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撲克牌打發時間,旅途變得不再似之前一般枯燥乏味,還沒等大家玩膩鬥地主就到了京城,害得趙清河都還沒來得及教其他玩法。
不似其他人對未來的期待而興奮異常,趙清河和常廷昭倒是有些難捨難分了,只怕至此以後兩人想象這般夜夜同宿得需要等上不短時日了。
“我已經命人幫你們尋了這京城最好的中人,他會幫你們尋到最合適的住所。”常廷昭摟着趙清河不願放開,低聲細語道。
趙清河雖然不會藉助定國公府的力量,不會到常廷昭名下房產居住,卻也不會拒絕常廷昭的這番好意。畢竟他們一行人都是外鄉人,剛入京城實在是摸不着頭腦,而且也沒必要想要所謂的靠自己能力而拒絕來自常廷昭的任何幫助。
“嗯。”趙清河同樣不捨,依偎在常廷昭的懷裡。
雖說細想兩人這般行徑頗爲肉麻,又不是生離死別,平常也能時常見到,這般膩膩歪歪實在不符合他們兩人的性子。可兩人就是忍不住如此,不能控制情緒也不想控制。
常廷昭又塞給趙清河幾張薄紙片,趙清河一看竟是這裡的銀票,粗粗一算加起來估摸得有一千兩,“這是做什麼?我身上有銀子。”
常廷昭依然塞給他,“知道你能幹自是不需要我救濟,可身上有錢傍身總是踏實些。日後我兩沒法常見面,若有急事也能應個急。那玉佩不到萬不得已莫要露出來,太招搖有時反倒是禍。”
趙清河想了想最終還是收了下來,揪住他的衣服道:“莫要以爲區區一千兩銀子就能把我打發了,若是讓我聽到什麼不三不四的消息,哼哼。”
常廷昭笑着在他脣上親了一口,“知道你厲害,我哪敢有那些心思。再說了我這一回去怕沒多久就得去軍營裡了,那裡都是糙老爺們,我就是想有那心思也沒地方啊。”
趙清河斜眼,“現在你可是好男風。”
常廷昭噎了噎,想起自個那些個手下,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了,一臉嫌棄道:“不能說他們,想想鼻子都能聞到他們的汗騷味了。”
趙清河噗嗤笑了起來。
常廷昭眯着眼道:“莫要光說我,你也不許到處招搖拈花惹草。瞧這小模樣被我滋潤得越發俊俏動人了,我瞧着你身邊那幾個小徒弟瞧你的眼神都不對勁了,以後不許與他們走太近知道沒有。真是現在就想把你娶回家,省得提心吊膽的。”
趙清河沒好氣瞪了他一眼,“盡是胡說八道,你當誰都跟你似的。”
常廷昭咧嘴一笑,脣在趙清河側頸啃咬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盡興折騰一把,這些日子實在是太不得勁了,偏我又得馬上回去。”
趙清河狠狠捏他腰側,“腦子盡是這些亂七八糟的。”
常廷昭咬住趙清河的耳垂,在他的耳廓裡舔=弄,直惹得趙清河全身發麻打了個寒顫,耳朵是他的敏感點,一被觸碰整個人像被電了似的腰骨酥軟。
常廷昭一臉正色,“說真的,你尋房子的時候自個得住個偏僻的屋子,你那叫聲可是大得很,莫要驚擾了別人。”
趙清河惱怒不已,摟住他的脖子墊着腳尖附上他的脣,誰說身高差很萌來着,仰着脖子很辛苦好嗎!
“趙哥!前面就是京城了……啊,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繼續。”侯哥兒興高采烈的衝了進來,一看到這香豔場面連忙轉過身奔了出去,臉紅得都冒煙了。
再好的氣氛也被冒失的侯哥兒打碎,兩人無奈的分開,常廷昭嘆道:“瞧,尋個偏僻的屋子都沒能擋住煞風景的。”
侯哥兒下了船臉還紅彤彤的,低着腦袋差點沒撞到人,完全不似平日看到什麼都大呼小叫的。
周路不解道:“你這娃兒今天怎麼這般老實?”
