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常廷昭一出現在酒樓門口,衆人目光不由紛紛轉向他。只見他身着藏青色翔雲暗紋勁裝,面容俊朗身材高大挺拔,周身氣勢凌人奪目,一瞧便知非富即貴。

新湖縣自打渡口一開,來往貴人不少,衆人暗忖不知此人是何來頭。

掌櫃的一瞧見常廷昭連忙點頭哈腰的解釋,“這位爺,您的馬不知道怎麼就這般了,我們真沒怎麼着它。”一邊踢着馬童的屁股呵斥,“還不快來給這位爺說明白。”

馬童連滾帶爬湊上前去,噗通就跪在地上磕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這位爺,小人剛正打算將您的馬牽入馬廄,不知真的他突然倒地四肢朝上,沒一會就變成現在這模樣了,小人對天發誓小人真沒對它幹啥。”

常廷昭掃了一眼那痛苦萬分的馬,“可叫了獸醫?”

掌櫃的連連點頭,“已經派人去尋了,病馬監離這不遠,很快就會有獸醫過來。”

病馬監爲官立,專門療養病馬。

被肖榮捂着眼睛的肖華,拉扯着趙清河的衣袖,“舅舅,是馬病了嗎?”

“嗯。”趙清河漫不經心的答着,縮着腦袋左顧右盼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邊盤算着一會怎麼悄無聲息的離開這裡。不管前世今生,老百姓都一個德行,有點熱鬧就喜歡擠在一堆,他現在離開還帶着三個孩子實在是太顯眼。

沒錯,立於酒樓前那全身沒差閃着光的男子正是趙清河那晚遇到的受傷暴力男。爲了自個的小命着想,趙清河覺得這種偶遇還是莫要再出現的好,省得人家覺得自個出現頻率太高,抱着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走一個的心思將他直接咔嚓了。那日背上的箭傷表明,這人有仇家!

可趙清河的心思沒能準確的傳達給三個孩子,作爲趙清河的腦殘粉,肖華一聽馬病了,興奮的叫了起來,“舅舅,那你快去治啊!”

肖華的聲音興奮高亢,把臨近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趙清河趕緊捂住肖華的嘴,眼睛嘴都被捂住的肖華不高興了,手舞足蹈的掙扎着,這倒好吸引的目光更多了,目光裡帶着厲色,好傢伙把他當柺子了。

趙清河趕緊鬆開手,乾笑着低聲哄道:“噓,華兒別吵,人家已經去叫了大夫,咱們不好搶別人的生意。”

肖華這才消停下來,嘟囔着嘴一臉可惜。

事與願違,趙清河安撫完肖華,覺得身上一道目光快將自己給燒死。不用擡頭,趙清河便知道自個被那個男人盯上了,現在走會不會被當做做賊心虛,盯梢被發現然後偷溜?走還是不走,是個難題。

那匹馬此時突然站了起來,行動隨意,方纔疼痛難耐的並非它一般。圍觀之人均愣住了,那馬童也瞪圓了眼,這馬怎似逗人玩?

“讓讓,病馬在哪呢?”鍾興元氣喘吁吁的撥開人羣,一路被夥計急哄哄的拖過來,差點沒把他跑岔氣了。

衆人紛紛讓道,鍾興元左顧右盼,“病馬在哪?”

那拉着他的夥計邊擦着汗,一邊擠了進來指道:“就是這匹啊……咦,這馬怎麼好了?掌櫃的,你們找了其他獸醫?”

鍾興元一聽有些不高興了,火急火燎把人叫來,結果中途又另請他人,這不是耍人玩嗎?這翠湖縣也就他們病馬監有正兒八經的獸醫,其他都是奔走民間的鈴醫,人畜共醫水平參差不齊。他們每日都忙得很,新湖縣僅官馬就不下五十匹,來往馬匹又多,每天得細細照料着。否則若是怠慢了,可是挨鞭子的。

鍾興元甩袖冷哼,“若是不信我病馬監,下次莫要再尋。”

掌櫃連忙解釋,“鍾大夫,您別誤會,我們並未曾尋其他獸醫。這馬不知爲何突然病倒又突然病癒,我們也莫名其妙得很啊。”

鍾興元一聽這話面色纔好看些,上前將手指搭於雙鳧脈,旁人見此都靜了下來。

劉栓子好奇道:“表舅,他在做什麼呢?”

“他在切脈呢。”趙清河小聲道,一邊偷偷瞄向常廷昭。見常廷昭正注視着那獸醫,連忙招呼三個小的欲偷偷離開,可還沒擡腳投在身上那道厲光又回來了。趙清河無奈只能繼續瞧佯作沒瞧見常廷昭一般,一臉認真的看熱鬧。

常廷昭嘴角微微往上翹,又將注意力投向了那獸醫。

“如何?”掌櫃的見鍾興元收手,連忙向前問道。

鍾興元搖搖頭,“並未發現異狀,莫非是方纔牽動時傷了它?”

馬童直接嚇軟了腿,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這位爺、掌櫃的,給我一萬個腦袋我也不敢傷了它啊,求這位大爺明鑑!”

掌櫃的直接一腳踹在馬童胸口,馬童躲閃不及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不是你那馬方纔怎會突然發狂?這馬若是出了事賣了你都賠不起!”

