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狐狸太沒禮貌了!
無劍峰發出的賞格, 還能賴賬嗎?
“手滑沒關係,”陸雲真微笑着告訴自家小弟子,“刪除的短信都在回收站, 黑名單也能看到電話號碼, 另外, 所有短信都在運營商處有備份, 涉及重案, 調出來不難。我會打電話過去道謝,順便問問情況的。”
胡綏還想反抗,被莫長空死死摁住, 奪了手機,強行用指紋解鎖。
他大聲告狀:“師尊, 這是侵犯隱私!”
莫長空無情反駁:“你查我的記憶時, 不是一樣嗎?”
風水輪流轉, 一報還一報。
胡綏無言以對,他唯恐被發現更多小秘密, 只好妥協,乖乖交出手機號碼,委屈道:“他是一個很煩人的追求者,男的,我不想理他, 已經狠狠拒絕了很多次……”
追求者死纏爛打是挺煩人的。
陸雲真謹慎地點點頭, 用自己的手機打了個電話過去。
對方似乎在忙別的, 電話一直佔線。
陸雲真急着去處理綁架案, 他給對方發了條簡單的感謝短信, 並註明自己的身份,添加了通訊錄好友, 等待通過驗證。
胡綏若無其事地坐在旁邊,等師尊走遠後,才從口袋裡掏出小小的耳機。
莫長空搶了手機後,一直緊緊盯着他,防止狐族幻術。
他絞盡腦汁,急中生智,趁着師尊在記錄電話號碼,迅速把手機的聲音連接到耳機上,悄悄按了電話號碼,然後丟在沙發上,做出不管這事的樣子,再用手指緊緊堵住口袋裡的耳機的音量出口,屏蔽所有聲音。
陸雲真沒看見他做的手腳,莫長空沒看懂他做的手腳。
胡綏等兩人都離開後,立刻把耳機放進耳朵裡,用幻術構建出在給經紀人打電話的虛擬場景,然後訓斥:“我警告你,不準聯繫,不準煩人,你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了一萬次,那天夜裡,我和別人打賭,用了些幻術……你是受到誘惑,但沒有做壞事,只是偷偷親了我一下,還是鼻子!你想負什麼責啊?!我也好好賠罪了吧?不是說好了,咱們扯平了嗎?再說,那點破事……算什麼啊?電視劇看過嗎?電影看過嗎?我拍的吻戲和牀戲都看過嗎?激情四射,火辣勁爆的那幾部。”
耳機裡沉默許久,聽筒裡傳來清冷的聲音:“看過。”
“看過就好,別做老古董了。另外,案件消息的事情,謝謝了,但金靈娘娘是你師尊,你爲娘娘幹活,那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想要什麼報酬?你給我報酬還差不多!”
胡綏理直氣壯地說。
對面的男人回答:“對。”
“算了算了,”胡綏見他沒有再提舊事,總算消了脾氣,他換了溫柔的口氣,請求道,“楚鵠,咱們認識那麼多年了……你不要把萬妖秘境的事情告訴我師尊,好不好?”
