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墨鏡男子的這句話,那幾個陪酒的女孩如夢初醒般地掙開男伴,紛紛向酒店內跑去。
與此同時,陳諾也感覺到了危險,於是全速奔跑起來,朝着龐大安衝了過去,同時右手伸入褲袋中,用拇、食、中三指牢牢地扣住了一枚邊緣被打磨過的十元硬幣。
“你到底是誰?”屈昌的酒意被徹底嚇醒了,他懷疑這男子手中有槍,趕緊擺出了一個側身防守的姿式,隨時準備一個側滑,躲避對方的子彈,或者乾脆來個直衝,溜之大吉。
畢竟,能與槍斗的功夫,在地球上暫時還沒有誕生。
墨鏡男子忽然轉身,雙手同時從風衣口袋中抽出,十指間都夾着一塊小石頭一樣的東西。
屈昌見對方沒有撥槍,剛暗鬆了一口氣,心裡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趕緊叫道:“小心炸彈!”
現在有一種高濃度的烈性炸藥,花生米般大小就可以炸燬一輛車,屈昌顯然是想到了這一點,因此臉色頓時大變。
聽到這句話,趙飛頓時臉色慘白,腿一軟,差點就坐到了地上。
還沒等屈昌說完,墨鏡男子已舉起雙手,以鬼魅般的速度連揚幾下,幾道細小的黑影直奔趙飛等人而來。
此時,陳諾正好奔到龐大安身旁,聽到“炸藥”二字,他想也沒想,就一個箭步擋在了龐大安身前,伸出左手向那道黑影抓去,同時右手一揚,那枚硬幣發出尖銳的呼嘯聲,直奔那名男子的胸部。
“砰……”
陳諾的左手迅疾一抓,想把那枚“微型炸藥”抓在手心中,憑藉身體強悍的承受力,讓炸藥在手心中炸開,以免傷及龐大安。但那枚“炸藥”來勢實在太快,陳諾的左手最終還是落空了,“炸藥”擦着手邊掠過,擊中了他的左胸。
這是沉重的一擊,讓陳諾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眼前也微微一黑。
好大的勁道!陳諾心中一驚,同時也放下心來,因爲他沒有聽到想象中的爆炸聲,顯然這並不是炸藥,而只是一顆小石頭。
但一顆小石頭,竟能被打出這種勁道來,也令陳諾驚詫不已。畢竟,這還是他在與人交手中第二次感到疼痛感,也許是暗器的緣故,比起和左鵬的那次較量,這次的疼痛感更爲明顯。
與此同時,墨鏡青年身形一閃,右手似乎很隨意地一抓,陳諾的硬幣便不見了。
“啊……哎喲……靠……”
隨着幾聲驚叫,熊文利、紀奕、舒立賢、屈昌、羅波等人紛紛倒地,只有趙飛和龐大安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在男子轉身的那一瞬間,熊文利、紀奕、羅波都迅速地作出了閃避動作,而舒立賢和龐大安的閃避動作則明顯要慢上一些。至於趙飛,則被屈昌擋在身後,一動也沒動。
但墨鏡男子的那些暗器來勢實在太快,而且似乎早就猜到了他們的閃避方向,打了些提前量,讓熊文利等人的閃避動作效果基本無效,紛紛中招,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
屈昌則左腿一軟,向後仰倒在了趙飛的身上。趙飛驚呼一聲,向後一退,屈昌於是軟綿綿地癱在了地上。
“你……你……”趙飛倉惶地向四周看了幾眼,見他的朋友都已倒在了地上,知道對方這是真下殺手了,牙齒不由得都打起了顫來。
他的前一個“你”字,是對着那名墨鏡男子說的,後一個“你”字,卻是對着陳諾說的。
陳諾中了一招之後,左手立即從褲袋裡掏出錢包,往右手心裡一倒,握住了十多枚硬幣,穩穩地屹立在龐大安身前。
“陳哥……”龐大安從陳諾的身後閃了出來,當他從側面看到陳諾的臉時,不由得怔了一怔,有些羞愧地叫了一聲。
在聽到“炸藥”兩個字後,龐大安的腿也有些發軟了,但就在墨鏡男子的雙手揚起之間,一道黑影卻奇蹟般地擋在了他的身前。
原來是陳諾,他竟肯不顧生死地幫我擋炸藥……龐大安的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慚愧。
陳諾在校園裡阻止他上車的話還在耳邊,可轉眼就出了事,要不是陳諾及時趕到,此刻他恐怕早已躺在地上了。
“躲我身後,別露頭。”陳諾沉聲喝道,迅速地向左前方一個滑步跨了出去,又把龐大安擋在了身後。
“這事與你無關!”墨鏡男子冷冷地說道。
這名墨鏡男子身高近一米八,身材很魁梧,他留着短碎髮,戴着一副寬邊墨鏡,臉上滿是冷酷的神情,似乎有一種決人生死的君王氣質。
但陳諾卻敏銳地發現,墨鏡男子的右手已背到了身後,白色的風衣上還沾上了一些血跡,似乎在剛纔接硬幣時受了傷。但他的左手五指微屈,手指間又夾住了四顆石頭。
雖然只是四顆小石頭,威力卻不亞於子彈。
“這事與他也無關!別的人我不管,但你不能動他。”陳諾面無表情地說道。
趙飛看到陳諾之後,怔了一怔,聽到墨鏡男的這句話,他頓時明白了些什麼,趕緊向陳諾跑去,想象龐大安一樣躲在陳諾身後。
就在這時,墨鏡男左手的無名指和小指忽然輕輕一動,一道黑影閃電般從指間飛出。
陳諾心中一凜,右手一揚,然後停在了右肩上方。因爲他發現,墨鏡男的目標並不是自己。
隨着“哎喲”一聲大叫,趙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捧着右腿滾了好幾下,臉上沁出了密密的汗珠。
“我說過,每人一條腿,包括你身後的這個人。我說過的話,從不收回,沒有人可以改變!”墨鏡男子冷冷地說道。
“我說過的話,同樣不會收回,這個人,你不能動,一根毫毛也不能動!”陳諾平靜地回答道。
墨鏡男子的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沉聲喝道:“讓開!否則你會死,信不信?”