侯哥兒左顧右盼,“有嗎,我一直這麼含蓄啊。”
這下就連常廷昭都忍不住把頭歪到一邊。
渡口人來人往,幾人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常廷昭與他們拱手道別,“我有事先行一步,清河以後就多虧你們照顧了。”
相處了小半個月,有些事雖未捅破窗戶紙卻心知肚明。周路幾人聽到這話哪有不應的,連忙拱手作揖回禮。
一直不敢望向常廷昭和趙清河的侯哥兒聽到這話連忙擡頭問道:“啊,你要和趙哥分開啊?”
魏遠志連忙拉扯住他,可話已經說了出來,侯哥兒看幾人面色不對,撓頭不知如何是好。侯哥兒畢竟年紀小,雖然也猜到常廷昭應身份不簡單,可方纔看到兩人這般親暱,還親了嘴呢。按理不是該一塊嗎,怎的一下船就分開了?若這人跑了,他家趙哥可怎麼辦啊?
氣氛有些尷尬,趙清河開口打破僵局,“以後會見到的。”
“哦。”侯哥兒低着頭再不敢說話。
常廷昭見此心裡倒是踏實不少,趙清河身邊有這三個關心他的人,他不在身邊也能安心些。
“你們初來乍到不熟悉,我已經給你們安排好,一會你們先坐馬車到客棧。那客棧乾淨安全價錢也不貴,等你們洗漱完畢會有個叫劉三兒的中人去尋你們,他會帶着你們去找房子。京城官舍緊張,你們就算考進太府寺牧養監的學生,怕是也沒有住所安排,就算有也十分簡陋。況且你們還要跟着清河學東西,還是自個租個房子比較自在。”
周路和魏遠志沒想到常廷昭這樣的人連這些都替他們想明白,想來是重視趙清河纔會這般,雖是不大看好兩人,卻也能感受到常廷昭的真情實意。雖然註定有得磨,卻也不是沒有奔頭的。
魏遠志拱手道謝:“多謝殷公子,我們會仔細斟酌的。”
常廷昭在他們面前以母姓自稱,已故定國公夫人姓殷,幾人皆稱他爲殷公子。
常廷昭又叮囑幾句這才騎馬離開,離開之時接送他們的馬車也到了跟前。只是普通送客的馬車,並不張揚。
幾人坐到馬車上,侯哥兒終於忍不住道:“趙哥,殷公子還會再回來嗎?”
趙清河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知道你們擔心什麼,不用擔憂,我心中有計較。”
話已至此也不再多問,幾人目光逐漸又被京城中的繁華吸引了過去。不愧是京城,比他們一路路過的城市都要熱鬧得多,那高高的城牆更是令人心存敬畏。
常廷昭安排的客棧並非處在鬧市區,要深入小巷之中才能尋到,頗爲偏僻卻十分幽靜,客棧裝飾得十分樸實簡單,與界面上看到的富麗堂皇的鋪子截然不同。這卻讓魏遠志和周路舒了口氣,若常廷昭安排的客棧奢華,他們必是住不起。又不可能佔常廷昭的便宜,否則以後趙清河如何自處,他們可沒那麼大的臉。
店小二一見幾人下馬車連忙迎了上來,笑臉盈盈,“四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
趙清河道:“我們之前就定好了的,我姓趙。”
“原來是趙公子,早就等你們了,快裡邊請。”店小二殷勤的領他們入店中,還積極的爲他們擡東西。
店小二先領着他們坐下,又給他們上茶。
周路搓搓手問道:“不知你們這有什麼樣的客房?不瞞您說,我們都是普通人家出身,手頭上並不寬裕。”
雖然常廷昭安排得熨帖,可還是要問清楚纔好。
店小二笑道:“客官你們來我們這就是尋對了,我們這的價錢可是京城少有的便宜,而且客房非常乾淨,就是偏僻了些外地人尋不到。”
店小二細細給他們說來,一共有五種房間,一種是大通鋪能住八個人,這個最是便宜一日只需十文,第二種是四人間需要二十文,第三種是雙人間需要五十文,第四種是單人間需要一百文,還有一種是套房,不僅能待客還配有小廚房,這個得要三百文一日。
