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大人,過幾日就是八月十五了。皇親國戚來宮裡陪皇上、太后賞月的人也多,宮裡出出入入的。您若是那時候要走,倒是個好時機。佟大人,若你想好了,八月十五晚上子時,就請到御書房外南門等着。”
太后說的沒錯,有一些人,隱藏的極深,甚至出乎他的預料。
誰會想到,御書房裡面的帶刀侍衛,會是太后的人?
“好。八月十五,子時。”
他應了。
身上的傷已經全好了。只留下淡淡的一些痕跡,假以時日,恐怕連這淡淡的印子都會看不見。
“那在下告退。”侍衛將剛剛將佟日禮掉落在地上的書撿起來,“溶在水裡,可讓人動彈不得。”書放在涼亭的石桌上,侍衛退到一邊去。
誰也不知道那兩個人只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說了些什麼。
書頁中,夾上了一枚扁扁的褐色東西。
轉眼就到了八月十五日,中秋佳節。太后因定着節後就起程回望山,所以,各名門望族,皇親國戚趕着躺兒來給太后慶祝,連着準備了豐厚精美的禮物,就連着那月餅子,就不下一百種做法。
宮裡爲了熱鬧,甚至請了有名的戲班子,到宮裡來搭了臺子,各個宮裡的嬪妃們,也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儀容不俗。
就着月色湖景,一輪圓月,戲子登場,各個宮裡的丫頭奴才們,沒有平日裡的規整,也都鬧開了,笑開了。
皇甫覺也是陪着坐在那看了一齣戲。
御書房東暖閣裡,桌子上還擺着蓮蓉五仁的月餅,佟日禮吃了半塊,剩下一半,擱在那。酒壺裡,還灌上了一壺美酒。
佟日禮不懂酒,但聞那芬芳的味道,就知道是好酒。
佟日禮拿起來喝了一口,微微的辣,讓他皺了眉頭。
就着酒,吃着桌子上豐富的菜,不多一會兒,熱氣從臉上蒸騰了上來,佟日禮面頰酡紅,知道自己的酒量已經到了臨界,不宜再飲。
旁邊還有個小太監,寸步不離的跟着。
佟日禮故意身子一歪,就伏在了桌子上,嘴裡還喃喃着,“酒,酒……”
那小太監一看,佟日禮醉了,哪敢還給佟日禮喝酒,趕緊的就倒茶給佟日禮喝。
剛拎了茶壺,那小太監就罵了一聲,那壺裡一滴水都沒了。
一看佟日禮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模樣,小太監心裡倒是想着,出去半刻鐘倒些茶水來,佟日禮也不會出什麼事。
就把皇甫覺警告他們的,片刻不離佟日禮左右的話忘了。
小太監前腳剛走,佟日禮站起來,提着酒壺,就把裡面的酒倒到了花瓶裡,還留了一點。
等着小太監回來的時候,佟日禮趴在桌子上,快睡着。
一張臉紅的豔豔的。
而這邊,皇甫覺看了戲,盡了爲人君、爲人子、爲人夫之責回到東暖閣,一進門,就看見,那倒黴的小太監已經被佟日禮給粘住了,一陣數落。
“你爲何不放過我?我佟家只有我一個兒子,你竟然連我娶老婆也要管着。你後宮佳麗三千,怎麼就不許我飲一瓢水?你這個混蛋,你是非要斷了我們佟家的後代香火是麼?”
那小太監手足無措,任由着佟日禮揪着他的衣領子,不敢還嘴,更不敢還手。
“佟大人啊,我不是皇上啊,您認錯人了?”
“呵呵,我沒有認錯,我沒有認錯,你化成灰我都認得,無恥荒誕,外人都道你是個名君,我偏說你是個淫賊。”
小太監一聽這話,臉都嚇白了。
而皇甫覺也是聽的額上青筋直冒,大步走過去,就把佟日禮給拎起來了,“朕是個淫賊?”
那小太監一看皇甫覺,嚇得屁滾尿流的跑了。
佟日禮臉頰酡紅,目光迷離,皇甫覺把佟日禮拉的更近,一股濃濃的酒氣就撲上來。
佟日禮真的是醉了。
“佟日禮,有個人說,朕的心裡容不下你。呵呵。朕是天子,朕的心不僅僅是一團血肉,它是天下蒼生,它是大盛國的百姓。朕的天下蒼生容不下你,朕的百姓容不下你。所以,你纔不甘願到朕的心中來?是不是?”
捧着佟日禮的臉,皇甫覺珍重的看着。
“朕的天下容不下你,朕的百姓容不下你,朕不能就這麼算了。朕是天子啊,五十,十年,二十年,朕總有一天,讓全天下的人明白,所謂愛戀,哪管男女,還是男與男。”
“大盛的民風不接受我們,朕就改了民風。”
“大盛的禮俗不接受我們,朕就改了禮俗。”
“大盛的歷史不接受我們,朕就創造一個可以接受我們的未來。”
“佟日禮,你願意麼?願意等着朕,五年,十年,二十年,總有一天,我們能站在陽光底下。”
皇甫覺捧着佟日禮的臉,好似捧着世間所有的珍重。
他似乎看到佟日禮那微紅的眼瞼,似乎能看到裡面閃爍的淚光。
他知道,佟日禮之所以會這樣,只是因爲他醉了。
但皇甫覺寧願認爲,佟日禮懂了,懂了他的話,懂了他一片心。
脣上一陣痛麻,皇甫覺只覺得自己的心一陣酸。
脣上已經有了血味。
那啃咬不是情趣,是真切的怨恨。
怨恨自己強要了他,怨恨自己禁錮了他。
佟日禮的力氣很小,如若他反抗,只需要一個手臂便可將他輕易的揮開。
他捨不得。
捨不得。
摟着,抱着尚了牀,便是佟日禮壓着他,騎在他身上,發了酒瘋一樣的撕扯衣物。
皇甫覺抱緊了懷裡的這個人,任由的他不知輕重的在自己的胸口上,頸子上留下了多少牙印。
直到雙腿被用力的分開。
皇甫覺臉色一青。
片刻的僵硬之後,便是主動的勾住了佟日禮的腰。
這是佟日禮的恨麼?
