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房?
這兩個字眼一下子把陳夢的腦袋轟得雷鳴電閃,眼前都黑了起來,他覺得自個兒的腿都有些虛了起來。作爲一個成熟的男子,他當然知道圓房是什麼意思?可玉琳還這麼小?一個聲音在他的心裡這麼說道。
而立馬,另外一個聲音又反駁道,雖然玉琳是小了那麼一些,可她行事比起那些已經及笄的姑娘也差不到哪裡去。甚至看着更穩重一些。又哪裡小啦?
可先前那個聲音又道,這看着是一回事,可畢竟身體還沒有長好,又這麼嬌弱,萬一傷了身體怎麼辦?
而後一個聲音又道,哪裡沒有長好啦,這曲線玲瓏的,比之前那些十四五歲的姑娘也差不到哪裡去啊。
……
陳夢點點頭,這說得不錯啊,玉琳的身體是不錯。想完了,卻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自己這是在胡思亂想什麼啊?可這不想這事兒還好,這一時起了個頭,卻再也忍不住了,陳夢綺思連連,心裡竟真有些意動起來了。若是真的跟玉琳圓房?他忍不住浮想聯翩起來。
他的聲音都有些沙啞起來:“玉琳,玉琳。”
連喚了幾聲,平福卻只躲在被子裡不肯出來。好半天,才從被子裡傳出一個模糊地聲音來,聽也聽不太清楚。
陳夢又問了幾聲,平福的聲音也才稍微大些了,卻也只比蚊子聲好那麼一點點。
“我有些困了,身上也有些酸,你走吧,我先睡一會兒。”
陳夢曉得平福這是害羞了,但這時候陳夢哪裡走得了啊,不搞清楚她是怎麼一個想法,這他哪兒去的心思都沒有了。
於是,他強制掀起了平福的被子,將她的頭露了出來,平福卻羞得眼睛都不敢睜開。見她這個樣子,陳夢的心化成了一灘水,軟得不可思議。
他柔聲道:“好琳兒,就告訴我一句話,我就走了,你怎麼回答孃的,願不願意?”停了一會,又補充道:“若是實在不願意,你跟我說,我去給娘說,她不會爲難你的,原本你年紀小,就應該待及笄之後再圓房的。”話雖這麼說,卻掩不住話語中的一絲失意之色。
好半天,平福才用比蚊子大不了的聲音道:“那你是怎麼想的?”明明剛纔在喬夫人那裡還大方一些的,結果和陳夢說起時,平福卻發覺無論自己怎麼努力,都撐不起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見平福這麼問自己,陳夢捫心自問,卻只有一個答案。
“我當然是願意的,越早越好。”
一天一天,對玉琳的感情越來越深,他便發覺自己想要的越多,也許只有當切切實實地把她抱在懷裡,這股不安才能夠消減一些吧!
聽到陳夢的回答,平福終於睜開了眼睛,她深深地看向了陳夢的眼睛,這雙眼睛裡只有她的影子,她相信,他是不會負了她,她願意將自己的一生交給這個男子,不再是初入陳府時的無可奈何,而是真心實意的。
“那我也自是願意的。”
說完,就再也管不了了,一把拉起被子,再度當起了縮頭烏龜。這下,陳夢再怎麼拉也拉不開了,這麼扯了幾次,見她實在不出來,陳夢也沒轍了。罷了,就讓她當她的縮頭烏龜吧!真是,難道以後就都不見面呢?
而得到平福的這個回答,陳夢覺得自己真想跳起來又叫又跳,但到底要自傲平福的面前維持一點形象,到底忍住了,只是嘴咧得大大的,閉都閉不攏。
他拍了拍被子:“那你好好休息,我會讓梅香她們過來服侍,有什麼事就叫她們去做,別累着自己身子,我走了。”
說完,他就輕輕地出了平福的屋子。
到了院子裡,卻再也忍不住了,竟吹了一聲口哨,又在院子裡狠狠地跳了幾下。這個樣子,嚇掉了弄簫的下巴,這,自從他打八歲起跟了爺,還真沒有聽過爺吹過口哨呢?今天兒的太陽難不成打西邊升出來啦?
