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醫院大門,就聞到一股消毒劑的味道。
老實說,鍾均很不喜歡這種味道:因爲這種味道總是會勾引起他一些不好的回憶,一些讓鍾均感到十分恐懼和疑惑的記憶。
鍾均站在門口愣了一下,然後馬上就跟着那個男醫生繼續向前走。
不一會兒,兩人就走到了一個樓梯口,男醫生站住了,手指向樓道盡頭的一個房間,說道:“我還有別的事情,就不跟你去了。老人應該已經送往前面的那個急診外科裡了,急診外科門前有塊牌子,你走到盡頭就會看見那塊牌子了。”
鍾均說道:“謝謝您啊,對了,還沒問您貴姓呢?”
男醫生笑着說道:“嗨,都認識了,別這麼客氣。我姓荀,叫荀彧,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儘管找我。”
“荀彧?好像三國裡也有一個荀彧,您這是?“
“恩。就是那個荀彧。”
“好嘞,荀大夫,我現在去老太太那了,回頭咱常聯繫,回見(回頭見)您了。”
鍾均和荀大夫分別開來,就向樓道盡頭的急診外科走去。
等鍾均到了急診外科門外的時候,老太太的病情已經檢查完了,就聽見門裡面有一個聲音:“您這是肋骨外側軟組織挫傷,情況略微的嚴重了點,最好在醫院住院觀察個幾天。您住(住院)麼?”
老太太點了點頭,說道:“恩,就住院吧。”
鍾均打開了門,走進了急診外科裡,發現那個叫陳冪的女醫生也在了,而且還站在老太太旁邊了。
鍾均三步兩步的走到了老太太身後,沒有說話。
正在寫病歷的大夫擡頭看了一眼鍾均,以爲鍾均就是老太太親屬了,所以也沒有問話。
而陳冪估計還在生氣,所以見鍾均來了,哼了一聲,轉頭看向別處。
老太太則是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鍾均,微笑的向鍾均點了一下頭,然後把頭轉過去,繼續看着那個急診醫生寫病例。
急診醫生一邊寫病例還一邊對老太太說:“老太太,我先給您開個單子,您叫您這個孫子去醫院門口的收銀處那交個錢,然後您就在醫院住個兩三天吧。”
鍾均聽到醫生說這話,頓時感覺無語了,心裡暗道:我看起來就這麼像孫子麼?
這時,急診醫生也寫好了病例,放在一邊。又拿起了一個小本,在上面寫了寫,一撕,連同剛纔的病例一起遞給了鍾均。
鍾均接了過來,隨手翻了一下:發現這個醫生寫的哪是字啊,簡直就像道觀裡的道符。不會這哥們寫點我不認識的黑話,想黑我錢吧。
但就算黑鍾均的錢,鍾均也沒有任何辦法:內陸的醫院就是霸王買賣,而且全國各地都是人家的分店,走到哪都一樣德行。
鍾均嘆了一口,暗想道: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就當是破財求福吧。
鍾均轉身往外走,還沒走出急診外科,就聽老太太說道:“孩子,你先別忙着走,等我把錢給你。”
鍾均轉過頭來,回答道:“不用了,老太太,有什麼事情一會兒掛完號再說:因爲醫院排隊掛號是需要時間,精力和耐心的。我已經沒有這麼多時間繼續和您墨跡了。”
然後鍾均一搖晃手裡的病例和收費單,繼續說道:“這個您就別操心了,我身上還有點富裕錢。您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趁着我掛號的這段時間,給家裡打個電話,讓他們來個人。”說完,沒等老太太回話,轉頭就往外走了。
等到鍾均掛號的時候,已經開始有點後悔了:後悔的不是錢,而是等待交錢的時間太長了。
鍾均暗想到:還不如剛纔甩給老太太點錢,然後就閃人了呢。哎,現在想這個也沒有用了,繼續慢慢等着吧。
這時,鍾均突然想起來了:自己剛纔在救護車上把手機關了,也許這時就有人給我打電話打不通着急呢,比如說:龍哥。
鍾均從口袋中掏出手機,開開機,果真發現了好幾條未接來電提示和短信提示:其中有一兩條短信是某個編輯部的:拜年的同時還問鍾均,下一部書什麼時候能出。鍾均果斷的刪掉了。
有兩三條短信是其他作者朋友的:無非是說一些拜年的話後,就邀請鍾均出來喝喝酒,聚會一下。鍾均猶豫了一下,也刪掉了。
其中還有一條,是鍾均的好兄弟李徵的:問什麼時候能去他家裡喝酒,聚會一下。鍾均在腦中想了一下詞,便回覆道:後天我沒什麼事,去你家拜年,你丫的可給我留點好吃的啊。
剩下的都是普通朋友的拜年短信,一看就都是轉發的。鍾均看了看都是誰發的,記住了人名,然後就全部刪除了。
最後就看見王龍短信和未接電話提示了,鍾均想給他回覆一條短信,正當想寫的時候,想了想,覺得這樣不太方便,還是給他回了電話。
“喂,龍哥啊,嘛(什麼)事啊?“
“嘛事兒?你說能是嘛事兒?你在哪了?”
