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的時候家家戶戶都熱鬧,程家也不例外。
程大奶奶躺在鋪了漳絨靠墊的貴妃塌上休息,外頭小孩子們跑來跑去的熱鬧,她就回來歇會兒。聽到孩子吵嚷得厲害,就直起身喊了聲冬姑,有丫頭挑簾進來,她就問:“外面那些小祖宗鬧成這樣,有人看着沒有?”
她的貼身侍女冬姑笑着端了盤熱騰騰的松仁蒸糕:“大奶奶別操心,貼身的丫頭婆子都伺候着呢,小姐們玩得盡興,沒有問題。”
程大奶奶又躺回去了,撿了塊蒸糕吃。
“過年累得人,我就是懶得過年,搞不懂她們喜歡湊熱鬧的。”程大奶奶懶洋洋地躲着,又壓低了聲音問冬姑,“她入冬來因這個都請三回大夫了,我聽說今天又請,大過年的不嫌晦氣。可是真的有了?”
冬姑的聲音也放得輕:“您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四少爺的手段,哪裡有等她懷上的道理……心急火燎的請回來,也就是積食而已。三夫人懊惱着,四少爺卻還在陸家沒有回來,四奶奶正吩咐下人不要跟四少爺說。”
程大奶奶嘆了口氣:“有的時候我都懶得跟她鬥了……想着她可憐,我那四弟哪裡是個良人,活是沒心肝的,做給她看的樣子,她竟然也信。”
“女人多半是這樣的。”冬姑是跟着程大奶奶從宮裡出來,什麼見得不多。“若不是四奶奶有皇后娘娘護着,這樣的日子都別想有。”
程大奶奶聽到這裡又微微地嘆氣,說謝蘊可憐,哪個男的哪個女的不是這樣了。她捧了熱茶潤口,又叫冬姑扶着她起來,要去程家太夫人那裡。
遠隔小半個城的寧遠侯府裡,程琅正在等陸嘉學從屋裡出來。
大過年的把他找到這裡來,也不知道他舅舅這是抽哪門子的風。
外頭雪霽天晴,他的心情因此也略好些。捧了杯加了炒香花生碎、芝麻、米果的油茶,愜意地喝着。不時看看冰湖裡大塊白中泛藍的整冰,遠山蒼黛,心想這裡的景色倒是真的好。寧遠侯府離內城遠些也有遠的好。
每年過年寧遠侯府都喝油茶。
每年過節屋外都掛滿了紅燈籠,陸嘉學自己一個人住着,下人平日不敢動,過年的時候卻要把屋子搞得越熱鬧越好,好讓侯爺也能熱鬧一些。陸嘉學也從來沒說過他們,他難得這麼寬和地待下人,大概是看到了滿園的紅心情也好吧。
伺候了陸嘉學多年的老僕站在外面等着,同程琅說話:“侯爺昨日從外面回來,心情就不大好。老奴不敢離了,大半夜還在外頭候着……一老早這人就找過來了,侯爺緊接着讓傳您過來。”
程琅皺眉問:“裡頭的人是誰?”
那老僕微微地搖頭說:“頭先沒見過——表少爺,您還喝不喝,我給您再盛一碗去?”
“怪膩味的,倒杯清茶來吧。”程琅說,過年油水重,更吃不得油茶了。
老僕就領着人下去給他佈置清茶了,程琅吹了一刻鐘的風,卻聽到裡面傳來輕緩的聲音:“……人已經買通了,他老父正好是我手下的人,沒有問題。上直衛中的錦衣衛、羽林軍、金吾衛留守紫禁城,東廠西廠都是閹人,不足爲懼。就是神機營麻煩些,但也在你侯爺掌控大都督司的大部分兵力,怕也沒有問題。”
程琅聽到這個聲音,宛如從冷水中過,一下子就沒有了愜意之情。
如果他沒有記錯,他是聽過一次這個聲音的,皇后娘娘的舅舅,外京的大營指揮使周應友。
他爲什麼會在陸嘉學的書房裡!而且還在談論兵力分佈。
程琅的腦子迅速地轉了起來,他是最聰明不過的人了。陸嘉學一大早把他叫過來,謝蘊說過皇后娘娘最近的異常,大皇子在朝堂中勢力越來越大……皇后與周應友恐怕有強逼皇上傳位三皇子的意圖!
