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卓然到來的時候嚇了我一跳。
新買的衣服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白色的褲子上沾滿了各種尺碼的腳印。臉上青一塊腫一塊,卻沒有一絲血漬流下來。很明顯,對方下手有輕重,卻也着實想教訓他一頓。
可是,即使這樣,尹卓然在看到我們的時候,卻笑了。很舒心的那種,我曾經在陶磊的眼中看到過。“你們這麼看着我幹什麼,哪個男生沒被別人打過啊,大驚小怪的?”
“倒也是。”我也隨着他笑,緩和氣氛。“我在初中的時候就經常捱打呢。”
“路小凡,你可以再說一遍?”周彤眯起了眼睛,不悅的看着我。
周彤又來大煞風景了,我只是想安慰尹卓然罷了。其實,不用我安慰,吳冉早已經跑到尹卓然身邊,噓寒問暖。只是這時候不覺得晚了嗎?有句話是長痛不如短痛,我索性把話挑明瞭,至於尹卓然會做什麼選擇,就不該是我關心的了。
“吳冉,你和一中的楊迪什麼關係啊?”他們正纏綿的時候,我突然開口了。也是大煞風景,可我真的管不了了。
吳冉身子猛然一震,可她委實是演戲的好手,很快鎮定下來。“楊迪,楊迪是誰啊?”
尹卓然也納悶的問道:“小凡,你怎麼了啊,她和我一個學校,怎麼會認識楊迪呢?”
一個學校的就不能認識楊迪了,或許他們初中是同學呢。我沒想解釋這個問題,而是直抒胸臆。“尹卓然,剛纔在商場的時候你不是還在感嘆爲什麼自己運氣這麼背嗎。實話說,不是你運氣背,而是有人要專門對付你。”
“你是說吳冉,不可能!”尹卓然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小凡,我看你就別亂猜了,不就是被揍了一頓嗎,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看他是藉此來掩飾自己的心虛。”吳冉不屑道:“尹卓然,你知道嗎,剛纔我說要留下來去找你,他直接拽着周彤就要走。這種人,一點同情心也沒有,不值得交往的。以後你要是想和我在一起,就離他遠點。”
尹卓然夾在中間,不知道說什麼。我理解他的苦衷,從情感上,他更向着吳冉。可是,理智上,他選擇兩不相幫。男生的面子是根深蒂固埋在心裡的。
“尹卓然,你先不用說話,看看他怎麼說。”周彤說話了,表面上是給尹卓然解圍,實際上卻是幫我。
我感激的笑笑,要是周彤不在這,我還真的說不下去了。“吳冉,我看你還是自己承認了好,省的我說出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最後一個機會,就看她把不把握了。
“對於你這種無中生有,你要我怎麼承認?”吳冉奚落道:“說吧,我倒是想看看你怎麼說,一個十八中出來的,卻在這自作聰明,你也真好意思。”
艹,十八中怎麼了。在十八中待得久了,我早就有了歸屬感,此刻聽到她看不起十八中,我皺起了眉頭,也不打算客氣了。“尹卓然,你還記得嗎,當時吳冉聽聞我也是跟着你們一塊逛街的,臉立即拉下來了。我自認從沒見過她,而且我雖然長相一般,但也沒有太鬼斧神工吧,你們說她爲什麼一上來就那麼討厭我?”
“你雖然不是鬼斧神工,但是你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個好人。”吳冉給出了她的觀點:“我就是討厭你怎麼了?”
聽到我倆在打嘴仗,尹卓然勸了句,周彤更是老大不耐煩。“路小凡,你說話要是再如此吊人胃口,信不信我收拾你?”虎目一瞪,跟小老虎似的,煞是嚇人。
我也不再繞圈子,繼續說道:“她之所以討厭我,就是害怕我破壞了她的計劃。你想啊,本來穩穩當當的計謀,突然冒出來一個不確定因素,她能高興纔怪!”
周彤漫不經心的聽着,尹卓然沉默不語。
我所指證的當事人反脣相譏道:“路小凡,你捏造事實的本領還真高啊,要是放在古代你去當個主審官,那麼竇娥冤案和你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照你這麼說,多一個人出現,我的計劃就多一份風險,那我是不是太傻了些,要知道周彤還和我們在一起呢?”
“是啊,小凡。如果爲了降低風險,她大可不必再讓我找周彤跟着了。”
我嘆了口氣,尹卓然表面上理智,實則還是有些着急的。這麼快就急着替她辯解,本身就是不自信的表現。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了,也許人家尹卓然不在乎呢。
“路小凡,話都說到這裡了,我的好奇心被你吊起來了,你要是不說,我饒不了你。”周彤突然插話。
我鄭重地點點頭,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沒有理由就此打住。“這就是吳冉的高明之處了。如果你們兩個人一塊逛街,她怎麼好意思甩開你呢。不甩開你,一中的那幫傢伙又怎麼會有機會出手呢?”