“我就是在半道上,去你家的半道上。”
“你少給我來這個,你現在不會是還在家裡沒出來吧?”
“不能,我哪能辦那個事情去。”
“少來了,這事兒你可沒少辦。說實話,你還來不來,現在都下午五點了。”
“不能,哪有這麼晚去。”鍾均擡起胳膊來,一看手腕上的手錶:已經五點二十了。
“額…龍哥,不好意思。我這突然有點事情,我就一直忙着這事兒了,就忘了給你打電話告訴你一聲,不好意思啊。”
“行啦。”龍哥說道:“我也不是氣這個,就是剛纔給你打電話一直沒打通,還以爲你在路上出點嘛事兒呢。這不,我打算你在有十分鐘沒來電話,我就找你去。”
“嗨,我能有什麼事兒,別亂想。我這馬上就完事兒,你跟嫂子吃飯了麼?”
“您老人家不來,我們哪敢動筷子,菜一口沒動,早就涼透了。”
“得嘞,你不是沒吃麼?那就別吃了,我這馬上就完事兒,完事後我給你打個電話,咱去飯館吃,我請客。”
“那行,我一會兒就等你電話了。你現在在哪呢?”
“我在第三醫院呢。”
一聽醫院這兩個字,龍哥起了精神,問道:“第三醫院?你在第三醫院幹嘛?”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一會兒見面再說,就這樣,撂(電話)了。”
把電話從新放回口袋中,又看了一眼手錶:五點三十五了。
鍾均苦笑一聲,暗道:我靠,合着今天我什麼正事兒都沒幹,陪着老太太玩了半天,這事兒鬧的。
此時,就聽見前面有人喊:下一位。原來已經到鍾均了。
鍾均把病歷和收費單一塊交給收費處的那位小姐,就看她翻開病歷本,然後就往面前的電腦打些東西,一邊打一遍還問:“有醫保卡麼?“
“沒有.”鍾均回答道。
“收費兩千五百三十元。”
鍾均掏出錢包,點了點,拿出兩千六。再一看鐘均的錢包:裡面就剩下四百多塊了。這點錢就是鍾均這個月的生活費。
不一會兒,那個小姐就把零錢,病歷單,外加一些收費證明遞了出來,並說道:“拿着這個單子去住院部。下一位。”這表示讓鍾均趕緊離開這,別耽誤人買賣。
鍾均把零錢隨手往口袋一塞,拿着這一摞單子,往住院部走去。這回倒是挺快,不到二十分鐘就辦妥了。
鍾均拿着一摞他自己說不出名的單子,往急診外科走去。這時,突然聽見一個聲音:“爸,是那個人吧。”
然後就聽見一個底氣十足的聲音喊道:“對,沒錯,就是他。喂!小夥子!”
鍾均一聽這個聲音,暗道:壞了,話嘮來了。他要這麼過來一折騰,我估計我就離不開這個醫院了。不理他,繼續向前走。
想的是走快點,其實鍾均已經開始小跑起來了。
司機一看鐘均不但沒理他,反而向外跑,便有又大聲的喊了一次:“喂!小夥子!是我!”
這是司機傍邊過來了一個小護士,不悅的說道:“先生,醫院禁止大聲喧譁。”
“哦哦,對不起,對不起。”
但此時,鍾均顧不上這些,一閃身,已經跑遠了。
到了急診外科門外,鍾均在門口喘了口氣,暗想道:現在果真還有這麼好的人,敢作敢當的。只不過這會來的不是時候罷了。
整理了一下衣服,鍾均就打開了門。
發現剛纔站在老太太旁邊的陳冪已經不見了,反而是換做一幫衣着華麗的人圍繞老太太,嘴上還不停的問寒問暖。
鍾均拿眼一看,就知道這些肯定都是上流社會的人。鍾均下此推斷,不是因爲這幫人衣着華麗:而是氣質,圍繞老太太的這幫人大多都有一種上位人的氣質。
這時,老太太發現鍾均進來了,笑着說道:“你們看,我說的沒錯麼,這孩子是個好人。
老太太話還沒有說完,就從圍繞她的人堆之中跳出來一個:鍾均拿眼一看,就知道這傢伙不是什麼好貨。
不是因爲這傢伙長得比較的英俊。
也不是因爲這傢伙油頭粉面,身上好像撒了二斤香水一般得嗆人,讓人容易聯想到東方不敗。
更不是他這身會讓一般人自卑,眼紅的衣服。
而是他那雙眼睛:他是一雙狼眼,好爭鬥,多疑惑,喜歡掠奪佔有他人之物。
而且他看向鍾均的眼神之中散發着一陣惡意:鍾均保證,這惡意據對不會是因爲想要保護老太太才向他散發的。這眼神,絕對是因爲想要完成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想拿鍾均做他的墊腳石。
鍾均想到了這,決定先下手爲強,趕緊完事兒,趕緊撤。