裡頭門開了,陸嘉學先走出來,看到程琅垂首立在外面,嘴角扯出一絲冷笑:“等夠了?”
“不敢。”程琅道。
陸嘉學嘆了口氣:“程琅,你知道你我也是一體的。剛纔談話亦不瞞你,裡頭的人你應該也猜出來是誰了……”
程琅眼中冷光一閃,他覺得陸嘉學簡直是瘋了,竟然真的要幫皇后!
皇后雖然這幾年失寵於皇上,但逼君絕對是滅九族的罪,沒有大變故,應該不會想到這招。怕是若不扶持三皇子登基,她周家就要地位難保了。而陸嘉學呢,他一向看重三皇子,早就和大皇子那邊對立了……這樣想來,陸嘉學的所作所爲也是合理的。
但他還是有種,陸嘉學一定是因爲什麼刺激所以鋌而走險的想法。
程琅沒有多問,而是頷首說:“舅舅但說無妨,若是沒有舅舅提拔,自然沒有程琅的今天。”他聽了剛纔那些話,敢不幫陸嘉學?恐怕就連院子都出不去。何況陸嘉學倒臺了對他絕對沒好處,他身上就是陸家的烙印。
陸嘉學將他帶進門內,跟周應友見過了。
周應友長了寬臉,鬍子拉扎,表情漠然,就是看到他進來也眼睛都沒擡,這是個幹大事的人。這是程琅的第一印象。
周應友聽陸嘉學介紹了,纔看着他點頭:“名聲有所耳聞,有你幫持皇后,我也放心。”
皇后畢竟是婦人,等真的到了宮變那天,她能鎮定不亂已經不錯了,計謀就不指望了。程琅聽到這裡明白了自己的角色,估計要送進去輔助皇后。
“大年初三,各路官員會進宮謝恩。”周應友繼續說,“命婦也要進宮謝恩,到時候宮內守衛必定會亂。宮內交給我,至於宮外,還要麻煩都督大人。”
陸嘉學眼睛微眯:“周大人客氣,你且先歇一歇吧。到晚膳再回去,也免得引人注目。”
周應友話很少,頷首應了,被陸家的管事迎了下去歇息。
“舅舅,”程琅低聲問,“您這是……”
“不要命了吧。”陸嘉學說。看到程琅一臉認真的樣子,才笑了,“怕什麼,皇上的心意擺明屬意大皇子,真讓他登基了我遲早有氣數盡的那天……何況現在也由不得我選。”
他倒不是真的受了刺激,他都活了三十多年了,能有什麼刺激能讓他這麼衝動的。而是昨夜宮中傳來消息,兵部侍郎回京面聖。皇上說如今邊疆已定,有意要裁軍,以減輕賦稅。
陸嘉學當時聽到心裡就一個咯噔,既然邊疆已定,裁軍肯定是盯着山西那邊裁,這不要削他的權嗎。皇帝的猜忌果然是非常致命的。
陸嘉學手頭的權攏了一輩子,會讓別人瓜分嗎?
要是以前,他肯定各種算計安排讓皇上打消主意,但是現在他不怎麼想了。昨天之後的他,突然對這一切很漠然。他就是想放肆地做一些事,能把他怎麼樣?
當年他不也是扶着皇帝上位了,現在就能把他拉下來!
陸嘉學的眼神顯得非常凌厲。
程琅看陸嘉學的眼神,就知道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放心,除非周應友成功挾持了皇帝,不然我也不會動手的。”陸嘉學還是保持着謹慎的態度,淡淡道,“那日你要先進宮,帶着謝蘊去。就說是謝蘊想看姑母了,你跟着一同去,知道嗎?”
