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腎陰虛。”
“就這麼簡單?”沐天昊有些吃驚地問道。
“沒錯,就這麼簡單。肝腎陰虛有很多種,你妹妹的情況是很難治的一種,但這種結果就算再壞,也無非是嚴重的陰陽失衡而已。依我看,只要慢慢地調節好陰陽間的平衡,應該是能治好的。”
“哦,是這樣……”沐天昊聽得有些雲裡霧裡,他沉吟了一會,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陳諾,能不能麻煩你件事?”
“什麼事?”陳諾微微一笑。
“這個……能不能在鍼灸時,儘量不碰到她身體的那些敏感部位?”沐天昊忽然有些扭捏起來,說道。
“原來你就是因爲擔心這個,纔不讓她去嘗試鍼灸的。”陳諾呵呵一笑,說道,“我只是給你一個治療的思路,並不是要負責給她治到底。事實上,我也沒這個能力,你完全可以花錢請一個女醫生專門幫她治療,這樣就更有把握把病治好,也沒這些顧忌了。”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信任你。”沐天昊頓時有些急了。
“你不要盲目信任我,呵呵。事實上,我的鍼灸纔剛入門,比我強的人有的是。”陳諾看了看沐天昊臉上的表情,笑道,“我說這話,你還真別不信。我纔多大歲數,能有多少經驗?醫學這個行當,姜是越老越辣的。當然,如果你信任我,我也可以來打打下手,幫幫忙。多一個人商量,治療就能多一份把握的。”
沐天昊看了陳諾半晌,終於相信了他的話,於是點了點頭,說道:“陳諾,你別怪我封建思想。主要是我妹妹是個比較純潔的人,沒怎麼談過戀愛,我這兩年一直沒讓她和男生接觸,就是怕她在得了絕症的同時,又受到心靈上的傷害,痛上加痛。就連那個李曉,也是因爲我妹妹根本看不上他,我才讓他去照顧我妹妹的。”
“我理解。”陳諾微微一笑。
雖然陳諾認定沐天昊是個有能力的人,也想借着治病這事和他套套近乎。但既然沐天昊有這種想法,同時聯想到趙飛等人僅僅調戲了沐雪依幾句,就被沐天昊打斷了腿一事,陳諾就得重新考慮了。
要想用鍼灸治這種新型的病,需要不斷在身體各個部位上進行試驗,也就難免要在一些敏感部位的穴位上施針。如果有了這種肌膚之親,加上救治之恩,萬一讓沐雪依對自己產生了好感,就不知道她這個狂暴成性的哥哥會做出什麼事來了。
這種不可預見的麻煩,還是少一點的好。畢竟,陳諾身上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交待完這幾句之後,沐天昊便匆匆離去了,不久,他就帶着一個老太太過來了。
老太太已經白髮蒼蒼了,但臉上的皺紋還不算太多。她的鼻樑比較高,嘴脣薄薄地,用力地抿着,一副很有權威的女強人樣子。但她好象腿腳有些不方便,走路時有些一瘸一拐的。
“這位老人家是校醫?”陳諾看了看老太太手裡提着的醫藥箱,有些好奇地問道。
“老人家?我很老嗎?”老太太把頭仰成四十五度,從鼻孔裡哼出一聲。
“這是醫學院中醫部的盧元香教授。盧教授才五十多,風華正茂,正是幹事業的年齡,一點也不老。”沐天昊趕緊介紹道。
“沒錯,別看我白頭髮多,那是因爲用腦過度。每一根白髮,都是智慧的結晶。”盧元香擡手撫了撫自己頭上的銀髮,自豪地說道。
“這位是保安部的陳諾先生,也會鍼灸,剛纔就是他把我妹妹救醒和止痛的。”沐天昊又介紹了一下陳諾。
“盧教授,幸會幸會。醫學這個行當,越老越值錢,老醫生可是國寶啊。”陳諾只好也拍了句馬屁。
盧元香的臉上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卻把沐天昊的介紹給過濾掉了,直接問道:“病人在哪?”
“在臥室裡。”沐天昊趕緊把盧元香領進了臥室,然後出來叫陳諾進去。
“我說……我要你找個女醫生,你怎麼找了個這麼老的教授來?”陳諾低聲問道。
“你不是也說了嗎,薑是老的辣,醫生越老越值錢……”沐天昊滿臉無辜表情地答道。
“沒錯,姜確實是老的辣,但也得在保質期內啊。你看這位盧大媽,走路都不太利索了,施針能準確嗎?”陳諾嘆了一聲。
“呃,我問過她,她說是跑步時把腳扭了一下。”沐天昊答道。
“扭了下腳?她怎麼不用鍼灸術給自己治治?”陳諾又嘆了口氣。
“呃……這個……我問了一下朋友,他們都說她很厲害的,以前在中醫院幹過十多年,就是不知道現在年紀大了,到底水平怎麼樣?”沐天昊頓時也意識到有些不妥了,一副後悔莫及的表情。
“先看看再說吧,相信問題不大。不過,看來盧老對你妹妹的病情很感興趣,把她當成了一個絕好的試驗課題。”
“那可就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了。”陳諾這麼一說,沐天昊臉上的表情頓時更苦了。
“你們嘀嘀咕咕地在說什麼呢?還不進來幫忙!”兩人正商量着,盧元香已經在臥室裡叫了起來。
陳諾和沐天昊趕緊進了臥室,盧元香這時已經打開醫藥箱,取出了一些毫針,正在用酒精棉擦拭着。
陳諾進來後,盧元香忽然回頭看了他一眼,皺眉道:“病人身上的這些針,是你扎的?”