那他成全他。
佟日禮進入的時候,皇甫覺的臉都扭曲了。所謂的情調,所謂的前戲,所謂的潤滑,於佟日禮而言全無概念,皇甫覺早有了這個覺悟,但是,被強硬的塞入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哼出來。
真是痛。
而後便是一陣毫無章法的胡亂運動,而這個閉着眼睛的醉鬼,他就算是想引導他,都沒有辦法。只能任由着他的本能,在自己身上胡亂的衝撞。
鼻尖有濃濃的血腥味,腿間更能感覺到粘稠的東西,一股股的流下來。
等到佟日禮好不容易停下來的時候,皇甫覺也覺得自己快被佟日禮弄殘了。
趴在自己身上的醉鬼似乎還是不解氣,嘴裡口中,還是罵着,眼中更是有着透明的珠子,一滴滴的滾下來。
“佟日禮?”
擦去佟日禮眼角的晶瑩,皇甫覺心口一痛,翻身,將佟日禮壓在身下。
“把你的恨,交給我吧,我替你報仇。”
血液,沿着兩人結合的地方,滴滴落下。皇甫覺傾身吻住佟日禮。
也許,他是大盛國曆史上唯一一個配合別人襁爆自己的君王吧?
跪在佟日禮兩側,夾緊了佟日禮的腰,腰部有節奏的用着力氣,引導着佟日禮順暢的進入自己,直到耳邊有了佟日禮斷斷續續的淺吟,皇甫覺才加快了節奏,上下動作着,包裹着佟日禮。
這是一場怎樣的混亂?
皇甫覺已經不太清楚了。
他只知道兩個人胡亂的糾纏在一起,胡亂的呼吸,胡亂的動作。
身下是血的顏色,是復仇,是懺悔。
待呼吸漸穩,躺在牀上,皇甫覺有一瞬間的眩暈。
耳邊,是佟日禮清潤的聲音。
在說些什麼呢?
脣上一片冰涼,如此舒坦,皇甫覺張嘴含住。
“沒有毒....臣試過.....”迷濛中吞入,卻聽得那人的低語。皇甫覺心中一驚,卻已經抓住了那人的手,牢牢的握住。
“你給我喝了什麼?”聲音的顫抖,不是因爲恐懼死,“啊!”
牢牢的按住了身邊的人,皇甫覺翻身,已覺得力不從心的狼狽。
“佟日禮!你,你想逃嗎!朕不許!朕不許!不許你癡心妄想......”強打住精神,皇甫覺憤怒難耐,冷硬的威脅話語艱難的說出口,依然氣勢逼人。
可是,身體頹然的傾塌,雖然覆住了那修長瘦削的人,喉嚨裡的嘶吼,如此的用力,卻還是沙啞的幾乎讓人聽不清。
“來人,來人......”攔住他,不要讓他走。
沒有人聽見,也沒有人進來。
皇甫覺努力的睜着自己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這個人,這個明明醉酒的人,定定的看着自己,然後推開自己。
如此的清明,穿衣,穿襪。
留下一個背影。
他已經看不清楚,強自打起的精神,讓他冷汗直流,如此的卻執着的盯着那人的背。
他驚恐的明白,佟日禮一去,便是不復返。
於是頓時偃旗息鼓,氣勢如火燭般湮滅,只有頹然的軟弱佈滿臉上。
“不要走,不要走......朕錯了......求你......佟日禮.......”壯士屈膝,英雄折腰,哪怕是把尊嚴一點點的磨去,這一刻已然不顧,只求他能留下。
困獸一般的他跌落在牀下,抓住了那人細細的腳踝,如此的用力,卻還是輕而易舉的被掙開。
“啊!”手中握住的,輕易間失去。
“佟日禮......”擺了擺已經暈眩的頭腦,他遏制自己千萬不要暈過去,暈過去眼前的這人,就再也看不到了。
“皇上。”收拾好一切的佟日禮,今晚第一次直視皇甫覺,如他們當年第一次見面時的清明,“奴才不能讓人進來伺候,請皇上恕罪。”
“奴才,走了。”
倒在地上的皇甫覺,眼睜睜看着佟日禮跪倒在他面前,深深一個叩首。可是他已經無法言語,話太多了,都堆在喉嚨口,發出咯咯的聲音,但是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佟日禮,不要.....。
除了離開,你用什麼懲罰朕,朕都甘願。
一張厚厚的毯子蓋到了身上,這是佟日禮第一次對他那麼體貼,卻讓他猶墜冰窖,嚴寒入骨,因爲這瞬間溫暖的過後,就可能是永別。
別走,佟日禮。
可,手中的他,翩然而去。
心裡,野獸絕望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