陳夢卻理也不理一院子訝異的眼光,吹着輕快的口哨回自個兒屋裡去了。
芷院
夜已經深了,今兒個已經十五了,月特別的圓,特別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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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回到了自己的地方了,還是自在一些了。雖然,這裡也不能完全算是自己的地方。
平常歪在牀上,拿着書看着,今兒個的份還沒有看完呢。話雖如此,今兒個收了一天的東西,還真有些困了,雖然努力堅持,但她的頭卻有一點又一點了起來,這一上一下的,眼也看着已經要閉上了,終於,頭狠狠地垂了一下,差點磕到了牀樑上,她這才又清醒過來。
“姑娘。”這是無病的聲音。
聽到呼喚,平常擡起頭,卻看見無病一臉好笑之色地看着自己。
但臉色卻有些躊躇,似乎有什麼話想要說似的。
“來,有話上來再說吧!這天冷,別凍壞了身子。”平常拍了拍牀,又掀開了被子。無病確實是有些冷,忙一溜煙地鑽了進去。
“說吧,什麼事偏挑這什麼人都沒有,無愁丫頭也睡着了的時候說?”平常笑看着無病,到底是什麼嚴重的大事啊?很少見無病這樣子的。
無病沉默了半晌,似乎有些說不出口,平常也不催她,只耐心地等着。她曉得無病終究會說的,要不然也不會挑這個時辰專門來找自己了。
“姑娘,那個時候的事,你真的不在意?不生氣嗎?”無病的聲音幽幽地傳來,裡面含着些緊張、期盼、解脫,這種情緒夾雜在一起,顯得十分複雜。這是一直梗在她心中的問題,卻一直沒有機會問,在聽濤閣的時候,那邊屋子少,她們幾個住和姑娘一個屋子的裡間,無憂幾個都在,這些話,她也只能放在心裡,不好當衆講出來。然而,不問出來,心裡卻總是堵着些什麼。姑娘隨便怎麼處罰自己也好,卻不要仍待自己合以前一樣,這樣的好,讓她受之有愧,心裡極爲不安。她與無憂、無病卻是不同的。她原本是姑娘最爲信任、倚重的丫頭,然而,卻反而是平日裡最喜歡有些脾氣的無災留了下來。而無病,如果不是無災,她原本也是要跟着姑娘的。
平常沒有想到無病會問這個問題,這丫頭,這段時間看她似乎有些心事的樣子,原來卻是爲了這個。
但想了想,平常發覺自己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無病,這個問題其實是她一直也搞不清楚的問題,並且,她也下意識地不想去考慮這個問題。因此,從來沒有深深地想過。然而,無病終於還是把這個問題擺在了她的面前,不容她迴避。
平常說實在的,並不覺得無病她們幾個背叛了自己,也不生她們的氣,卻仍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傷心、介意。那個時候,明明知道無病她們幾個應該選擇離開自己,這纔是正確的做法。留下來,大家都沒有好果子吃,選擇離開,至少還有人能夠得救。明明也是反對她們留下的。可真當無病選擇離去時,還是無可避免地心裡有些失落了。
她不曉得怎麼該怎麼回答無病,只能用直白的語言把自己的心情說出來,希望無病也能夠想通,不再記掛着這個問題吧!
