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遇染出來的時候，正好聽到花園裡電話還沒有講完的沈長勉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別再打電話過來了，該給你的我不都已經給你了麼？你繼續這樣，只能是弄得我們彼此都難堪！”
大概是處於接電話的時候，都是高度緊繃的狀態，很快就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沈長勉趕緊捂着手機，看到來人，他臉色一變，對手機那邊的人匆匆說了句，“先這樣，回頭我會聯繫你。”就直接掐斷了電話。
“你和你盛姨說了什麼？”沈長勉將手機放好，還故意裝成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
鄭遇染也懶得挑破他，他的那些事，他就算不是完全都知道，也是知道的七七八八了，何況他不知道，並不是自己弄不清楚，而是因爲他不想。
“說了你不關心的事。”鄭遇染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是一副歸心似箭的模樣，“我還有事。”
他這麼就要走了，沈長勉馬上就叫住了他，“等一下。”
鄭遇染不耐煩，“還有事？”
“下個月*忌日，這事你爺爺應該是和你說過了吧？”
母親的忌日。
鄭遇染哪會不知道母親的忌日？其實的確是在下個月，不過要不是因爲沈致宸想要提前去墓園看母親的話，他估計也不可能是在那邊醒過來，現在還站在這裡。
想來沈致宸之前就已經是做好了打算，到時候忌日，他肯定是會像往年那樣，隨便找一個工作很忙的理由推說了，沈家的人也不會把他怎麼樣，畢竟母親去世那麼多年，在這個人情冷薄的家庭之中，親情算是什麼？
你越是冷血無情，別人越是覺得你是個正常人。
“你想說什麼？”鄭遇染知道平常沈致宸是很牴觸這種話題的，不過他並不一樣，只是這會兒在沈長勉的面前，他表情冷漠的樣子不需要裝出來，“還是你特地安排了什麼？”
“那畢竟是你母親，我知道你當時以爲她……”沈長勉接觸到了鄭遇染陡然投射過來的視線，頓住，嘆息了一聲，“罷了，你這麼多年，每次一碰到忌日就找事推開，我也懶得說了。不過今年你和溫家聯姻，這事我看也得提前了，回頭我會找人算一下時間，儘量還是不能有衝突。”
鄭遇染看了他一眼，只覺得好笑，“爸，什麼時候開始，你也相信所謂牛鬼蛇神這種東西了？你說這個世界上要真是有鬼的話，信不信我媽現在就站在你身後？”
最後那句話，鄭遇染說的格外緩慢，那一字一句，如同是最沾了毒的刀尖，準確無誤刺入了沈長勉的心臟深處，他臉色瞬息萬變，也不知是不是鬼使神差的，竟是朝着身後看了一眼，可意識到自己舉動的時候，又驚覺自己這是心虛，更是連脣上的最後一絲血色都消失殆盡。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沈長勉勃然大怒，胸口不斷起伏，可那斥責的話，卻是有氣無力，“你今天很不一樣，你是怎麼了？你竟然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真是……你是不是瘋了？！”
鄭遇染眸光冷冷，如同是蘊着冰渣子，心裡卻是接了一句——
我可沒有瘋，可你們所認識的沈致宸，多少年前就被逼瘋了？有人知道？有人關心？
…………
他薄脣緊抿着，什麼話也沒有說，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側身越過了驚嚇過度的沈長勉，離開了沈家。
***
雙情在醫院躺了一下午，無所事事。
中間昏昏沉沉的睡了幾個小時，不知是不是因爲樓下有記者的關係，她受傷住院的事，很快就傳的人盡皆知了。
不過索性的是，這事背後也沒什麼陰謀，大家關心的也就是她傷得嚴重不嚴重。
溫家還是由着溫儒林親自出面和記者解釋了一下，最近溫家正好是需要造勢，其實這樣的情況，對於溫儒林來說，也算是側面幫了他。
樓下有人做了工作之後，醫院門口的記者很快就散了。
林鳳賢是讓家裡的阿姨做了好吃的，送到醫院來的，見她這般模樣，肯定是心疼，等到溫書情上來的時候，拉着女兒就問，雙情這是沒多久要穿婚紗的，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不會的。”溫書情說：“她也沒有傷到其他的地方，後腦雖是出了血，不過頭髮都蓋住了，而且檢查報告都出來了，沒大礙。”
雙情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頻頻看着自己病房門口，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林鳳賢倒沒多少在意，反而是溫書情，心裡隱隱的，那種不安更明顯了。
其實她想和林景煥商量一下，無奈自己發出去的短信石沉大海，這都過去一個下午了，還是沒有反應，也提不起勇氣給他打電話。
“情情，我看這都快6點了，你在家裡吃飯比較早，肚子是不是餓了？我讓阿姨給你做的你最喜歡吃的東西，不過都去油了，很清淡，來，吃點吧。”林鳳賢一邊說着，一邊打開了帶來的便當盒，“我就是擔心醫院這裡的東西不好吃，而且邊上的餐廳哪有家裡的東西好，趕緊吃點吧，告訴媽媽，你明天想吃什麼？你瞧瞧你，都瘦了一圈了，這過段時間要穿婚紗的人，可得把自己保養好。”
林鳳賢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可飯菜都放好的時候，雙情看了一眼，卻沒有動手拿筷子的意思。
“媽，晚點再吃吧，我現在不餓。”
“下午吃過東西了？”
“沒有，我一直在睡覺。”
“那你還不餓？這東西得趁熱吃，你看，這不是你喜歡吃的可樂雞翅麼？還有這個雞肉，筍，還有雞湯……”
雙情偷偷嚥了嚥唾液，還是搖頭，“我現在不餓。”可肚子卻是表示抗議，很不客氣地咕咕叫了兩聲。
一時，病房裡安靜無比，雙情真是尷尬地想要去撞死算了。
林鳳賢倒是納悶了，剛要問什麼，病房門口終於是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雙情兩隻耳朵動了動，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擡起頭來，在見到來人的時候，心臟咚咚兩下，彷彿是意識到了什麼，卻又無比排斥那種意識到的念頭。
“…致宸？”林鳳賢也見到了來人，頓時笑逐顏開，“致宸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