記起了她被那小煞星暗算的事情,“該死,那個小煞星居然聯合那老婦要置我於死地。 ”若不是這巴爾珠王最後救了她,她八成已經掉進油鍋裡一命嗚呼了。
“現在別想那麼多,趕緊逃命纔是正理。”巴爾珠王道,“只要有命在什麼仇報不了?”
烏蘭珠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遂把那滿臉的忿恨收了起來。
“王,不好了,後面的人越追越緊……”
巴爾珠王此時早已是聞風喪膽了,那逃竄的速度越發地快。
後面追着的謝芙等人見狀,惟有快馬加鞭趕上。冉佳看到這裡,突然朝阿一馬背上的薩婆婆道:“薩婆婆,你說過醜女人要你用法術控制那個什麼巴爾珠王?是不是有這回事?”
“沒錯,烏蘭珠被冉夫人那一鞭破了相,她怕巴爾珠王不接受她,遂讓我給巴爾珠王施障眼法。”薩婆婆皺着那雙幾乎沒有眉毛的眉頭道。
冉佳聞言嘿嘿一笑,雙手巴在母親的胸前,臉朝薩婆婆與阿一嘻笑道:“那好,薩婆婆你就在這會兒把那法術解了,我倒要看看這回那什麼巴爾珠王還會不會帶醜女人逃跑?”
她這話一出,聽聞的大人都驚愣住,這纔多大的小不點居然懂得出這種主意?即使現在正是作戰的時候,他們仍不良的大笑出聲。
“笑,笑,笑死你們好了。”冉佳噘着小嘴怒道,咕噥地道:“那種醜女人有誰會喜歡她?像我娘這般的大美人才會讓人喜歡得緊,對吧?娘?不對,這話要去問老爹纔對。”
謝芙這回哭笑不得地把女兒扯回原位,讓她坐好,“好了,囡囡,真不知你打哪來那麼多鬼主意?人小鬼大的。”尋思了一下,女兒說得倒也不錯,惟有徒生變故纔會讓他們逃跑的速度慢下來,遂朝那詭異的白眼珠老婦道:“囡囡所言倒有幾分道理。”
薩婆婆這時候才點點頭,她是萬分希望烏蘭珠不幸的,那個女人禁困她太長時間了,眼睛一閉,她進入冥想狀態,不過好在阿一在一旁護着這個老婦,她纔沒有掉下馬去。
不遠處正在狂奔的巴爾珠王這時候突然覺得身子一震,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離他而去一般,那刻下的半隻眼珠不自覺地閉了閉,然後再睜開時看到的景物更爲清晰。
坐在他身前的烏蘭珠感覺到他的異狀,有些着急地轉頭看向他,“王,你怎麼了?”
一陣寒風拂來,吹起了烏蘭珠蒙着的面紗,那而紗滑落下來,巴爾珠王正在欣賞着烏蘭珠的美色,突然那道猙獰的醜疤清晰無比地呈現在眼前,“啊。”他驚叫出聲,一直以爲的美女居然是這副醜模樣,頓時下意識地就要把烏蘭珠踢下馬去。
烏蘭珠反應快,身子往後彎去,怒道:‘王,你這是幹什麼?”
“醜婦,趕緊從我的馬上下去。”巴爾珠王感到噁心地道,他怎麼會爲了救這醜女人硬是折回洛陽城? “孃的,真是瞎了狗眼。”
“你說什麼?居然罵我是醜婦?我可是匈奴第一美女。”烏蘭珠一臉戾氣地看着這巴爾珠王,“你這個獨眼龍居然敢這樣罵我?”說時遲那是快,她氣不過地掏出腰間的九節棍朝巴爾珠王攻去。
巴爾珠王沒想到烏蘭珠會在這個時候攻擊他,一時沒留意,被她的九節棍打到手臂上,頓時生疼生疼的,這時候那張臉更是狂怒,“醜婦,你敢打本王?本王饒不了你。”遂也抽出大刀朝烏蘭珠砍去。
兩人在馬背上打了起來,馬兒的速度降了下來,並且很快失衡的兩人就從馬背上掉了下來。
“王,烏蘭珠公主,你們這是幹什麼?現在是逃命的時候?”族人見狀趕緊出聲。
此時兩人才記起現在正在逃命,巴爾珠王接過族人牽來的馬,“醜婦,等本王逃過這一劫,再與你計較。”
“你想撇下我就走,想錯你的心。”烏蘭珠一臉怒氣地道,遂把手中的九節棍攻向巴爾珠王,阻止他上馬。
此時追在後面的謝芙等人卻是快速地趕上了他們。
謝芙看了一眼正在纏鬥的烏蘭珠與巴爾珠王,戲謔地笑道:“依我看,你們也不用爭了,雙雙留下即可。”
“謝芙?”烏蘭珠聽到聲音,頓時朝謝芙看去,然後看到一樣彪悍的男女兵居然慢慢地圍了上來,該死,她居然追了上來。
謝芙輕笑一聲,“不正是我麼?烏蘭珠,你綁我女兒的帳我還沒有與你算呢?當然我也不會忘記你意圖想要烹煮我女兒的那一幕,烏蘭珠,我要你今天搖翅也難飛。”此時她的俏臉已經是沉了下來。
“你做夢。”烏蘭珠怒道。
“謝芙,你要的是烏蘭珠,本王可沒綁你的女兒,那不關我的事。”巴爾珠王道。
“你們不是一根繩上拾着的炸坯嗎?難不成還想一個逃一個死啊?那多不划算啊?”冉佳搖了搖小腦袋道,“我說那個什麼巴爾珠王,你那是什麼眼光,這種醜女人你也要?……”
巴爾珠王看到自己被那個小不點評說得一文不值,又看了眼烏蘭珠那醜模樣,頓時火氣就上升了,手中的大刀又殺向了烏蘭珠。
烏蘭珠舉起九節棍迎架,這男人現在故我不分,她怎麼會找了這麼一個男人來委身?頓時那心裡的火氣也跟着上升了不少,手中的九節棍發起狠來。
謝芙纔不管他們之間那烏七八糟的關係,手中的長鞭朝烏蘭珠攻去。衆人看到夫人率先出手,頓時也握緊手中的武器與那樣意圖逃竄的羯族人殺去,頓時殺聲震天。
烏蘭珠氣得要吐血,一邊要應付巴爾珠王的大刀,一邊還要應付謝芙的長鞭,正在苦不堪言之際,那小小的冉佳也不甘寂寞,小飛毛腿一使勁就朝烏蘭珠的空隙處攻去,頓時一腿踢到她的腹部,烏蘭珠一吃痛,看向冉佳的目光是滿是恨意。
巴爾珠王看到烏蘭珠與那一大一小鬥上,頓時眼珠子一轉,悄然收刀跨上一旁的大馬準備逃跑。
謝芙朝阿一喊道:“阿一,別讓那什麼羯族王逃跑了?”若讓他走了,那可就後患無窮。
阿一點頭正要追去的時候,卻看到後方的冉溥正帶着人追上來,“將軍?”
