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貴妃聽了采薇的話，沉默着沒開口。
但是采薇能看出來，漣貴妃的眼底有一抹異樣的情愫，她等了一會兒才，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娘，你說咱們怎麼辦呀？十娘和冷煙都不幫忙，咱們也放任不管嗎？”
漣貴妃緩緩嘆了一口氣，“或許冷煙說得對，姬公子早有應對呢。”
“會嗎？”采薇不想就這麼善罷甘休，“事情這麼突然，而且現在就剩三天時間了，我怕……”
漣貴妃覺得自己現在腦子很亂，揮手讓采薇別說了，“先看看情況吧，如果到時候皇上真的要治罪，我就算是……丟掉貴妃的身份，也一定會保住他。”
“娘娘……”采薇有些着急，這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如果漣貴妃因此丟了宮裡的職位，那她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可漣貴妃此時顯然已經很煩躁，索性閉上了眼睛，拒絕跟采薇有任何交流了。
煙雨閣內，姬鍾離剛得到漣水他們離開的消息，姜嬰寧就敲醒了他的房門。
“離哥哥，”姜嬰寧眨了眨大眼睛，“不打擾你休息吧？”
姬鍾離放下手中的書，示意小姑娘坐在自己對面，“說吧，怎麼了？”
他猜測姜嬰寧這個時候來，應該是因爲漣水私自出宮的事兒，但是小姑娘不主動提起，他也不打算說。
畢竟，他現在已經把舞靈盟交出去了。
“嘻嘻……”姜嬰寧坐了下去，晃了晃兩條纖細筆直的腿，“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天。”
“聊什麼？”今夜的姬鍾離顯的格外有耐心。
姜嬰寧頓時轉過頭，滿臉好奇的問道，“離哥哥，當年你爲什麼選了漣水姑娘進宮？”
這是她一直好奇的問題，她總覺得姬鍾離選了漣水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姬鍾離並不意外，他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開口道，“你知道頌德帝曾經親自帶人把異域的蠻族滅了嗎？而且，幾乎是一個活口也沒留。”
“略有耳聞。”姜嬰寧點了點頭，“這也說明他十分憎惡蠻人，可漣水……她明明是個蠻族女子，離哥哥爲什麼選了她呢？”
“沒有無來由的恨。”姬鍾離淡淡的說道，只是聲音有一點不易察覺的顫抖。
姜嬰寧敏銳的察覺到了姬鍾離的異常，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的問道，“離哥哥，其實我就是有些好奇，你若是不想說的話……”
“沒什麼。”姬鍾離很快整理好了情緒，輕輕的扯了一下嘴角讓小姑娘放心。
然而，他才接着說道，“其實這件事，跟當年宰相府的案子也有關係。”
果然，姜嬰寧瞬間瞪圓了眼睛，她並不意外，當時聽春桃和秋桐說的時候，她就隱隱覺得這件事跟姬尤姬宰相的事兒有關係。
“頌德帝爲什麼一定要執意殺我父親，就是因爲我父親知道他一段不爲人知的歷史。”
姬鍾離的聲音平靜如水，在微涼的夏夜裡，聽着格外舒服。
“當年，頌德帝還只是二皇子，跟着當時的太子一起去對抗蠻族，因爲他的怯弱，害得太子死在了蠻人的刀下，而他也成了俘虜。”
姜嬰寧聚精會神的聽着，看向姬鍾離的目光，閃爍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疼。
姬鍾離繼續說道，“成了俘虜之後，頌德帝因爲才貌出衆，被蠻族最得寵的公主相中，最後甚至還娶了公主，大有成爲下一個蠻王之勢。”
他說到這兒，冷笑了一聲，“野蠻貧瘠的蠻族之王，怎麼能滿足他的野心和慾望？他私下聯繫了我父親，給蠻人的飲食下了毒，一夜之間屠城。”
“君王之心，還真是夠狠。”姜嬰寧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好奇的問道，“那個蠻族公主呢？”
“公主懷着頌德帝的子嗣，在他面前自盡了。”姬鍾離說着便看向了姜嬰寧，“你現在應該明白我爲什麼選擇了漣水吧？”
姜嬰寧點了點頭，想必頌德帝對那個女子心中有愛，只不過因爲他的貪婪，害死了摯愛，也害死了他們共同的孩子，這一定是他心中一生的痛。
接着，她又問道，“漣水跟那個公主很像嗎？”
“沒有。”姬鍾離搖了搖頭，“我沒見過那個公主，也只是偶爾聽父皇提過那個熱烈的女子，她跟漣水……應該不一樣。”
“或許這份不一樣，反倒讓頌德帝更加滿意了。”姜嬰寧有些輕蔑的笑了笑，“想必所有人都以爲他恨死了蠻人，又怎麼敢把蠻族女子送到他跟前呢？”
她說着又有些目光復雜的看着姬鍾離，“所以，也是因爲這一段不光榮的歷史，頌德帝就將宰相府滿門抄斬了？”
姬鍾離點了點頭，這些原因讓人覺得可笑又無力，整整一百零七條人命……
姜嬰寧心裡更難受了，她起身幾步走到了姬鍾離面前，微微低下頭道，“離哥哥，你要是難受的話，我就抱抱你。”
原本心情還有點沉重的姬鍾離，聽了這話，直接驚得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小姑娘。
姜嬰寧一臉真誠，“真的，有的時候，我們也可以不那麼厲害，找個信任的人讓自己緩一緩，休息一下，離哥哥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人，我相信離哥哥，離哥哥也可以相信我。”
她注意着姬鍾離的眼睛有些泛紅，便心領神會的把姬鍾離的腦袋攬進了懷裡，“離哥哥，沒事兒，都過去了。”
姬鍾離整個身子都僵住了，他的臉淺淺的埋在那，能清晰的嗅到一股淡淡的香甜味，讓人忍不住感覺身心愉悅，心跳也控制不住的加速了。
他甚至情不自禁的希望，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他可以一直這麼休息下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姜嬰寧覺得差不多了，才慢慢自己抱着姬鍾離的手，緩緩的往後退了一步，關切的看了過去。
姬鍾離的狀態看起來還不錯，只是眼神似乎還有些渙散，好像還沉浸在剛剛的事兒裡面。
她試探的問道，“離哥哥，你覺得好點了嗎？”
好點了嗎？姬鍾離表示並沒有，於是他非常主動的直接把小姑娘拽回身前，再次將臉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