幾人聽完紛紛嘖嘖驚歎,侯哥兒更是瞪大眼,“這麼貴啊!我們那大通鋪一晚上只要五文錢呢。”
店小二並不驚奇大傢伙的反應,初來京城都是這般,解釋道:“我們這還是算便宜的呢,若是在外頭就是大通鋪至少都得十五文甚至二十文。若正臨春闈還會翻倍的漲,就這還不一定能尋到住的地方。你們正好四個人住那四人間正好合適,價錢也不算貴,大通鋪與人擠一起總是不便。”
怪不得寒門難出人才,先不說讀書開銷有多大,這上京考試的花銷的路費住宿費都令人咂舌,許多人家壓根承擔不起,養一個讀書人能傾家蕩產。
四人並不懷疑店小二會騙他們,一來這是常廷昭給安排的必是靠譜的,二來他們一路過來聽到街上做買賣的吆喝,許多東西確實比他們那小地方貴上不少。
四人不知道要住到什麼時候,便是聽了店小二的住了個四人間。這家店確實十分乾淨,佈置得雖然簡單卻感覺十分舒適。
原本趙清河還擔心他們知道他喜歡男人心裡會彆扭,原本還打算自個住一間卻被三人攔住了,還苦口婆心的勸他這京城東西貴開銷大,萬事還是要省着來。直把趙清河弄得哭笑不得,心裡又十分熨帖。這幾人並沒有因爲他的性向而覺得他是異類,待他與常人無異,這是他最希望的。
待他們洗漱完畢並填飽了肚子,常廷昭所說的劉三兒出現了。劉三兒長得頗爲矮小,瞧着十分機靈,眼睛總是彎彎的好像一直在笑,讓人覺得十分友善易親近。
“幾位公子一路辛苦了,覺着咱們京城怎麼樣啊?”
侯哥兒嘟囔道:“還沒逛不知道,不過這裡的東西可真是夠貴的。”
一頓飯吃得他們呲牙咧嘴的,簡直是心裡邊滴着血邊吃的。
劉三兒笑了起來,“皇城腳下就是這般,你們選的這處還是便宜的,若是在熱鬧些的地方這價錢還能翻上幾倍,東西還不一定有這好。”
周路一臉愁苦,“那我們這些外鄉人在這京城豈不是很難過活?房租也很貴吧?”
劉三兒道:“在哪都不容易,京城開銷大可賺得也多,你們若是能考入牧馬監這一般開銷還是不成問題的。”
魏遠志詫異,“你竟是知道得這般清楚?”
劉三兒笑道:“知道得清楚才能給你們介紹合適的,你們看看這是我給你們尋的幾處地方,都是臨近牧馬監的。瞧幾位都是大富大貴的必是能考上,以後過去也方便。而且這些地方都不貴,牧馬監裡來來往往不少畜牲,所以旁邊房屋的房租都很公道。你們若不喜歡,也可以換別處,只是想找這麼便宜的價就難了,要麼就離得很遠,就是馬車至少也得走上一個多時辰。”
牧馬監隸屬於太僕寺,可因爲其性質特殊,所以專門開闢了一個偏僻之地去構建,與其他官署並不在一地。
趙清河笑道:“我們自個就是獸醫哪有嫌棄的,你就給介紹牧馬監附近的吧。”
劉三兒早就料到,便是給他們介紹起來,最後四人一同看上了一處。距離牧馬監不遠,獨成一院,房租在京城裡算非常便宜的了需要二兩銀子一個月。劉三兒帶他們實地去看,更加滿意了。
ωωω⊙тTk ān⊙c ○
四合院模樣,院子不算大卻收拾得非常別緻精巧,院中還種有花草樹木。除了正屋還有東西廂房,門口還有個耳房也是能住人的,正好四個房間。
“這處地處雖然離牧馬監比那幾處遠了些,但勝在人氣足又不吵鬧。旁邊的住戶多平日也能有照應,像是尋那漿洗衣服或是廚娘也容易找到人。院中還有一口井,洗漱喝水也方便。最關鍵是這價錢公道,二兩銀子的房租租這麼個大院子就是在你們那怕也是妥當的。”
劉三兒這話確實不假,這屋子瞧着都還挺新,東西也齊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距離瓦市也不遠,生活便利。就是在牧馬監附近都沒有這樣的價錢,便宜得讓大家不敢相信。
趙清河怕其中有貓膩,問道:“爲何這處這般便宜?”