“阿芙,囡囡,你們怎麼私自就追了上來?”冉溥的臉上不禁有幾分焦急地責道,這戰場無情得很,若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有個三長兩短,她們讓他怎麼活?
“老爹,你快去追那個什麼巴爾珠王?這個醜女人就交給我與娘吧。”冉佳指揮着自己的老爹道,邊說還不忘偷襲烏蘭珠。
“溥郎,烏蘭珠就交給我們,你可別把那樣殘餘放走了。”謝芙的表情從來沒有這般發狠道,這個烏蘭珠觸到了她的逆鱗,她非要她這回身死不可。
冉溥看了眼這對母女合作無間地攻向烏蘭珠,烏蘭珠倒是疲於應付,這心才放下,遂領着人去追那逃跑的巴爾珠王,經過謝芙的身邊時,小聲地道:“小丫頭,小心一點,若有損傷,回頭我再與你算帳。”
謝芙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頗爲甜密地回了一句,“知道啦。”
冉佳看到爹孃那親密交談的一幕,頓時撤了撇嘴,老爹與娘未免過於恩愛了,突然看到烏蘭珠有所動作,她輕哼一聲,小飛毛腿一使力就掃向烏蘭珠的下盤,烏蘭珠頓時失去平衡,身子一倒,那要攻向謝芙的動作就是一頓。
這時冉溥已經追那巴爾珠王而去了,謝芙的長鞭也使勁地揮舞過去,角度刁鑽,處處直逼烏蘭珠的軟肋之處。
烏蘭珠一邊要應付冉佳這小煞星,一會兒又要應付謝芙的長鞭,頓時苦不堪言,手上腳上多處被長鞭掃到,留下了一條條鞭痕,她的眼珠也在快速地轉着,意圖給自己尋找一個逃跑的缺口,突然看到一旁的薩婆婆,這個老女人居然被人保護起來?
巴爾珠王對她那突兀的態度,肯定是這老婦在背後搞的鬼,頓時那目光就狠辣起來,這個老婦有什麼皺點她最清楚不過了,若抓她爲質,她興許還能逃得出去?那腳步慢慢不着痕跡地移向薩婆婆的方向。
謝芙的長鞭幾次欲纏住她的脖子,都被烏蘭珠閃躲去,她看了看她移動的方向,再一瞄到薩婆婆那緊皺的眉頭,這烏蘭珠居然是打了這麼一個主意?遂朝女兒看了一眼。
母女的心意相通,冉佳這時候也留意到烏蘭珠的動作,頓時與母親又對視一眼,她攻擊的速度變慢了。
謝芙的長鞭角度也不再刁鑽了。
這一切讓烏蘭珠頓時欣喜不已,看來這回有機會可以抓到那白眼珠老婦爲人質了,就在她以爲一切可以奏效放鬆之際。
冉佳突然腳點地面飛奔而上,小飛毛腿上前再度夾住烏蘭珠的頭顱,烏蘭珠沒想到這小不點再度使出這一招來,遂趕緊想要朝後揮舞着手中的九節棍,此時一條白色的鞭影朝她的頸項奔去。
這回的烏蘭珠想要彎腰躲避也來不及了,那長鞭來得過於突然,她使勁地讓頭一偏想要避開,長鞭卻在這一刻轉向了與她頭偏的方向,而薩婆婆那詭異的白眼珠卻又在這一刻抓住她的目光,她的意識一滯,長鞭就在瞬間纏上她的脖子。
冉佳的小身子卻在這關鍵的一刻向後倒去,一躍到地面上,而且順腿還踢掉了烏蘭珠手中的九節棍。
謝芙這時候抓緊手中的長鞭使命地扯緊,此時她的臉色頗爲沉重,從來沒有一個人讓她如此想要殺掉,那憤怒下的長鞭以意想不到的力度收縮着。
烏蘭珠原本想要掙脫喉嚨上的長鞭,誰知道這長鞭就像那蛇纏住身子一樣越來越緊,越來越喘不過氣來,雙手搭上這長鞭意圖扯過來讓自己緩過氣來,誰知她的拼盡全力也撼不動這條長鞭。
冉佳嘿嘿一笑,小飛毛腿在下面使勁一掃,烏蘭珠的腿瞬間就跪了下來,她那上翻的眼珠子模糊地掃過冉佳的小臉。
在這臨死一刻,她真的是後悔至極,什麼人不招惹?偏要惹上這個小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