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電梯裡出來,一路往停車場走,白禾舒越走越快。
嗒嗒嗒的高跟鞋踩在醫院平實的柏油路上,如急促的鼓點一般,白禾舒卻渾然不覺,只越走越快,直到打開車門上了車。
車門鎖上的一剎那,白禾舒的淚,撲簌而下。
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太久了。
就如同跟溫暖說過的,每個女人的心裡,都藏着一個願得一人心的美夢。
遇到溫易之,白禾舒覺得,她的夢,成真了。
那是一個如同從書卷裡走出來的翩翩君子,知識之博學,讓你覺得他就是一部活生生行走着的史書,無所不知。
而生活中的溫易之,褪去了那絲讓人高不可攀的貴氣,煙火味十足。
他可以花一下午的功夫,只爲做一桌你愛吃的菜,眼巴巴的等着你誇獎他,然後,兩人坐在一起,安靜而溫馨的吃完一頓飯。
飯後,你洗碗來我收桌,哪怕不說話,只是相視一眼,都能讓人覺得,空氣中氤氳着滿滿的幸福氣泡,讓你恨不得時間就停留在那一刻。
那麼好的男人,只因爲姓溫,最後,死在了溫家人的算計裡。
她怎能不恨?
這個世上,永遠沒有人比白禾舒更清楚溫易之的心。
打從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溫家三爺,而是那個年過四十就已經長眠於西山公墓的女人的兒子,溫易之就從來沒想過要和溫氏集團有什麼關係。
他的母親把自己最好的年華和最後的心血都耗在了溫氏身上,他的身上流着她的血,他要連同母親那份兒,一起好好活着。
戀愛兩載,溫易之不止一次的跟白禾舒說過,將來,他要帶着她,還有他母親的骨灰,一起走遍大江南北,讓他這一生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和他一起看遍世間繁華,再不爲俗事煩憂。
溫易之的心願,溫老爺子知道,溫老太太也知道,溫家的每一個人,都知道。
可是除了溫老爺子和白禾舒,沒人相信。
生怕溫易之婚後離開溫氏莊園,未來帶着子嗣回來爭奪本該屬於他的一切,溫家的人,出手了。
白禾舒不知道,溫家是怎麼策劃的,大概,和壽宴當日算計溫暖差不多吧。
只可惜,溫暖有媽媽,有傅明宇,還有被溫家人傷害太多次的戒心,所以,她逃過了那一劫。
而溫易之,除了溫老爺子的眷顧,再什麼都沒有,然後,在溫家其他人齊心協力的配合下,最終一命嗚呼。
直到這一刻,白禾舒都還記得,溫易之死在病牀上那一刻,緊緊的拉着她的手,眼底,是從未有過的絕望和失落。
白禾舒明白溫易之的心。
即便他不是溫老爺子和溫老太太的骨血,可是,他是他們嫡親且唯一的外甥,不是嗎?
只爲了那些他壓根沒放在眼裡和心裡的溫氏,他的舅母,和他的表哥們,讓他看到了人性最醜陋的一面。
白禾舒有多愛溫易之,就有多恨溫家的人,所以,溫家人現如今擁有的一切,她都要奪走。
奪不走的,那就毀了好了。
淚眼迷濛中,看着眼前灰濛濛的天空,白禾舒露出了一個悽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