劉三兒嘆了口氣,“我也不騙你們,這地方染過血光。”
原本還興高采烈到處晃盪的侯哥兒頓時跳了起來,“啥?!這死了人?”
突然大吼一聲直把幾人嚇了一跳,趙清河沒好氣道:“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誰家裡沒死過人。”
劉三兒搖頭道:“這倒是沒有,當時沒死,只是被打得頭破血流,人雖奄奄一息卻是沒死。”
幾人一聽頓時舒了口氣,只要沒死人就好,他們雖是大夫對這些也還是忌諱的。
趙清河卻是疑惑,“若是沒死人怎麼房租也上不去了?”
劉三兒道:“當時出血出得厲害,染了一屋子,所有人都瞧見了,這傳來傳去的什麼難聽的話都出來了。我用我信譽保證絕沒死過人,只是這屋子也確實見不得光。從前住這裡的是個被養在外邊的,正室得知後過來鬧,結果差點害了人命。而現在出租這房子的又是那正室,出了這檔事大家都怕那正室太霸道蠻橫,是個不好相與的,所以才都不樂意過來。”
幾人恍然大悟,周路道:“原來是這般,那現在這屋子處理妥當了吧?莫要住到一半被人趕了出去。”
劉三兒連忙保證,“這絕對不會,其實那正室雖然潑辣好吃醋卻也並非像傳言中說的一般惡毒。那男主人是個上門女婿,全都靠那正室纔有了今天。結果竟是在外邊養了個,所以纔會氣不過大打出手。”
魏遠志對這處十分滿意,雖說初來乍到卻也知道這樣的價格能租到這樣的房子實屬不易,便是道:“我們是要定契約的也不怕房東胡攪蠻纏,若是三位沒有意見,我們就定下這間吧?”
四人皆是同意便是定下了契約,這大佑在京城租房子還得到官府備案,劉三兒手腳麻利很快就辦妥當,第二天就能搬了進來。
趙清河住在正屋,周路和魏遠志分別住在東西廂房,而侯哥兒則住在耳房,而他的房租也是最便宜只需要一百文。趙清河付九百文,周路和魏遠志分別五百五十文和四百五十文。
房子原本就被打掃得很乾淨,所以也不需要忙什麼就直接搬了進來。除了趙清河貪圖方便其他人都帶了被褥草鞋等等過來,真真是拎包入住。
現在正處初夏,天氣已經頗爲炎熱,一張草蓆一牀薄被就能熬過。把東西放好,趙清河領着侯哥兒上街置辦所需物品。
上了街更是體會到劉三兒和那店小二說的句句屬實,這京城的東西真是貴得嚇人。在新湖縣一個白麪饅頭只需三文,在這裡竟是要五文,幾乎翻倍。
侯哥兒苦着臉道:“完了,怎麼這般貴,我帶的錢不多,怕是不趕緊找活飯都要吃不上了。”
趙清河用手指彈了彈他的額頭,“有哥在還怕餓了你不成?這樣吧,你每日幫我洗衣服做飯,你的房錢和飯錢我都給你出了,如何?若我能考得上有了進項,每日還給你十文錢零花錢。”
侯哥兒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才交一百文錢的房租已經夠便宜我了,哪還能這般算的,那點粗活哪裡值當這些。”
趙清河又彈了一下他的額頭,“別人僱傭門房還得給包吃包住給工錢呢,你還幫我洗衣服做飯還沒錢拿,也就你傻傻的以爲賺了。不過你放心,等哥闖出點名堂一定會帶着你吃香的喝辣的,買他幾十個丫鬟伺候我們,現在咱們就先艱苦樸素。”
侯哥兒嘿嘿傻笑,“趙哥,你又這做白日夢了。”
一個獸醫再有能耐又如何,哪裡會有那光景。