鍾興元沒想到這麼一句話竟然害得馬童如此,連忙道:“掌櫃莫動怒,興許是我學藝不精才探不出來,等家父回來再讓他過來一診。”

馬童連忙爬了過來心裡充滿的希望,鍾老爲新湖縣醫術最高明的的獸醫,興許他能爲自個洗刷清白。“鍾老大夫何時能回來?”

鍾興元爲難道:“估摸還得等兩三天。”

馬童眼神黯淡下來,癱坐在地上。這位貴公子不過是來往之客,哪可能爲了這點小事耽擱這麼久。

掌櫃焦急不已,其實他也不信馬童敢對這馬如何,方纔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可現在交代不清惹了身邊這位貴人,真是有口難辨,方纔那馬的異狀大家可都看在眼裡。

“這位爺,您看這……”

“我舅舅能治!”一個女童大聲嚷道,此時不似方纔吵鬧,這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趙清河扶額,方纔肖華問他這馬到底有病沒病,他順口答了個有病挺好治,結果這丫頭秉着有錢不賺是王八的思想,沒跟他打招呼就高聲叫了起來。都怪之前他每次給牲畜治療拿到診金的時候,都喜歡舀出一部分吃食給這幾個孩子打打牙祭。這幾個孩子平日沒事就喜歡幫他宣傳,他現在在村裡有這名氣和這幾個孩子也有着莫大關係。

事已至此趙清河也沒必要再躲,這馬童也甚爲可憐,可謂無妄之災,他也不好袖手旁觀。趙清河走向前,迎着衆人的目光坦然道:“此馬確實有病,小人不才正好會治。”

鍾興元見來人不過是個二八少年,想自己學習醫術也有十多年,竟被個毛頭小子打臉,甚爲懊惱道:“你還未曾望聞問切如何得知此馬何病?莫要爲了幾個診金胡亂說話的好。”

趙清河笑道:“這位大夫來得晚了瞧不見這馬病痛時候的模樣,雖有馬童相告卻終是比不得親眼所見。我正好路過瞧見,所以能夠斷定。”

掌櫃原本聽人會治還挺高興,可一看到趙清河立馬皺緊眉頭,怒斥道:“這位小哥莫要在這攪事,這馬價值千金可不是你玩的東西。”

面對掌櫃的敵意趙清河有些莫名其妙,難道是他這副皮相太不像獸醫,才讓掌櫃如此不信?可掌櫃眼裡的鄙夷又是爲何?純粹把他當做騙錢的了?他長的有那麼寒酸嗎?

趙清河清了清聲,“掌櫃何出此言,我確實是獸醫又正巧會治如何成了攪事?就算這馬不要我治也是這位公子說的算吧。”

掌櫃嗤了一聲,對着常廷昭低聲道:“這位爺,此人哪裡是什麼獸醫,不過是瞧爺您卓於常人所以動了攀貴的心思,在爺面前故弄玄虛呢。”

常廷昭挑眉,“你認識此人?”

掌櫃歪了歪嘴,“這事事關他人名聲我也不好細說,總之這人絕不是獸醫,之前在縣裡的學堂讀了幾年的書。”

常廷昭眼眸幽深,掃了趙清河一眼,“你,來治。”

掌櫃一個踉蹌差點從樓梯上摔了下來,敢情方纔的話白說了!莫非這人好這口,白送上來的不要白不要?掌櫃越想越是那麼一回事,頓時再也不做聲,若是討了這位爺歡心,興許這位爺也就不計較方纔他的馬突然發狂了。

趙清河不明白掌櫃的和常廷昭說了什麼,之前嫌惡的眼神如今變得十分曖昧,把他看得心裡毛毛的。

趙清河收回目光,朝着鍾興元作揖,“這位大夫一會可否借你針具及保定繩索一用?我今日只是出來遊玩,並未將藥箱帶在身上。”

“當然。”鍾興元心中雖有不忿卻也不是個小氣的,還好心提醒道:“你可莫要胡亂行事,這匹馬是難得一見的汗血寶馬,這馬的主人非富即貴。你若非十足把握還是莫要亂來,否則出了事可不是幾鞭子的事。”

趙清河笑得燦爛,這人還不錯,“謝兄臺提醒,我有分寸。”

鍾興元見他這般心想此人如此淡然應是有些本事的,便是站於一旁觀看。

趙清河轉向常廷昭,“這位公子你這馬可有前蹄扒人的習慣?”

常廷昭挑眉,竟然不叫好漢了?

“應無。”

趙清河嘴角抽了抽,還是自力更生注意些把,拿出繩子對着馬道:“馬老兄,我不是要捆你拿去賣,是要給你治病,讓你兄弟舒坦纔好找母馬,別亂動哈。”

這話一出直把一羣人逗得哈哈笑,那馬沒好氣的朝着趙清河噴了一臉。可趙清河用繩索保定時,它卻極其配合,仿若方纔聽懂了他的話一般。

趙清河保定手法純熟,幾下子就能瞧出功力來,連方纔掌櫃都信他確實有一手。

將馬保定好,趙清河立於馬側抓住馬的那活,翻轉包皮用馬童準備的清水清洗包皮內的污垢,再用針一挑,拿出時竟然有一隻小蟲紮在針上。

趙清河舉着這小蟲子,對着衆人解釋道:“方纔就是這蜱蟲在作怪,此病多發夏秋,如今才春季竟也會得,嘖嘖。平日要多注意衛生啊,及時清洗污穢,勤換墊草。否則這馬奔跑時這蜱蟲突然吸血,坐在上面的人可會被摔得半死。”

常廷昭聽到這話,整個臉黑如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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