“無病,我也不過是個平凡人,在當時,其實是有些在意的。在那種時候,我其實也希望你們幾個能陪着我,我也很怕一個人,不想一個人去面對未知的以後。可是,希望你們留下來,不代表你們應該留下來,你當時選擇離去,我雖有些傷心,卻也鬆了一口氣,這也是我希望你們選擇的道路。無病,其實我也有些糊塗,不曉得該怎麼說。就是如今,我也不能說我的心裡就一點也不在意。可是,無病,你們幾個都是我很親近的人,不管你們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我也不希望你們幾個有事,反而希望你們能好好活着,就是不再在一起,也希望你們在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平平安安,高高興興地活着。這麼說,你能明白嗎?而如今,你們卻又爲了我回來了,還願意爲了我再簽下賣身契,這不等於又把命交到了我的手上,你們待我,其實比我待你們要好得多。若是有一天,將我換到你們的位置,我還未必能像你們這樣呢?我不能說已經不介意了,可是,我喜歡你們幾個呆在我的身邊,喜歡大家在一起的感覺,所以,只要我們好好地在一起就好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無病第一次發覺姑娘也有這麼茫然的時候,她卻突然輕鬆起來了,說不出爲什麼,這樣的姑娘卻讓她的心安定了下來。姑娘這樣的人,總是隻會想自己的過錯,卻不會想別人犯了什麼錯的。她不會怪別人,只會自己在心裡留下個傷口,卻又會自己用心地將自己的心修補好。讓它又成爲一個完整的心。所以姑娘才總是這麼溫暖,叫人想靠近、想保護,雖然,其實總是姑娘在保護着她們。若是沒有姑娘,她們這幾個丫頭是不可能過得這麼快樂的,這一點,姑娘肯定又不以爲意吧!姑娘總是隻想到她們是多麼照顧她,卻從來不會想,她們原本就只是丫頭。照顧她卻是本分,而姑娘卻是沒有義務這麼體貼她們這些丫頭的。這樣的姑娘,也許確實不算是個合格的主子,可卻叫她這麼地依戀和感激,以及放不下心。所以她才拼命地想回來,一半是因爲心中的愧疚,另一半,也是放心不下姑娘,姑娘雖說聰明,也曉得保護自己,可爲人卻是太心軟了一些。既然如此,就讓自己在姑娘的身邊爲她把關吧!只有見到姑娘真正地天子,她才能放下心來。這一天是何時,無病並不知道,但她卻想一直等着,或許有一天,會再面臨着這樣的選擇,無病希望那時候的自己,能作出不再後悔的選擇。
兩個靜靜地躺着,一時無話。半天,無病才帶着點撒嬌道:“姑娘,今兒個晚上我就跟姑娘一起睡吧!”
平常沒有想到,無病沒有再追問她,卻冒出了這麼一句話,但聽無病似乎心情好了許多的樣子,卻也放心不少。有些東西,她實在不願意細想,她只想漸漸地忘記,人生在世,計較得太多容易心累。無病她們是自己喜歡的人,她們也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自己、損害自己的事,只要知道這點,就夠了。只要她們一直這樣對待自己,那便也足夠了。
“嗯,這樣也好。說起來,咱們都好久沒有一起睡了。無病,把燈吹了吧,窗子就不要關了,今兒個不知怎麼突然想多看看月亮。”
“姑娘,風大,小心第二天頭痛。”
無病堅決地搖了搖頭,只看到平常一臉哀怨地望着自己,不過,她還是一點也沒有心軟地下去關了門窗,又吹熄了燭火,如果會損害到姑娘的身體,她也堅決不會心軟的。再看也沒有用。
“姑娘,你相不相信?若是再有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一定不會選擇離開你的!”
“無病,你相不相信?即使你在這樣的情形下,再次選擇了離開我,我仍然會希望你過得好好的。”
說完了這兩句話,兩個人就再也沒有出聲,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誰先睡的,兩人就這樣睡過去了。
也許,很多東西,我們也沒有必要非得有個答案不好。有些時候,我們更加需要是忘記,忘記痛苦、忘記悲傷、忘記後悔,而只留下美好的,然後用心地活下去。生活本已經充滿各種磨難,人們又何必再自己爲難自己呢?
第二天一早,平常神清氣爽地起了個大早,終於可以恢復以前的生活了。
院子裡,又照樣開始上演了平常和無愁裡每日裡必練的太極。在聽濤閣里人多眼雜,練起來也不自在,便停了,這回回來,終於又可以開始了。
這一日的陽光極好,金色的陽光照在平常、無愁兩個認真動作的身上,顯得是如此地溫暖。
無病拿着個繡活,一邊繡着花兒,一邊瞧着兩人練拳。
現在,這樣,就好了。
如果能永遠這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