趙清河卻正經道:“有夢總比沒夢做的好,有夢就有理想,還是有點兒希望。”
京城街道又繁華又長,兩人走得腿痠還沒走到底,眼睛更是被這繁華的街景弄得眼花繚亂。
走到一處時,侯哥兒突然道:“咦,這裡好像是個獸醫館。”
趙清河擡頭一看牌匾上浩然寫着三個大字——安壽堂,果然是京城,氣勢不凡,不過是個私人醫館也比他們那小縣城的公立醫院大。
此時醫館裡滿滿當當都是人,正吵鬧不休,似乎是患處主人和醫館的大夫吵了起來,咆哮聲從裡飄了出來,讓外頭的人都聽得真切。
“庸醫!真是庸醫!我這馬兒每日好生伺候着,差點沒像菩薩一般供着,你們竟說我這馬因爲勞役過度而得的病。這般瞧不真切還想扎針下藥,是不是想治死了纔算完!我這馬要是死了,賣了你們都賠不起!什麼京城裡最好的獸醫館,呸!小爺我今兒非把你這醫館拆了不可,省得害人!”一個身着金絲綢緞對襟衫,頭戴紫金冠的俊俏男子指着那店中大夫鼻子罵道。
那大夫連連擦汗,嚇得不輕,“公子使不得啊,老小兒才疏學淺,確實只瞧得出是因爲勞役過度才惹的病……”
那公子揚起鞭子就要甩過去,怒不可恕,“你還敢說,還敢說!”
另一個大夫連忙將那大夫往後拉,“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那公子目光銳利,狠狠道:“想要我息怒,你們倒是說說我這馬兒到底怎麼了?!該如何治!”
大夫吞嚥了一下口水,弱弱道:“我瞧着應是配種不節,精氣虧耗,致使陰=莖無法收縮,纔會垂外不收……啊——”
那公子直接一瞧踢那大夫胸口,大夫滾了老遠,發出慘叫聲。
“真是胡說八道!我這馬兒還是個處!哪裡來的配種不節!再敢這般胡亂咧咧,我這手裡的鞭子專門就抽打你們這庸醫。”
這下徹底沒有大夫敢向前,全都恨不得縮進地縫裡,就怕惹着這個炮仗一樣的貴公子。
那公子見此更是氣急,揮着皮鞭,吼道:“既然都這般無用,這醫館還留着幹什麼,拆了!統統給我拆了!”
一羣護衛一樣的人物涌入了醫館,頓時醫館裡哀嚎一片。
侯哥兒嚇得直哆嗦,從前哪裡見過這般架勢!在新湖縣的時候在病馬監裡也遇到不少貴人,雖說那些人態度並不算好卻也沒見過這般蠻橫的,果真是京城連人都比他們那小地方要霸道。
趙清河正欲跨步,侯哥兒連忙拉住他的胳膊,搖頭道:“趙哥,不要攤這事啊,這人太可怕了。”
趙清河拍拍他的手背,“無妨。”
侯哥兒緊緊拽住他的胳膊,搖着頭就是不肯放手,一雙眼睛可憐兮兮的。
趙清河嘆道:“沒什麼可怕的,我以後若是要入那牧養監遇到的貴人更多,到時候更是避不過。”
侯哥兒依然搖頭,這送上門被人打和被逼無奈那是兩碼事。
趙清河摸摸他的腦袋,“我心裡有分寸,並非魯莽行事。都是同行,你也不希望看到他們倒黴吧?”
侯哥兒見醫館裡一片混亂,見那些大夫活計面無血色,這才咬咬牙鬆了手。若今後自個出了這樣的岔子,必也是希望有能人之士幫自個一把,既然能幫一把,爲何不幫。可嘴裡依然喃喃道:“那你悠着些,若是見勢不妙我們立馬跑。”
趙清河笑了笑,並不急着走進醫館,而是來到那匹馬跟前。只見那馬臥地不起呈犬坐式,陰=莖不收,呼吸喘粗,胯肉下陷。再打開馬嘴之間口舌鮮紅,而一把脈,脈向沉遲。
那公子也看到了趙清河這邊的異樣,吼道:“你在幹什麼!”