“是。”陳諾有些忐忑地答道。
在鍼灸方面,他畢竟只是個新手,在一位有着豐富鍼灸經驗的老教授面前,忽然就有點怯了。
“現在肯學鍼灸的年青人不多了,特別是學手工鍼灸的,更是少而又少了。象你這樣當保安的,能自學成材,就更不容易了。”盧元香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笑意,用鼓勵的眼神看了陳諾一眼,評論道,“這幾針扎得還過得去,力度和位置、深度都比較合適,但你應該給她右腳的太沖穴也紮上一針,止痛效果會更好一些。”
聽到這幾句話,陳諾鬆了口氣,笑道,“我只帶了五根針,所以右腳就沒有紮了。”
盧元香微微一笑,扔給陳諾一包毫針,說道:“送你的,你打算怎麼治?”
“在盧教授面前,哪有我說話的份?”陳諾低調地說道。
“要你說,你就說,咱們學醫的,一定要坦蕩,開誠佈公!”盧元香皺了皺眉,說道。
“好吧,我認爲,這病雖然古怪,但病根在於肝腎陰虛,所以應該按治陰虛的方法給她治療。當然,其中要再加上一些變化,要結合鍼灸治療白血病的一些成功範例,刺激她的全身大.穴,把白細胞激活,把她的自身免疫能力激活,就有希望把病治好。”陳諾侃侃而談。
“嗯,說得有些道理,接着說。”盧元香點了點頭。
“目前我就只想到這麼多。”陳諾老老實實地承認道。
“文森式特血液綜合症這種病,是一種很複雜的病症,你的總體思路是對的,但你只看到了病人身體裡的寒毒,沒看到熱毒。事實上,這種病是寒熱交替的,既要驅除寒毒,也要撥掉熱毒,既要瀉,還要補……這種操作很複雜,幸好我接觸過類似的病例,可以試試。”盧元香一邊說着,一邊取了一根毫針,在右手的拇、食指上輕輕捻轉了一下,手指一鬆一張,那根毫針就不見了。
陳諾敏銳地看到一道銀影掠過,然後那根長長的毫針已準確地刺入沐雪依右腳背的合谷穴。在針刺入的那一瞬間,毫針急速地旋轉着,而深刺之後,毫針才緩緩地停止了旋轉。
“飛針?”陳諾眼睛一亮,問道。
“你還算識貨!”盧元香淡淡一笑,看了陳諾一眼,又接連拿起五根毫針,象變魔術似在手上一捻一轉,然後手指張開成飛鳥狀,而那五根毫針紛紛準確地落在沐雪依身上的幾處穴位上。
“厲害!”陳諾由衷地嘆道。
飛針是一種特殊的施針手法,施針者搓捻鍼體或針身,然後手形張開如鳥飛狀,以使毫針快速旋轉刺入患者穴位內,使穴位在針體的連續旋轉中受到持續的刺激,催氣行氣,快速調整患者體內氣機。這種飛針手法,顯然比普通的平直刺入穴位手法療效更好,但由於對施針者的手法要求較高,容易出現偏差,所以現在會用飛針的人已經不多了,更多的是用電針儀器替代。.
盧元香在沐雪依身上連施二十餘枚飛針,才停下手來,沒頭沒腦地說道:“你右我左。”
說完這句話,盧元香就自顧自地在沐雪依的左半身開始了輔助手法,包括刮柄、彈柄等等。
陳諾對醫生的用語很清楚,明白盧元香是因爲針太多,所以她要管沐雪依左半身,讓自己管沐雪依右半身的這些毫針。好在他對這些手法也頗爲熟悉,當即打起了下手,在沐雪依右半身的那十多枚毫針上不停地施以輔助手法。
“我的飛針不算厲害。”盧元香看了看陳諾的手法,就放下心來,忽然輕嘆了一聲。
“已經很厲害了,穴位都刺得很準,沒有任何偏差。”陳諾擡頭笑道。
“我的準頭是不差,差的是力氣,不然療效會更好。”盧元香嘆了口氣,說道。
“盧教授,我倒是有一身力氣,就是不會這種手法。”陳諾趕緊笑道。
“你想學?”盧元香忽然笑了,露出了一口晶瑩的貝齒,看來她年青時一定是個美女。
沐雪依一直沒說話,只用一雙靜如湖水般的眼睛注視着盧元香和陳諾,此刻看向陳諾的眼神更是笑着幾份俏皮的笑意,看得陳諾都微微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