他做太多虧心事了,怕挨罰。
男人說:“好。”
金靈娘娘的內門弟子,卦象之道,不能妄語,否則會遭天地反噬。
胡綏知道他不會撒謊,稍稍放下心來,連哄帶騙,甜言蜜語說了一通,打算好好混過去,等事情結束後,再去碰個面,把他的手機騙過來,幻術屏蔽通訊錄,營業廳更改號碼,雙管齊下,徹底刪了師尊的聯繫方式,再忽悠他去閉關,兩百年後再出來。
……
警方拿到了犯人的資料,現代科技就用得上了,通過支付記錄和通信記錄,查出蹤跡,再和玄門大佬提供的線索對比,很快鎖定了一座廢棄的水泥廠。
葛新覺曾就讀醫學院,性格孤僻,在校期間,追求女同學遭拒,用美工刀將其捅傷,被判處五年有期徒刑,同時被學校開除,出獄後生活困頓,有仇視社會的傾向。
總之,是個人渣。
他不知怎麼得到了古老的邪修手法,五行怨鬼術通常還伴隨其他的邪靈之術,如果破罐子破摔,百鬼失控,普通人類會很危險。
警方用出現爆/炸物爲由,疏散周圍的居民區,陸雲真帶着莫長空,御劍直衝水泥廠,簡單探查,很快找出靈識被屏蔽的廠房,衝了進去。
廠房裡,充滿腐爛的臭味,堆着很多大大小小的紙盒,旁邊端端正正地放着幾具屍體,年齡各異,臉色青白,外表完整,就像一具具詭異的蠟像。
蠟像旁邊是巨大的鐵籠子,裝着包括張泉在內的兩個男孩和一個女孩,他們都在藥物的作用下昏睡着。
金靈娘娘靜靜地坐在籠子裡,用白嫩的小手輕輕拍着孩子們的脊背,嘴裡哼着聽不懂的安魂歌,輕柔的曲調在黑暗的世界裡流轉,能忘掉所有煩惱。
陸雲真趕緊過去,撬開籠門上的鎖:“娘娘,你還好嗎?孩子都沒事嗎?”
金靈娘娘微微頷首。
陸雲真問她:“兇手呢?”
金靈娘娘依舊沒有說話,安魂的歌曲在安靜的廠房裡迴盪。
陸雲真感覺不太對勁,他擡起頭,卻見屍體們睜開了混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然後緩緩站起身,就像恐怖片裡的喪屍般,拿出鐵棍和鋸子,步步靠近。
細微的響動從紙盒裡傳來。
盒子裡爬出一隻用針線縫合起來的貓屍,眼睛掉在外面,皮毛裡全是骯髒的蛆蟲。
“百邪化靈陣,已經失敗了。”
莫長空進來的時候就發現情況不好了,他掌心化出黑劍,向堆積的紙盒掃去,紙盒紛紛落地,爬出一隻又一隻的動物屍體,貓、狗、老鼠、蛇等等,強行封在裡面的魂魄,已經失去理智,陷入狂亂,想要撕碎周圍的活物。
“這種邪門術法,哪有速成之道?”莫長空解釋,“此人不知從哪裡懂了些皮毛,貪得無厭,急功近利,不但想修五行怨鬼,還妄圖煉製百邪,養鬼王,他無法用人魂製作百邪,便嘗試取巧,用獸魂代替。”
葛新覺不懂玄門知識,犯了低級錯誤。
他以爲人類能輕易掌控活着的動物,也能輕易掌控死去的動物,卻不知鬼修很少修煉獸魂,是因爲獸魂的心思純粹,被擒獲後怨氣更深,不懂畏懼,無法溝通,只有吞噬血肉的本能,它們會瘋狂地掙脫束縛,攻擊所有看到的東西。
“葛新覺綁架孩子,煉製五行怨鬼,是想用更厲害的怨鬼控制失敗的百邪化靈陣,避免反噬自身。”
他再次失敗了,五行命格的孩子在魂靈的眼裡,是最美味的祭品,讓搖搖欲墜的百邪化靈陣出現更多的問題,獸靈更加狂躁。
終於,陣法徹底崩潰,不但讓廠房裡的幾百具屍體失去控制,還源源不斷吸引周圍的各種魂靈,將其聚攏到一起,廝殺吞噬,變成巨大的養蠱場。
水泥廠周圍有居民區、醫院、農貿市場、花鳥市場等等,千萬條獸魂源源不絕地涌過來,擠進同一具屍體裡,尋找血食。
葛新覺見勢不妙,放棄陣法,丟下孩子,落荒而逃。