趙清河拍了拍手,掏出兜裡的手帕擦了擦,淡淡道:“我知道你的馬得了什麼病。”
那華衣公子冷哼,揚着鞭子道:“哼,你方纔可是聽見,我這鞭子專門抽打庸醫。”
趙清河毫不畏懼,“聽見。”
華衣公子眯眼,“倒是個膽大的,就不知道這醫術能不能撐得起你這個膽。若你治不得,可莫怪我不客氣。”
趙清河摸摸下巴,“這世間沒有定能治好的病,我雖治得這病,可公子這般說卻是故意讓我們這些醫者不敢下手。罷了,既然公子這般不稀罕治,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說罷,趙清河就要擡腿離開。那華衣公子跳了起來,衝到他跟前,“你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說不治了!不行,你得給我治!”
趙清河笑了起來,“若是我治不好呢?雖然我會治卻不能保證肯定治好,就好似人患有風寒,於一般人不過是幾服藥的事,可有的人就是吃成了藥罐子也不見好。若是這般,該當如何。”
“你——你在耍我!”華衣公子怒瞪他。
趙清河拱手,“不敢,醫者不是神仙,無論是誰都不敢稱絕對藥到病除。就算有人有這個賢名,也不過是世人愛才出於尊敬才這般誇大其詞罷了。”
華衣公子嗤道:“這張嘴倒是厲害,分明是不知如何治非要來尋我開心,我這鞭子不僅抽打庸醫,還專門抽打你這種沒事找事的!”
趙清河眼皮都沒擡,緩緩開口,“你這馬平日是否多喂少使,且多食精料。病初時腿軟,行走四肢不靈,站立搖擺不穩;繼而後腿**,腰硬,四肢難擡,不能後腿,小便淋瀝色白?”
華衣公子正欲揚鞭被這些話震得瞪大了眼,一旁的侍從在他耳邊道:“公子,這小大夫說的句句貼切啊。”
華衣公子最是心疼這馬如何不知,平日這馬有什麼風吹朝東都曉得。鞭子一扔抓住趙清河的手,“你能治是不是?快,快救救我的風兒。”
趙清河不動聲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嘴角忍不住抽抽,這什麼破名字!
“我方纔說了,我會治這病,但是不能保證肯定能治好。我害怕公子的小皮鞭,所以還是罷了吧,這病叫胡骨把胯,想來許多獸醫都能治,不一定非要我出手。告辭。”
說着趙清河就要轉身離開,那公子哪裡肯,趕忙將他攔了下來,一臉誠懇且焦急道:“不,不,我信你,若是你都治不得其他人更是不行。你能這般準確說出這病,只有你能治。只要你盡心,不管後果如何我都不與你計較。”
趙清河挑眉,“空口無憑,我這人怕死得很,必須要有書面證明。”
那公子連連答應,那模樣哪還有方纔的囂張模樣,一雙溼漉漉的大眼睛圓圓的,表情那叫個誠懇。若非看到之前跋扈模樣,還以爲是個好相處的。
得了書面保證,趙清河開口道:“我只是路過沒有針。”
那公子大嗓門又吼了起來,“這醫館的人都還活着嗎,活着就給這位小神醫拿針來!”
趙清河搖搖頭,這人還真是脾氣暴躁。
醫館小夥計將針送了過來,趙清河道:“我要行火針,還請小哥幫忙燒針。”
那小夥計連連應下,等弄好,趙清河火針患畜百會、大胯、曲池等穴。還給他放了鶻脈血,這馬過肥趙清河一口氣放了兩千毫升,直把那公子心疼的。
“你幹嘛放這麼多血?我可沒阻止你的意思,就是問問,問問。”
趙清河方纔威脅他,若是他治療的時候他敢阻攔,便是立馬停止,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繼續治療,讓這馬與他陪葬。
趙清河並不惱,解釋道:“就算是人老給吃不讓動動也會惹毛病,何況原本就喜好奔馳的馬兒。因爲你們喂得太多太好,又極少讓它奔跑,料毒積於髒內,三焦壅極,熱盛而發病。之前醫館大夫也沒說錯,有的小馬初役過度也會得這病,一時誤會也是正常,畢竟以爲勞役過度得病要比養尊處優得病更常見。”
那公子撓頭,“這養太好也能得病啊?”
