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微微有些殘缺的鬼臉出現,它才停下變化。
九葬情花!
在場所有人都見到了它的詭異,它綻放的時候,狂躁暴戾,充滿了毀滅。
“爲何是八葉?”
皺起眉頭,巫策憂慮道:“九葬情花不是應該九葬麼,爲什麼少了一葬。”
鬼醫沉默了須臾,猜想道:“相傳九葬情花對應人道九念,千尋應該是破解了其中一道念,只是不知道是什麼執念?”
人道九念,他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葉代表一念,斬掉一念方能落去一葉。
這終歸是好事。
巫策沒有過多介意,他歡喜的走到千尋身前,看着她漸漸穩定下來的氣息,重新顯現出的真身,心底的不安終於少了許多,手指撫上她潔白如玉的臉頰,那溫暖觸及心扉,不過在移到那詭異的佔了約莫半張臉的九葬花紋時,他心底終是浮現一絲難過,千尋,應該很難接受吧。
沒有多久,千尋甦醒過來。
出乎巫策意料,她很平靜,甚至語氣也和以前一樣,只是讓他不安的是,她的眼神很冷漠。
站在門扉前,巫策捏着十指,心亂如麻。
她一個人在房間裡已經呆了一天了,這是第二天的深夜,從百花谷回來後,就什麼人都不見,什麼話都不說,他真的很擔憂。
再輕微的腳步聲,也瞞不過如今的千尋。
屋內,銅鏡前,她撫着自己長滿詭異花紋的臉,眼角淚花止不住的落下。
她恨透了巫策。
爲什麼不乾脆讓自己死了,也好過面對這樣的自己。
一股暴戾怨毒的情緒從無形中佔據心海。
光明善良的一面漸漸被吞噬,連同那一道深入骨髓的背景也被侵蝕,用不了多久,她就要成魔。
額角,九葬情花八片葉開滿,綻放着邪異。
隱約之間有第九株葉發芽!
沒有人知道,九葬情花在仙古之前,其實是一種奇妙的功法,創造這一部功法的生靈本意是斬滅人道負面情緒,借情花修行,意念念生生,斬之不盡,唯有持心,一葉對應一念,之前千尋代龍女受死,心中的善無限強大,惡念被斬,故而九葬情花只激活了八片。
可是現在,她竟然因爲自己的容貌而生出了怨,因爲怨又產生了惡,所以牽引出了第九葉。
一旦第九葉生成,不僅身軀要遭受苦痛,同時還會前功盡棄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重新斬下一念。
這一部功法本來就極難修行,在當年創造這一部功法的人,可是一位仙尊。
還是一位三劫仙尊,走的是佛門成道的路子,心性不知道有多麼強大。
但就是這樣的人。修煉這一部功法,最後也險些身死,在他之後,九葬情花更是無人煉成。
所謂的功法傳承,到了後來,反而成了害人專用的毒花。
可謂造化弄人。
在門扉前停留了一會,巫策的兩手拿起又放下,心底天人交戰,最後還是擔憂佔據了上風。
他推開門。
映入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徹底色變。
“千尋!”
他沒有想到,只是一夜的功夫,千尋額角的花紋就清晰的如同烙印,第九片葬花若隱若現。
更讓他焦躁的是千尋身上不斷飄起的黑霧,這是要入魔的趨勢。
“滾!”
千尋感應到巫策,轉身就是一掌,御龍萬乘浮屠經的真元爆起,沒有絲毫留手。
巫策沒有想到,只能怔怔的看着她雪白如玉的五指落下。
恍然,聽見骨頭粉碎。
而後,是無限的猩血浮上喉田。
縷縷斑紅沾溼了她的臉頰,她暴戾怨恨的眼神終於清明瞭一絲,待看清眼前的情況時,一下子慌了。
“我!”
這裡鬧出的動靜,根本瞞不過琴宮高手。
無數人趕到,大長老,五大殿主神色濃重,他們站在外面,約束弟子們不許進來,返回住所修行,就當這些事沒有發生過。
香兒,鬼醫,雪兒三個人臉色很糟,千尋的情況明顯不對勁。
“爲什麼不躲!”
只是一會兒功夫,千尋恢復清明的冷眸重新被暴戾取代,揚起手就要再次落下,巫策痛苦的看着她:“來吧,殺了我,你會好受一點,如果你能好受點,你就殺了我。”
巫策想不懂,爲什麼他師尊可以控制情緒,千尋做不到。
難道九葬情花的負面因素,對應每個人都是不同的麼?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刑徒同樣困擾於九葬情花的毒性,只不過他慢慢的掌握了九葬情花毒性爆發的規律,將一天之內不規則的爆發時間,壓縮到一個時辰,通過強行抗爭,得而扛過去。
千尋初次種植九葬情花,不知道怎樣控制情緒,十分正常。
香兒很擔憂師兄真的被千尋打死,想要走上來,被巫策一手攔住。
他揮了揮手:“你們都出去,死在她手上我也認了。”
他很清楚,現在的千尋看不得其他的漂亮女人親近自己,這一點從香兒移
動的時候,她臉上猙獰的戾氣就能推測出來。
一行人退出去,千尋身上的魔氣隨之減少,她看着巫策,眼中的戾氣終歸是漸漸壓制下去,被清冷取代。
第九片葬花終是沒能生成,
巫策鬆了一口氣,慶幸千尋心中的善良,以前他埋怨的性格,現在卻無比感激。
“你就是個傻瓜。”
“只爲你傻。”
“不值得。”
“值得。”
…
千尋說不過巫策,但是冰冷的神色緩解了許多,她現在真的很反感自己,時不時的被莫名的情緒控制,又因爲莫名的因素,情緒轉換,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身上的九葬情花,不消滅了它,自己正常不起來。
“我討厭現在的自己。”
坐在牀榻上,千尋嘆息着,將長長的黑髮遮住半邊臉,沉默了一會兒,她才堅定而執着的說道:“如果你還愛我,就離開我吧。”
“就因爲這一點小小的花紋!”
巫策淡淡一笑:“你是小看了我,也是小看了你自己,我不會離開的,要麼你跟我回道庭,要麼我留在這裡。”
皺了皺眉,千尋覺得說服不了他,索性威脅道:“如果你不離開我,我就任由情花控制自己。”
“你!”
看着她無比倔強的眼神,巫策相信她一定說得到,做的到。
他真的沒有想到,千尋對容貌這麼在乎。
這真的是一個傻姑娘。
“難道你我之間,還在乎這一張皮囊麼?”巫策試圖說服她:“我認識的千尋,活潑開朗,自信陽光,不會糾結這些小疵瑕的。”
“那是以前。”
淡淡的擡眼,淡淡的張口,千尋看起來很漠然:“你回去吧,等我覺得什麼時候可以見了你,再去找你。”
“千尋…”
“走!”她拉起巫策,將他推到門外:“回你的南境,忘記我,我不配。”
門扉外,巫策心冷如雪。
固然春暖花開,春風撫臉,他仍然感到眼角溼潤。
香兒看着呆呆的,像失去了魂的師兄,好一陣難過,最後只能落寞的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琴宮有自己的生活秩序,弟子們依然要做早課。
他們日起日落,都要爲目標努力,偶爾也有人經過聖女居,見到門前站着一位拿着香囊,捏着一縷烏髮沉思的男子。
好像不論什麼時候到來,他總是站在這裡,一動不動,不言不語,而那一扇門也始終未開。
從長老的口中,他們知道這個人叫道主。
在仙隱人界,他有個了不起的名字,叫巫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