程琅深深地吸了口氣:“外甥明白。”
他從陸嘉學這裡回去,夜已經深了,一路上都是鞭炮在響。他坐在轎子裡,彷彿外面是萬炮齊鳴,照得亮如白晝。
他記得小的時候,寧遠侯府外面的那條街,炮仗就放得很多。多熱鬧啊!
那時候他還小,看不到外面的炮仗,舅舅就把他抱起來讓他看。舅舅問他:“夠不夠高了?”然後她在旁邊有點着急地護着他說,“你看把他嚇着了!”
“哈哈,他是男孩,膽子怎麼會小!”陸嘉學的笑容很明朗,還把他舉高了點。
只有她在的時候,他纔是真正高興的。
程琅早也不再因羅宜寧的事恨陸嘉學了,這時候反而覺得有些同情他。隨後他就想笑了,陸嘉學是誰,容得到他來同情嗎!
陸嘉學過得不好的時候,別人也休想過得好!他就是這樣的人。這次起事是因爲三皇子,想來也是他不想再讓羅慎遠這麼高升下去……陸嘉學想整死羅慎遠了。
程琅回到府中,連鞭炮都已經放過了,門口一地的炮渣紅屑,卻是很喜慶的那種。他踩着紅屑進門來,丫頭就迎過來說:“四少爺,您終於回來了,四太太等着您呢。”
“嗯,我一會兒就過去。”程琅往書房內走,他又想看看他的那些畫了,最近時常看,而且看得越來越多了。但是閉上眼的時候,卻是她的另一張臉,那張臉面對他的時候這麼淡漠,程琅不想面對。他需要看看她對他好的樣子。
但等他打開了畫匣子,表情驟然一冷,不對,是少了一幅畫的。
這東西有多少,他心裡清清楚楚的。
他把看守的小廝叫進來問:“……誰進來過?”
小廝臉色發苦,不肯說。直到程琅要叫人拉他下去打板子,他才連忙跪下:“四少爺,是四太太……但是四太太說了,小的要是敢說就發賣出去,小的實在不敢!”
程琅應該猜到是謝蘊,上次他看畫的時候,謝蘊在旁邊。
他現在沒工夫料理這小廝,讓護衛先進來壓下去,他朝着謝蘊那裡走過去。
每一步都這麼的發沉,等他到了堂屋的時候謝蘊在守歲,等着他回來。看到他進來了,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笑着說:“爺,您回來了!”
程琅走到她面前,語氣前所未有的冰冷:“誰準你插手我的事了?你倒可以了,還敢威脅我的小廝,畫呢?”
“爺,您說那個啊。我也只是好奇了拿來看看而已,陳年舊物,爺還拿那個來做什麼?”謝蘊笑得很勉強。
程琅卻不理她,轉身要去翻她的東西。
謝蘊急了,她覺得這個男人的善變簡直超出了她的理解,她說:“您別翻了,不在這裡!”
程琅確實也沒有翻到,漠然地看了她一眼。理了理袖子往外走。
大年三十,他這是要去哪裡!
謝蘊靠着屏風,她想起那幅畫裡面的人——那是個女子,但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看那樣子已經有些年頭了,那必然不是個年輕女子。
謝蘊發現這個的時候怎麼能不嫉妒,她嫉妒得要發狂了。她這輩子了,除了在羅慎遠那裡,還沒有這麼嫉妒的感覺。她畢竟是聰明的,轉而拿了那幅畫去找原來伺候過程琅的老嬤嬤問。老嬤嬤已經老眼昏花了,看了一刻鐘才約莫地說:“眼熟、眼熟,竟有當年陸四夫人的樣子。就是琅少爺的舅母,死了好多年了呢。”
謝蘊魔怔了一般,又拿着那畫問了許多人。只有一兩個能答上來的,答案都是一致的。
她知道之後如墜冰窖,渾身寒得感覺不到自己在哪兒。
真諷刺啊!她原來喜歡羅慎遠的時候看不起他,等現在她也喜歡他了,才發現這個人心裡竟然藏着這麼不可告人的,骯髒的心思!
