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三人從裡面迎了出來,爲首一人生得龍眉鳳目,皓齒硃脣,二十七八年紀,頭戴一頂皁紗唐巾,上面穿一領紫戰袍,腰繫一條紅絲呂公絛,足穿一雙金線烏靴;身後人一表風采,身長七尺,面目俊朗,兩眉入鬢,只是皮膚微黃,一身藍袍;最後一人身材魁梧,雙目有神,黑麪黑盔黑甲。
雙方見禮互相介紹,衆人才知道紫袍是李進義,藍袍是楊雄,黑盔黑甲是朱頜;夢溪園是李進義的家產,所以他先邀了楊雄朱頜,又等來林沖七人。大夥進了園子才發現,雖然不到十畝地,但佈置合理,花堆閣、殼軒、深齋、遠亭、花峽亭建造別緻,加上夢溪從園中流過,活水讓一個個草舍小軒充滿畫意。
深齋很快擺上酒席,李進義談吐儒雅,見聞廣博,賓主融洽;衆人酣飲間,李進義聽說七人已經結拜成兄弟,大是羨慕,硬要加上自己三人,林沖慨然答應;於是李進義喊莊丁擺上香爐,十人敘了年庚,再行結拜,從上到下依次是林沖、楊志、孫立、李進義、楊雄、穆橫、朱頜、王召、甄雷、王善。
衆人就住在夢溪園等待,只兩天東昌虎騎張清、青州清風山副知寨花榮就先後趕到了。花榮狼腰猿體,齒白脣紅,星目劍眉,一身衣服乾淨適體;張清是一個綠袍少年,濃眉大眼,雙手細長有力,一問才知是虎騎出身。兩人和大夥混熟後,也要結拜,於是十二制使結拜:林沖、楊志、孫立、李進義、花榮、楊雄、穆橫、朱頜、王
召、張清、甄雷、王善。
又停了一日,看應奉局安排的日子已近,衆人出發,沒有馬匹的人李進義早另外安排了坐騎。王召本是杭州人士,近鄉情更怯。楊志看得心裡明白,就對林沖說:“大哥,我們離報道還早,要不先到餘杭縣玩玩,順便到九弟府中打擾一番,品嚐一下東坡肉和西湖醋魚。”
穆橫跟着說:“我都聽王召嘀咕幾次了,這次正好嚐嚐浙杭菜。”
李進義大笑道;“九弟,不要擔心了。”說完放馬前行,放聲吟唱:
“朝進東門營,暮上河陽橋。落日照大旗,馬鳴風蕭蕭。平沙列萬幕,部伍各見招。中天懸明月,令嚴夜寂寥。悲笳數聲動,壯士慘不驕。借問大將誰,恐是霍嫖姚。古人重守邊,今人重高勳。豈知英雄主,出師亙長雲。六合已一家,四夷且孤軍。遂使貔虎士,奮身勇所聞。拔劍擊大荒,日收胡馬羣。誓開玄冥北,持以奉吾君。
獻凱日繼踵,兩蕃靜無虞。漁陽豪俠地,擊鼓吹笙竽。雲帆轉遼海,粳稻來東吳。越羅與楚練,照耀輿臺軀。主將位益崇,氣驕凌上都。邊人不敢議,議者死路衢。我本良家子,出師亦多門。將驕益愁思,身貴不足論。躍馬二十年,恐辜明主恩。坐見幽州騎,長驅河洛昏。中夜間道歸,故里但空村。惡名幸脫免,窮老無兒孫。”
衆人一時豪情大發,縱馬狂奔,進了餘杭縣城,林沖讓王召先回家報信,衆人慢慢地跟在後面,楊志和
孫立去買了酒菜。王家在一條舊巷內,兩進的院子,王召父母見兒子和朋友一起回來,高興不已,也唏噓不已,把衆人讓進了屋內。剛上完茶,酒店已送來了壇裝的東坡肉,一塊塊約二寸許的方正形豬肉,一半爲肥肉,一半爲瘦肉,入口肥而不膩,帶有酒香,十分美味。王召向大家介紹:東坡肉是蘇軾二任杭州知州時,從徐州帶過來的燒法,杭州小店也家家會做。
衆人邊飲邊談,林沖等人才知道,杭州已開始因爲花石綱亂了,只要聽說哪個老百姓家有塊石塊或者花木比較精巧別緻,差官就帶了兵士闖進那家,用黃封條一貼,算是進貢皇帝的東西,要百姓認真保管。如果有半點損壞,就要被派個“大不敬”的罪名,輕的罰款,重的抓進監牢。
有的人家被徵的花木高大,搬運起來不方便,兵士們就把那家的房子拆掉,牆壁毀了。再加上那些差官、兵士乘機敲詐勒索,被徵花石的人家,往往被鬧得傾家蕩產,甚至賣兒賣女,到處逃難。其中更有官府中人故意尋事,陷害報復,就像這次蔡京這次修墳,要不是縣令楊時,更不知道多少人受害。
王召手中的杯子一下子碎了,楊志知道王召心裡的痛苦,他跟隨諸葛存實際上很多事都是爲蔡京鄧洵武做的,就插話說:“傳言之事,未必是真,蔡相今年剛倒臺,正不得勢的時候怎會爲他母親修墳?其中應該有其他緣故。”衆人知道楊志是蔡府中人,以爲在替蔡京遮掩,都不好吭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