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安靜的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的見。
但是這不妨礙小樓的心情,蹦蹦跳跳的順着記憶中的路往那個房間跑去,嘴裡一直大聲的叫着爸爸。
推開那扇破爛不堪的房門,展開的是一個簡陋無比的房間。殘破的牆壁,一個櫃子,一個缺了角的矮凳,一張隨意拼湊的木板牀。以及牀上衣冠藍縷消瘦的仿若乞丐一般的中年人。
“爸爸!”小樓興奮的跑到窗邊,衝着那中年人叫道。
彷彿是在沉思又好像已經睡着的中年人緩緩張開了眼睛,看着突然間進入房間的兩人,特別是牀前那個俊俏的小孩。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笑容,那可愛的臉上充滿了欣喜的眸子。
“小,小樓?”中年人無力的張開嘴巴,乾枯的嘴脣一張一合,艱難的吐出這兩個字。
“爸爸,爸爸,我好想你!”小樓大叫着,摟着牀上男人那乾癟的身子。
中年人顫抖的擡起手,放在那熟悉的腦袋上,記憶好像穿越了無數時光,落在那曾經溫馨的場面。
“爸爸,我今天抓到一隻蚱蜢,嘻嘻,好可愛哦!”
“爸爸,今天叔叔給我50塊錢買糖,爸爸說不能隨便要別人的錢,我就沒要哦,你看小樓多聽話。”
“爸爸,媽媽又打我,嗚嗚,小樓沒有幹壞事啊!”
中年人費力的從牀上坐起來,仔細看着面前的小傢伙,幾年不見,小傢伙長高了,變漂亮了,更俊俏了。但是,那眼神,那鼻子,那話語卻還是沒有變化,一如自己夢中所見一般。
“小樓,是你嗎?我是不是又在做夢……”
“嘻嘻,爸爸自己掐自己一下就知道了啊!前天在電視上看到爸爸了,董凡哥哥送我回來了呢!爸爸,小樓好想你!”
董凡看着這一幕,忍不住眼角都有些溼潤了。輕輕的退出房間,站在門口,抽出一根菸,點燃。
房間裡,中年人已經完全相信這不是一場夢,他想了六年,夢了六年的兒子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兩行濁淚掛在那毫無光澤的臉上,嘴脣顫抖着,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只能一個勁的摸着小樓柔軟的頭髮,眼中激動,欣慰,幸福,種種表情幾乎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刻。
過了一會,董凡這才從外面走了進來。
看到董凡,中年人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奮力的從牀上爬起來,顫顫巍巍的走向董凡,“謝謝,謝謝你,唔……”就要跪倒在董凡面前來表達自己的謝意。
董凡趕緊將他托住,這一跪他可承受不起,“龍叔,使不得,您先起來。”
“太謝謝你了,我,我龍譽感謝您的大恩大德,把我兒子送了回來,這簡直是……”中年人被董凡託着,一臉的喜悅,喜極而泣,原本蒼白的臉色已經激動的漲的通紅。“我願下輩子做牛做馬感謝你的大恩大德,太謝謝了……”
“別龍叔,你言重了。”董凡手忙腳亂的,這場面他都不好怎麼應付。
趕緊扶着龍譽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常年衣食不保讓龍譽的身子早就虛弱不堪,這一弄不好絕對會鬧出大事。
“龍柺子,你那沒事吧!”外面突然傳來一箇中年婦女的喊聲,沒一會,一個微胖的人影急切的走了進來。看到房間裡多出了兩個人頓時愣神了,“你,你是?”