現在她突然就撐不下去了,謝蘊也想報復。憑什麼就要他把自己攪得一團亂,她也要報復他!
謝蘊於是喘了口氣,在他背後冷笑着慢慢地說:“程琅,你這麼着急——是因爲那畫中之人,你愛而不得吧?活着的時候,她是你的舅母。你長大了呢,她卻死了。”
程琅停住了腳步,然後他就真的回過頭來了。
謝蘊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麼猙獰的表情,以至於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程琅就已經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頸,把她抵在牆上,聲音冰寒而僵硬:“——你在說什麼,你去亂問了?”
謝蘊呼吸不過來,臉色漲得通紅,她艱難地說:“你也怕人知道吧——你這簡直就——”
程琅掐得非常用力,謝蘊幾乎覺得他要把自己掐死了!
所以最後程琅放開她的時候,她癱軟在地上,艱難地蠕動着。她捂着喉嚨不停地咳嗽着,咳得差點要吐出來了。
程琅單手就把她扯起來了,冷笑着問:“覺得噁心吧?”
她目光渙散,程琅就在她耳邊說:“是啊,我就是愛她,我這輩子只愛她一個人,就算她死了我也愛她。而你呢,你什麼都不算。知道嗎?”
“畜生……畜生……”謝蘊乾嘔得沒有力氣了,在他的手上掙扎着。僕婦則在外面根本不敢進來,謝蘊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她難受得要瘋了。從心到身,都無比的難受。
淚眼模糊之中,她看到那個男人慢慢地站起來了。他還是沒所謂地整理着他的衣袖,淡淡地道:“我去叫僕婦進來服侍你。”“
他走到了門口,又背對着她說:“你把你這個樣子收起來。你要是還想過下去,就當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我照樣對你好,外人面前你還是受寵的四奶奶。”
謝蘊簡直不敢相信一貫溫柔的程琅會說出這種話來。
平日他對她那些全是假的、虛的。他對所有人都是這麼演的,逢場作戲,遊戲花叢。
他這個人真可怕!
謝蘊哭了好久,她發現程琅說的是對的。她根本不敢把這件事說出去,誠如程琅所說。她需要驕傲,被丈夫拋棄冷落——她一輩子都承受不起這個評價。
所以等嬤嬤進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哭了。她讓嬤嬤扶她起來梳洗,她不能露怯,至少不能在這些人面前露怯,不能在程大奶奶、程二奶奶面前露怯,演也要演下去。
*
羅宜寧傍晚的時候收到了小周氏的賠禮。
羅山遠壓着她過來賠禮道歉,小周氏強顏歡笑,小心翼翼地賠着話,羅宜寧卻注意到她臉頰上的巴掌印。塗了脂粉都掩蓋不住。
說實話羅宜寧真的不太同情,她和小周氏關係一般。回來之後,小周氏也是看她最不舒服的那個。說起來,大周氏比小周氏還是聰明一些的。
羅宜寧推脫着不肯收,小周氏都快急哭了。
最後她察言觀色,才讓珍珠收了些。她分明看到羅山遠鬆了口氣。
晚上在正房吃團年飯,羅家佈置着很多燈籠,非常的熱鬧。小孩子跑來跑去的,大小周氏,陳氏和林海如,還有站着伺候的姨娘們一起說話,屋內熱鬧極了。
羅慎遠從屋外進來,看到她在和郭姨娘喝酒,看起來似乎是好了。
他略微鬆了口氣。怕她還因爲白天的事而生氣。他還有事,就先回了嘉樹堂去。
等宜寧吃了團年飯,看到羅慎遠不在,就沒有留在林海如那裡守歲,也回去找他了。
結果走到嘉樹堂的時候宜寧頓住了,她站住屋外頭,看着院子裡掛着許多的橘子燈,個個都只有橘子大,但是很多很亮,整個院子都掛得是,照得溢滿了暖暖的紅色。
玳瑁笑着走到她面前,輕聲說:“姑爺讓佈置的呢,您說好不好看?”