沒等這個油頭粉面的公子哥說話,鍾均搶先一步說道:“那個,老太太,這是住院的手續和單子,我都給您辦完了。您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因爲我和別人有約。”
鍾均話剛說完,那個公子哥就說話了:“傷害了我們家老太太,你想就這麼跑了?沒這麼容易!告訴你,得罪了老太太等於得罪了整個孔家,得罪了整個華夏商界,你小子就等着被槍斃吧。”
鍾均一想:果然自己沒想錯,這傢伙要拿我做墊腳石,只不過我看錯了一點,這主不是狼,他沒有狼的那種智慧,他頂多是個京巴和國美的串,而且還是一條沒打狂犬疫苗的瘋狗。
鍾均既然已經看出了這個公子哥的水平,也就不太着急了,沒有理他,繼續對老太太說到:“老太太,您要是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這就走了,回頭再來看您來。”
老太太點點頭,說道:“孩子,那你就先忙你的去吧。但是別忘了,這兩天有時間就過來看看我這個老婆子,人老了,有時想多說點話讓別人聽聽。而且,我這也許可以回答你某些方面的疑惑。”
聽到這裡,鍾均想起來剛纔在車中老太太的莫名其貌的問話,想了一下,回答道:“那行,那我過兩天再來看您來。我先走了。”
鍾均放下一摞單子,轉頭就走。
那個公子哥一看鐘俊要走,急得不行,想要在罵上鍾均一兩句表示孝心。他還沒說話,老太太身邊的一箇中年男人說話了:“夠了!你還不嫌丟人麼!”公子哥一聽這話,渾身一顫,立即就閉上嘴,不說話了。
走到急診室門口的鐘均也聽見了,轉過頭來,微笑着對那個公子哥搖晃了一下手,轉身出去了。臨走時看向那個公子哥最後一眼是:那張已經變紅的臉,陰沉的笑了一下。
看到這時,鍾均一激靈,暗想道:壞了,光爲了解氣,這回估計真得罪上他了。
就這樣,鍾均一路向醫院大門走,一邊想解決的辦法。最後走到門口,嘆了一口氣,暗道: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填,到時麻煩來了再說。
剛出了醫院門口,就看見那個司機和女孩就在門口堵着鍾均。
鍾均暗想到:哎,剛完了老太太的那個事兒。這就又來了一檔子事兒,這司機也太好心了。
鍾均還沒說上話,司機旁邊的女孩兒前先一步,說:“謝謝您!”
這搞得鍾均很疑惑,說道:“謝嘛啊?”
“不,真的是要謝謝您!“
“你沒明白,我不是說不讓你謝我。我是說,你到底感謝我做了什麼?”鍾均一看快解釋不清了,趕緊用普通話說了一遍。
“哦,就是謝您給我父親解了圍,沒讓他被人訛上。”
“嗨,就這事兒?已經沒事兒了,放心吧。”
司機這時上前說道:“不行,我真要感謝你,小夥子。說,剛纔被人額上了多少,我雖然沒多少錢,但是有難同當的這句話我還是知道的。”
“行啦,師傅您就別添亂了。說實話,老太太這確實已經完事兒了,而且我也沒有賠錢:人老太太有錢。”鍾均編個瞎話,回答道。
“真的麼?”很顯然司機不是這麼容易相信的。
“真的呢,你看。”鍾均用手一指前面停車場上半數的豪車,說道:“看見了麼?勞斯萊斯,法拉利,保時捷,最次的是奔馳寶馬。這些都是人老太太家裡人開的車,人家這麼有錢,怎麼會訛上我呢?所以,放心吧。”
“哦。”聽鍾均一說,司機也鬆了一口氣,至於鬆這口氣是爲什麼,鍾均就不得而知了。
“那也不行”司機說道:“那我還是要感謝你關鍵時刻爲我解圍,要想到當時我可做好了家破人亡的打算了。不管怎麼說,這個情一定要讓我還上。要是你實在不想收我的錢,那至少讓我請你吃頓便飯吧?來來來,去我家裡喝酒吧。”
鍾均回答道:“不行您了,我現在真有事,早就跟人約好了時間,現在已經晚了太多了。要不然您送我一趟,就當還我這個人情了,行不行?”
司機還想說些什麼,鍾均馬上打斷了他:他可不想在和話嘮浪費時間。
鍾均說道:“實在不行,我以後還有點事情想問您,您要是能回答我的問題,也算您還我這個人情了。”
司機問道:“什麼問題?”
鍾均說道:“先別忙,您先讓我上車,有什麼話咱路上聊:您不感覺這有點冷麼?現在可是剛立春啊。”
“好嘞,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