陸雲真神色複雜地看了眼籠子裡金靈娘娘,隱約明白了她想要引導改變的命運線路。
金靈娘娘“巧合”出現在遊樂園,他纔會去兒童區域遊玩,遇到失蹤案。金靈娘娘跟着張泉失蹤,他纔會發現這不是普通的兒童綁架案和五行怨鬼之事,緊急介入,將玄門、妖族和警方聯合起來,在幾個小時內找到案發地點,趕上了百邪化靈陣失控的時機。
否則,張泉和其他的兩個孩子會立刻遇害,五行血肉做爲祭品,再次將百邪力量增強,陣法崩潰,無數惡靈席捲周圍的居民區,釀成一場巨大的災難。
如今,命運走上了另一條線路。
孩子們在金靈娘娘的安魂曲裡,睡得香甜,他們在夢裡,飛上天空,跟鳥兒競速,吃雲朵做的棉花糖。
莫長空凌空畫陣,將孩子的籠子屏蔽,隔絕了籠外的血腥世界,這是不需要的噩夢。
角落裡的屍貓如閃電般衝了過來,帶着乾涸血跡的爪子,撕向籠中的孩子。
陸雲真眼明手快,一劍刺去,把屍貓砍成兩段,然而,原本擠在這具屍體裡的魂靈得到了分開的機會,無頭的屍貓再次爬起來,重新發起攻擊,落在旁邊的頭顱在地上轉了幾圈,飛上空中,張開獠牙。
他再次揮劍斬向一具具屍體,利刃砍在腐爛血肉裡,屍體撕裂,散發出更大的惡臭,腳下都是噁心的積液。
可是,屍體是不會死的。
攻擊只會讓魂靈產生怨憤,越來越強。
劍修沒有別的超度手段,只能用極致的暴力摧毀,斬碎屍體,再把被吸引來的魂靈一隻只用符咒送去閻羅殿,等陣法的殘留力量失效纔算解決。
莫長空說,這種倒黴事,他們師徒幹過好幾回,短則七八個時辰,長則三天兩夜,特別瑣碎,特別苦悶。
獸魂全是沒有理智的東西。
胡綏的幻術沒什麼用。
玄術協會派人過來,要有經驗的大師,最快也需要幾個小時,妖族對拯救人類沒興趣,而且經驗不足的傢伙,也處理不了這些事。
陸雲真的劍法雖好,但修爲不足,體質還是凡人,他意識到自己沒辦法長期堅持高強度的戰鬥,發出咒罵:“罪魁禍首逃到哪裡去了?!做事太不負責任了!”
好氣!特別氣!
雖然那傢伙失去鬼陣,實力減弱,再加上玄門協助,很快就會被警方逮捕歸案,但是丟下那麼大的爛攤子,槍斃都難解心頭之恨!
而且孩子沒死,虐殺也沒開始,法律裡沒有關於養魂靈的條款,他目前就是盜竊屍體,綁架兒童,敲詐勒索,危害公共安全未遂,不知道能不能判死刑!
莫長空看出他體力不支,建議去籠子裡和孩子們一起休息:“師尊,你不行,讓我來吧。”
陸雲真想給孽徒報名參加情商管理課,學習一下高情商的說話技巧。
哪個男人能承認自己不行?
“我能行!”
他咬緊牙關,苦苦堅持着。
忽然,廠房的正門推開了,穿着灰色西裝的長髮男子揹着陽光,緩緩走了進來,他左推了推鼻樑上裝飾用的金絲眼鏡,右手拖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不悅地看着滿廠房的惡靈,皺了皺眉頭:“規矩呢?”
暴怒的魂靈在強大的威懾力面前,瞬間平靜下來,它們規矩地飄在兩側,屍體匍匐爬開,分出道路,乖巧地迎接司掌死亡的黃泉之主。
陸雲真握着劍,有點心慌。
男人對他嚴肅發問:
“好友,我來凡間尋你,根據定位,落到附近,遇到了這個逃跑的人類,發現他在用邪道鬼術,想掩蓋自己惡貫滿盈的命格,便隨手幫他把命改了回去。”
“他作惡多端,命數已絕,死在我面前。”
“世上魂魄皆歸閻羅殿處置,人類屍體該交給哪裡處理?”
“雲真,現在什麼情況?”
“雲真,你爲何出櫃?”
“雲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