宜寧嘴角微微翹起,以前她在寧遠侯府的時候,就喜歡這麼裝扮院子,掛好多的燈籠,很熱鬧。那時候剛從羅家放出來,她的天性且開放着呢,後來成了小宜寧反而懶了,懶得弄。又要聚一大幫人做,過了結還要拆,多麻煩啊。
她腳步輕快地走進了屋子裡,看到羅慎遠在等她了,似乎又在看文書。
天天看,天天看,就那麼好看嗎?
她走到他身邊問:“三哥,你佈置那些燈籠挺好看的啊!”
“嗯,喜歡就行。”他則很淡定,要不是逼急他,他能一直這麼不鹹不淡地跟你說話。
“你特意回來做這個?”她又問他。
羅慎遠這次則擡起頭,看着她,又淡淡地應了:“嗯。”
羅宜寧就撲到他身上去了,把他弄得差點翻過去。他很少做這些,做了你不問,他也不說!宜寧聽了就很想撲他,讓他也失態一下。
羅慎遠卻拉開她坐好:“剛看到你桌上的東西,小周氏今天來給你賠禮了吧?”
羅宜寧點頭。知道肯定是他逼着人家來賠禮的。
“你怎麼威脅她的?”羅宜寧正好想問問。
羅慎遠冷笑說:“略施小懲,長些記性而已。讓她知道也不是什麼話都能說的。”
羅宜寧就靜靜地靠着他,他也伸手過來摟着了她。
不過沒多久,找孃的寶哥兒就進來了,今天跟他楠叔完了一整天,且累着呢。他一進來屋子裡就鬧哄哄的熱鬧。小祖宗睡覺前巴着母親不放,不一會兒拱在她懷裡睡得香急了。
宜寧讓珍珠拿了把剪刀來剪燈花,準備今天也守歲,兩個人一起守。
誰知道這時候羅慎遠卻被叫出去了,錦衣衛的指揮使親自來了,有急事。
羅慎遠披了斗篷出來,站住臺階下的指揮使跟他說話,聲音透着寒意:“羅大人,深夜叨擾了——京城內幾個衛所似乎有異動,我稟明瞭皇上,皇上讓我來找您。”
羅慎遠眉毛微皺,道:“你說。”
等指揮使大概說完了,他才覺得有些嚴重:“你先回去。我明日親自進宮去跟皇上回話。”
……
宜寧等到要打瞌睡了,纔看到羅慎遠從外面進來,夜寒,他的外袍冷得跟冰一樣。她主
動到他懷裡坐着,說:“我都守歲過了。”
“那就睡覺吧!”羅慎遠叫**母把寶哥兒抱下去。他卻抱起懷裡這個大團子,放到燒熱的炕牀上去,然後解她的衣裳。
羅宜寧說:“白天不是有兩次?”
羅慎遠說:“嗯?所以你不要了。”
路宜寧對此表示了擔憂:“娘說你要節制,你現在年輕啊,老了怎麼辦?”
羅慎遠沉默了很久問:“羅宜寧——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羅宜寧爲她這句話付出了代價,閣老要向她證明一下他不僅現在行,而且精力延續到以後折騰她幾十年也絕對不成問題。羅宜寧躺在他身上喘氣,感覺到他的手好像又往下滑,立刻抓住說:“不成了,明日還要早起!我錯了還不行嗎。”
羅慎遠今日剛向她求證了她的心意,這會兒且得意着。就算她不纏着他,他也想纏着她不放。聞言纔有些不捨地鬆開了手,問她:“初二你要回英國公府是吧?”
羅宜寧點點頭。
“先別回去。”羅慎遠親她的鬢角,沒有跟她解釋得很清楚,只是低聲說,“聽我的,最近京城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