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池景鳴坐在窗前,發呆發了很久。
從出生起,身邊只有王琳,對於那個叫做父親的男人,池景鳴沒多少感情。
因爲他只有三五不時的回來一趟,最多也就是過個夜。
偶爾一起吃頓晚飯,或是第二天早晨起來吃頓早飯,王琳都能歡天喜地的準備好久。
池景鳴記得,那時的他還很小,總是委屈的問媽媽,他的爸爸爲什麼不能像別的爸爸一樣,陪他玩,帶他去公園,去看海洋世界,或者,把他架在脖子上,父子二人在林間的小路上歡呼雀躍。
媽媽的表情是傷感而歉疚的,漸漸的,他就不問了。
可是,媽媽提起爸爸,提起那個池家,總是一臉的自豪,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再大一點,池景鳴終於知道爲什麼了。
池家,是M市第一豪門。
時任帝景總裁的男人,是他的爺爺,而他在十歲之前,沒見過他的爺爺奶奶。
因爲,他是別人口中的私生子。
等王琳嫁給池正宏,終於成爲名正言順的池夫人的時候,池景鳴已是十一歲,很懂事了,所以,對王琳,他是又愛又恨,對池正宏,卻幾乎沒什麼感情。
一邊跟自己說那是你的父親,你現如今享有的富足生活,都是他帶給你的,一邊,卻對池正宏的品行感到十分不齒,池景鳴覺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而池景軒的存在,更是讓池景鳴覺得,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寄生蟲。
那個同父異母的兄長,冷傲而沉着,無論是他生母的離去,還是父親的再娶,似乎都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再之後,才十五歲的他,就以優異的成績,破格被哈弗錄取,帶着M市所有人的崇拜目光,去異國他鄉深造了。
三年後,從美國歸來的池景軒,一躍而上,成爲帝景的新任總裁。
永遠忘不了池正宏臉上那憤怒而羞辱的表情,池景鳴卻覺得,心裡說不出的解氣。
很小的時候翻過幾天的《中庸》,裡面的一句話,池景鳴記得很清楚。
天下唯有德者居之。
帝景就是池家人的天下,池正宏那樣的品行,帝景怎麼可能會交到他手裡?
之後的日子,如池景鳴想象中的一般無二。
池正宏,王琳,和他,他們一家三口像是獨立於池家之外的池家人,依附着池家,過着人人羨慕的富足生活。
本來以爲,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可是,秦雨季的出現,打破了池景鳴心裡的平衡。
原本淡然的池家二老,那樣不掩飾的流露着對她的喜愛,和對他的憎惡,便連池正宏和王琳,也被池家二老毫不留情的教訓了一次又一次,生怕他們傷害了秦雨季。
那個在他眼裡冰冷無情的池景軒,在她面前,溫和的像是秋日的暖陽,溫和,明亮。
還有池云溪、容謙、阿誠……
似乎所有的人都想對她好,而她把她全部的感情,都放在了池景軒和池家二老身上。
他們相處的融洽,更加襯托出自己的格格不入,無時無刻的不提醒着池景鳴:你是私生子,你母親的存在,毀了池景軒和他母親的幸福,你就是個可恥的存在。
池景鳴發了瘋的想毀掉那一切。
他想毀掉秦雨季,看池景軒波瀾不驚的面孔因此而支離破碎,看池家二老帶着慈祥笑容的面孔滿是悲傷。
可是此刻,看着窗外的夜色,池景鳴覺得,心裡有些發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