能得的病多了!三高可不是鬧着玩的。
趙清河面色淡然,“生命在於運動,不管是人還是畜牲皆是如此,我一會給你們開個藥方,連服五天就可病癒。不過平日莫要在這般多喂少使了,多讓它跑跑。你這馬買回來又不是當擺設的,以後跑不動了,品種再好的馬那也變成了廢馬。”
華衣公子頓時紅了臉,他好容易尋得如此寶馬,因爲珍惜確實是小心過頭了,爲此沒少被笑話。
趙清河看了看那馬又道:“回去圈舍要多鋪墊些草,最好用肚帶吊起來,防止他跌倒。”
華衣公子踢了一跤旁邊的小廝,“還不快記下!若出了閃失看我怎麼抽你。”
小廝趕忙湊到趙清河身邊,詢問具體如何行事。問得那叫個細,聽得那叫個仔細,由此可見平日是多稀罕,怕是跑得快些都那大呼小叫怕出事。
趙清河將藥方寫好,那公子抽過去一看,頓時皺緊了眉頭,“食鹽五錢,骨粉一兩,蛋殼粉一兩,就這些?”
“對啊,這樣就行了,便宜得很。”趙清河頗爲得意道。牧畜爲經濟作物,平日治療自是以要計較成本,若是成本太大超過了本身價值,那便是可以放棄了,不上算還不如重新買。
那公子頓時大呼小叫,“這怎麼行!這麼便宜怎麼可以!我的馬兒怎麼可以吃這麼便宜的藥!不行不行,你給我換些貴重的,我的馬怎麼能這麼胡亂打發。不要怕花錢,就怕不花錢,一定給我開些貴的才成,就這些東西哪配得上我的風兒。”
趙清河差點想破口大罵你這個二百五,想想他剛纔和侯哥兒逛街扣扣索索的樣子,再看這人財大氣粗的模樣,那氣就不打一處來。
暴發戶什麼的最討厭了!
趙清河忍着怒又重新開了藥方,藥方裡有炙龜板、炙鱉甲、煅虎骨等等,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不少。那華衣公子一看這藥方臉色頓時放了晴,樂呵呵的讓掌櫃的趕緊每樣來個五斤。
趙清河嘴角抽抽,心底豎起中指,卻依然忍不住提醒,“這位公子,這藥不是能亂吃的,多吃也會出事的。”
華衣公子不以爲然,“沒事,吃一半扔一半,我就喜歡買一堆放那瞧着玩。”
真是沒得聊!
趙清河氣哄哄的就要轉身離去,遇到這樣的二百五真是太糟心了,炫富黨什麼的去死去死。
“哎呀,小大夫,你別急着走啊。”那華衣公子連忙拉住趙清河。
趙清河面色不佳,“還有什麼事?”
華衣公子不明所以,不明白爲何趙清河似乎對他有怒氣,頓時一臉無辜,“小大夫,我惹着你了?”
你沒惹着我,你的錢惹着了我。
“我着急回家吃飯。”
華衣公子咧嘴笑了起來,“小大夫治好了我的風兒,這頓飯必須是我做東,小大夫可不能不賞臉啊,而且我這診費都還沒給呢。”
趙清河拱手,“不必了,醫者本分罷了。出診二十文,下針十文,開藥方十文,給我四十文即可。”
其實按照平時並不需要這麼多,不過人家大款,不宰你宰誰。趙清河很沒有醫德的小宰了一番,心裡暗歎還是不夠狠心啊。
華衣公子瞪大了眼,“這怎麼行!又不是打發叫花子,小大夫,你真是太謙虛了!”
趙清河第一次這麼想掐死一個人。
bluefish扔了一個地雷
悠然聽語扔了一個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