“哦,阿姨,您是龍叔的鄰居吧。”董凡趕緊熱情的迎了上去,“昨天龍叔的兒子小樓在電視上看到了這裡的情況,認出了龍叔,這不我就送小樓回來了。”
“啊呀,這,這,”這中年婦女頓時也激動了,以鄉間那獨有的嗓音對龍譽興奮的叫道,“龍柺子,你這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功德啊!小樓竟然回來了!這就是小樓吧,唉呀,幾年不見竟然這麼俊俏了。還記得我不,我是胖嫂啊,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咧。”
“嘻嘻,胖嫂!我也好想你!”小樓頓時認出了這中年婦女,嬉笑着一把撲進了她的懷裡。
“幾年不見,你這淘氣的傢伙是長大咯,”胖嫂摟着小樓,眼中也是隱隱淚光閃爍。
過一會,胖嫂這才剋制下自己的心情,對着董凡又是作揖又是要下跪什麼的,弄的董凡手忙腳亂的。這胖嫂和龍譽做了幾十年的鄰居了,感情一直很不錯,那會小樓丟了胖嫂也好像自己兒子丟了一樣,心急如焚的找了幾個月。
沒一會,胖嫂又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這是去通知周圍的鄰居鄉親了,龍譽的兒子回來了,這可是個大喜事啊。估計會要張羅着擺上幾座好的,不過這錢估計是胖嫂準備自己出了。
董凡也是明白,留着小樓在這裡陪着龍譽,出去和胖嫂商量起來。
沒多久,周圍的那些和龍譽熟絡的鄉親鄰居都已經知道了這個喜事,龍譽的房門無數次被推開,一個個熟絡的,有過交流的鄉親紛紛過來探望龍譽以及那幾年前的淘氣包小樓。
龍譽的臉上一直洋溢着幸福激動的笑容,還有什麼比自己的兒子回到了身邊更加開心的呢。
那些人同時也對董凡的身份很是好奇,按照年齡來說的,更像小樓的哥哥而不是小樓的養父。經過小樓的介紹,衆人這才明白過來,頓時羨慕的不的了。京城的珠寶商啊,那可是有錢人啊。
這裡的規矩,有喜事自然要擺宴請客了,晚上在董凡和胖嫂的忙碌下,緊窄的小院子擺上了四個大桌,相熟的不熟的紛紛湊在一起,就圖一個熱鬧,喜慶。更有些鄉親自己買來了煙花鞭炮,噼噼啪啪的放了起來,好不熱鬧。
龍譽一直笑着,恐怕這幾年的笑容都全部凝聚到了這一天了,穿着董凡特意買來的衣服,清潔了一番之後,整個人精神煥發,容光滿面。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龍譽整個人看起來都年輕了十幾歲。本來董凡給龍譽買衣服,他還挺不好意思的,結果董凡一句話,我是小樓他哥,你就是我叔,侄兒給叔買衣服有什麼不好的,龍譽就沒話說了,畢竟在這大場面人也要圖個面子。
不過,在喜慶的時候總會出現一些掃興的事情。就在衆人歡鬧着,給龍譽敬酒的時候,一輛小車突然停在了小院的門口。
刺耳的剎車聲自然引起了衆人的注意,看着這突然到來的小車,董凡有種不好的預感。
只見一個打扮十分風騷妖豔的婦女從副駕駛座走了出來,特意扭動着腰肢,賣露風騷。那濃郁的香水味隔着老遠就飄到了董凡的面前,連那飯菜的香味都完全被籠蓋了,十分刺鼻。董凡一直對香水味很是敏感,不過周圍的女人似乎也知道他的習性,基本上都沒打過香水,即使有也只是稍微的那種淡淡味道。哪像這個,都讓人懷疑是不是把一整瓶香水倒身上了。
再加上這做作的身姿,十分讓人容易聯想到那種職業。
看到這女人,小樓突然叫道,“爸爸,媽媽來了,”不過那表情怎麼就好像如臨大敵一樣。
“小樓,媽媽來了,有沒有想媽媽。”那女人故意露出一個十分溫柔的笑容,那樣子好像幾年前將小樓丟到孤兒院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樣。
“你不是媽媽,你是壞人!”小樓大叫道,整個人縮到了龍譽的懷裡。
“你來做什麼?”龍譽皺着眉頭,對這個曾經的女人他現在只有一個感情,就是厭惡。
“當然是來看我的寶貝兒子了,聽說他今天回來了,我自然是要帶他走了!”女人很是理所當然的說道,絲毫不在意當年自己的所作所爲。
“哼!想都別想!”龍譽自然的將小樓護在懷裡,六年前就是這女人將小樓從他身邊搶走,今天他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將小樓護着。
“哼,姓龍的,你現在這情況怎麼養的起小樓?可得要爲小樓的未來負責!”女人譏笑一聲,“如果上法院,小樓肯定還是判給我!”
“你……”龍譽怒極,這該死的女人!“你給我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喲,這地是你的啊?老孃想怎麼樣你管得着?再說了,這裡過幾天就要拆了!我看你姓龍的怎麼辦!”女人惡毒的盯着龍譽。
在旁邊看着的董凡也終於忍不住了,“龍叔明天搬走去和我住,小樓你也不用擔心,他在我那一直過的好好的!”
“你就是那個收養小樓的傢伙?”女人這才注意起董凡,上下打量了一下董凡的樣子,“挺俊的啊,不過看你這樣子還是個上班族吧。”說着輕巧的將手包打開,抽出一疊紅紅的票子拍在董凡旁邊的桌上,“這些就當你撫養小樓幾年的辛苦費!以後和小樓再無瓜葛了!”
董凡眼角一抽,隨意的捏起桌上那點錢,“三千?”似是嘲笑的看着那女人。
“怎麼,嫌少?嘖嘖,現在的人啊,真夠貪心的!”女人譏笑道。
董凡輕哼一聲,從懷裡將支票簿抽了出來,隨意的在上面填了個數字,然後將支票撕了下來,摺疊着正好插進女人衣服上一個裝飾用的口袋裡。
“這裡是三十萬,你拿着回去買糖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