“就算我們倆不分開,那些人也一樣出手啊,有區別嗎?”這一次尹卓然不再爲吳冉辯解,而是流露出疑惑之色。
“當然有。”周彤替我解釋到:“也許一中的那些人她有認識的,雙方一打照面,難免會露出馬腳。爲了謹慎一點,還是把你甩開比較好。”
尹卓然皺眉不語,吳冉站不住了。她捂着鼻子的手也放了下來,指着我:“路小凡,你不覺得自己太想當然了嗎?拜託你搞清楚,周彤是尹卓然自己請來的,而不是我找來的。我如果真的打算甩開尹卓然,找個熟悉的人豈不更好?”
“所以說你聰明嘛!”我看似誇獎實則譏諷。“你之所以這麼做,其實很簡單,做賊心虛罷了。如果陪同你們逛街的是你的好友,剛好你拉着她離開,尹卓然就出事了,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拉一個陌生人就不同了,你和她不熟悉,她不明就裡,尹卓然就是想破天也不會懷疑你的。因爲在外人看來,你們兩個不熟,她是不會甘於被你利用的。可正是因爲你們不熟悉,你利用了她,她還一無所知。”可惜啊,周彤雖然和你不熟悉,可她心思機敏,又豈是那麼容易被你矇騙的。
“路小凡,你是說我笨嘍?”周彤怫然不悅,聲音也低沉了不少。
靠,我哪敢啊!正值關鍵時刻,別打岔好不好啊!我很沒骨氣的朝她笑笑,周彤暫時放過了我。我又對着尹卓然說道:“還記得當時在商場我爲什麼不讓你接電話麼?”尹卓然點點頭,我繼續說道:“我當時給出的理由是怕她們擔心,其實不是。如果我猜得不錯,那個時侯吳冉應該接到了電話,她知道你躲進了商場,那個電話是催你出來的。”
“路小凡,你胡說。”吳冉氣急敗壞的說道:“我那是關心他,到了你這裡卻成了我想害他。血口噴人也不帶這麼狠的。”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裡清楚。”我也不甘示弱。吳冉努力地裝作不屑,可是小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卻握緊了,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裡。
“你不是胡說是什麼,這一切都是你憑空猜測,請問你有證據嗎?”
“證據啊,就在你身上,你敢不敢讓我看看你的手機。”死到臨頭都會嘴硬的吧,我已經習慣了。
“爲什麼不敢?”吳冉反駁道,順便把一款朵唯手機塞到我手裡。“看吧,慢慢看。”
吳冉還算聰明,至少比張萌萌,丁倩之流聰明。人家知道打完了私密電話,要把通話記錄刪掉。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我也不失望。“你倆誰有楊迪的電話?”我朝着周彤和尹卓然詢問。
尹卓然搖搖頭,周彤點點頭,開始翻看手機,很快說出一串數字。我照着這串數字就要撥出去,說知道這個時候,吳冉突然發瘋,把手機奪回去了。
她不傻,雖然通話記錄被刪除,可是撥出一串數字,卻出來了一個人名,這和她剛開始一口咬定不認識楊迪大大的不符。
“還有什麼話說?”我諷刺道:“你不是說不認識楊迪嗎,你怎麼存着他的電話號碼?”
“存個電話怎麼了?”吳冉咬牙不承認。“楊迪怎麼說也是一中的風雲人物,我認識不稀奇吧!倒是你,你就是想給我電話號碼,我都懶得存。”一點也不留情面的鄙視。
我朝周彤打個眼色,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她了。
周彤緩步上前,不冷不熱地說道:“知道爲什麼路小凡剛上來就問你認識楊迪嗎,告訴你,我告訴他的。”
吳冉再不復先前的鎮定,看着周彤,眼神複雜。“不可能的,你當時明明離開了的。”
“人長了腳不就是走路的嗎,我走了就不能再回來?“周彤的諷刺無處不在。“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你打了兩個電話,接了一個電話,我有說錯嗎?第一個打出去的電話自然是打給楊迪,說清楚這邊的情況。第二個電話是有人來報告你,路小凡他們跑到商場去了。至於第三個電話,我還用說嗎?”
第三個電話無疑是打給尹卓然的那個電話了。
啪!
吳冉原本牢牢握緊的手機竟然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