陳諾微微一笑,右手微張,亮出了手上的一把硬幣,淡淡地說道:“我信,但我死之前,會先殺了你。”
“試試?”墨鏡男子揚了揚眉。
“嗯,試試。”陳諾微微地點了點頭,死死地盯着對面的墨鏡男子。
他的聲音低沉,話也很低調,但這三個字中,卻隱隱有一種氣勢。就象一頭狼被手抓棍棒的人羣圍住後,吡着牙發出最後的低吼聲。
那代表着十二個字——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墨鏡男子靜靜地看了陳諾幾秒鐘,忽然咧了咧嘴,說道:“你看看你後面,還有你的左右。”
“沒什麼好看的。”陳諾平靜地看着墨鏡男子,根本沒有扭頭。
事實上,身旁的動靜,陳諾早就注意到了,那幾名陪酒女郎本來是往酒店內跑的,但後來傳來幾聲驚呼和時斷時續的哭泣聲,顯然是被人用武器給逼迫住了,被困在了停車場內。也正因爲如此,陳諾扣在手裡的硬幣一直沒敢擲出去。
在這之前,陳諾也想看一眼四周的環境,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但這名墨鏡男子身上的氣勢實在很壓迫人,而且暗器手法也很厲害,令他無法分心旁顧。
“陳哥,他們……他們有槍。”龐大安看了看四周,忽然驚叫一聲,聲音裡充滿了驚懼。
在龐大安和陳諾的四周,三名黑衣男子手持黑洞洞的手槍,正指着他們,相距不過數十米之遙。而那幾名陪酒女郎,正抱着頭蹲在附近,有幾個女孩已嚇得淚流滿面。
“這裡有監控,你們跑不了。”陳諾仍然沒有向四周看上半眼,只是平靜地說道。
“以前有,但現在線路壞了。”墨鏡男子咧了咧嘴,淡淡地說道。
他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嘲弄,似乎摸清了陳諾的底牌。
“那又怎麼樣?我還是那句話,在他們開槍之前,你會死。”陳諾緩緩地擡起左手,在下巴上撥下了幾根鬍鬚,用痛感讓自己的神經再敏銳一點,讓自己的反應能達到極致。
“你好象很快,但你能快得過子彈嗎?”墨鏡男冷冷一笑。
“我說過了,試試。”陳諾平靜地答道。
墨鏡男微嘆一聲,身形鬼魅般一動,白色風衣已脫在右手上,整個過程只有一兩秒鐘,被扯掉的鈕釦就象子彈般迸射開去。
“沒用的。你就是抓着件防彈衣,我一樣可以在你身上打出七八個血洞來。更何況,你受傷了。”陳諾看着墨鏡男右手腕上的一片鮮紅,微微一笑,說道。
“保安先生,你別反抗,否則我們都會死!”趙飛一直捧着右腿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此刻卻忽然大聲叫道。
“是啊,別反抗了,我們認栽了!”屈昌也恍然大悟地叫道。
“投降吧!”羅波等人怔了一會,也七嘴八舌地叫了起來。
墨鏡男子似乎不想要他們的性命,而只是想教訓他們,因此雖然手中有槍,但也只是打傷了他們。不管最後會不會真的砍掉他們的一條腿,但至少不會要了他們的性命。而陳諾被人用槍指着,卻還要反抗,甚至威脅對方的首領,無穎會觸動對方的殺機。如果對方殺了陳諾,必定會殺人滅口,把趙飛他們全給殺了。正因爲趙飛想到了這一層,才說了那句話,屈昌等人也纔會隨聲附和起來。
“閉嘴!”陳諾沉聲喝道,右手依然一動不動地保持着與肩同高的姿式,恍如一尊雕塑。
“保安?”墨鏡男子揚了揚眉,臉上的表情有些奇特。
“沒錯,我就是一個小保安。”陳諾淡淡地回答道。
“我不信你敢動手!”墨鏡男子盯着陳諾看了好一會,然後忽然大步地向陳諾走來,說道,“你和他無親無故,我和你無冤無仇,你不可能爲他冒這個險!”
他的步伐輕巧而靈敏,似乎踩着一種奇異的節奏,就象一隻獵豹。
“我再說一遍,你可以試試!”陳諾面無表情地說道。
龐大安忽然從陳諾身後衝了出來,叫道:“陳哥,你走,不關你的事……”
龐大安的話還沒說完,陳諾已迅速地伸出左手,抓住了他的右掌,硬生生地定住了他的身形,然後再次擋在了他的身前。
雖然陳諾一直不動聲色,但面臨着槍支和死亡的威脅,陳諾的心中其實也是害怕的。但和龐大安的手掌這麼輕輕一握之間,陳諾心中已迅速地平靜下來。
龐大安肯爲他衝出來,這讓陳諾的心裡涌起了一股暖流,從而無視生死。
兒子,無論前面有什麼,咱們都生死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