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前的年少桀驁不同,眼前的青年人,沉穩內斂,穿着的是登山探險的衣物,看起來,應該是偶然遇到自己的。
雲瀾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說:“你怎麼會在這?”
“這話應該是我說纔對。”葛啓聰挑了挑眉毛說,“你怎麼會在這?”
泥濘不堪的衣服,污泥縱橫的臉,雞窩式的頭髮,配上她手上的道道傷痕,哪裡還是當年那個宴會上讓她驚豔的小丫頭。
倒是那雙眼睛,反倒因爲臉的棱角模糊起來,越發亮的驚人,也漂亮的驚人。
雲瀾沒有計較其中的意思,她只是低聲地笑起來,說實話,現在她心情非常好。
在這遇上葛啓聰,雖然少時和他有那麼一段不尷不尬的歷史,但是之前,自己曾救過他的命,兩人勉強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帶着自己走出去……應該不算什麼問題。
葛啓聰上上下下掃了一眼雲瀾,冷着的臉終於緩和了起來:“我就說,你這性格怎麼可能做那些事情……看你狼狽成這樣,在這森林裡應該待了不少時日了吧。”
前面說一半的話,雲瀾沒怎麼聽明白,倒也不是很在意,只是軟癱在樹幹之上,看着葛啓聰那張久違幾年的臉,扯了一個笑容說:“有□天了……話說,你身上有沒有乾淨的藥,消炎的最好。”
特地來森林的人,身上怎麼可能沒有帶藥,葛啓聰沒有說什麼,走到雲瀾面前,盯着她那雙破爛的不行的鞋看了幾秒鐘,這纔開口說:“是你的腳受傷了?”
雲瀾乾脆坐在了地上,點點頭,然後擡頭看着葛啓聰。
“你說你一個女人家,跑到這荒山野嶺……”葛啓聰邊從後面的揹包中翻找藥物遞給雲瀾,便皺着眉說,似是想起雲瀾大概是逃出來的,頓了一下,“算了,你等下跟我下山,先陪我見爺爺,再從長計議。”
“這裡是繁城的地界?”雲瀾手上沒有的動作沒有停,聽了葛啓聰的話,倒是驚訝了一下。
“不是,不過也不是很遠?”葛啓聰盯着雲瀾的腳,眉頭越皺越深。
逃了半天,原來在自己老家的邊緣……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說到這時,雲瀾已經把傷口上的纏着的布條扯開,比起在山洞時的傷口,今天的似乎更加嚴重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雲瀾沒有什麼其他的表情,將藥物撒在腳上後,沒有任何猶豫的拿起一旁的布條準備重新裹起來。
葛啓聰毫不猶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斥責道:“你能不能有點醫學常識,這麼髒的布,你還要裹上去。”
“怎麼幾年沒見,你越來越囉嗦了?”雲瀾斜睨了葛啓聰一眼,她的臉色有些難看,但是精神還好,用巧勁掙脫開葛啓聰的手,說,“不裹上去,我怎麼走路。”
葛啓聰被噎的不說話了,從包裡掏出一卷繃帶,一手拍開雲瀾的拿着布的手,也不嫌棄什麼,替雲瀾將繃帶纏上,手上力道一點沒收,令雲瀾一直在嘶嘶的倒抽涼氣。
一直到包紮好,他也沒出聲,只是拉住雲瀾的手,一個轉身加巧勁,將雲瀾背在了背上,埋頭就走。
無言的反抗?
這死孩子……
伏在葛啓聰的背上,雲瀾看着他沒有一絲覺得吃力的樣子,倒也心安理得起來,時間一長,神經過於緊繃的好不容易放鬆下來,就慢慢的趴在葛啓聰的背上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雲瀾正躺在一張氣墊上,她第一時間將手摸到大腿處去抽小刀,直到摸到空空的大腿,她才記起睡着之前發生了什麼。
她現在所在的是一個簡易的帳篷,不大,倒是也不小。
“醒了?”一旁正在鼓搗什麼的葛啓聰見雲瀾醒來,去旁邊端了一杯水過來,遞給雲瀾。
雲瀾大大的喝了一口水,問:“我睡了多長時間了?”
照理說,安營紮寨這麼大的動靜,她怎麼可能沒有察覺?
“兩天吧。”看着雲瀾立馬露出的驚訝神色,葛啓聰才淡淡的解釋了一句,“給你敷的藥,有安眠的成分,加上之後的換藥和你本身身體太弱,藥效纔會持續這麼久。”
“你居然沒有把我直接扔了……這倒是謝謝你。”背了昏迷的自己走了兩天,這句謝謝倒是說的真情實意。
“我倒是想過,只是要被我爺爺知道的話,他會揍死我的。”葛啓聰突然冒了這樣一句話。
“噗!”雲瀾一口水噴了出來了,她想了想葛家爺爺那脾氣,倒是非常有這個可能。“葛爺爺他……”
“你等下就能見到他了。”
雲瀾昏迷了一天多的時候,他在換藥後發現,雲瀾的傷口還在不斷的惡化。不得已,冒着被發現行蹤的危險,他給家裡去了通訊,要求信任的人開飛行器過來接。
沒想到,老爺子正在邊上,被詢問起來,只好實話實說。
意料中的,老爺子自己跳了出來,非要親自來接人。
“誒?葛爺爺怎麼會……”
“這不簡單麼,你在我們家老爺子心中的位置,可比我高多了。”
雲瀾愣了一下,笑出了聲,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哀怨呢?
飛行器到的時候,是兩個小時之後。
葛啓聰在這段時間內,已經將各類東西都收拾好,此時站在雲瀾的身旁,沉默着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麼,等到飛行器着陸,他自動往旁邊站了幾步。
還沒等雲瀾明白過來他爲什麼會做這樣的動作,就囧囧的看着越來越年輕的葛老爺子從飛行器上下來,幾個箭步衝了過來,一把將她摟進了懷裡。
“小瀾瀾啊,你可是想死爺爺了!”
小、瀾、瀾!!!
她翻了一個白眼,就看到一旁的葛啓聰露出一個,“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
上了飛船,喝過一杯牛奶之後,剛躺在軟軟的座椅上,雲瀾的睏意又來了。
她腦子有些迷糊,似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卻又想不起來,腦子裡像是塞了整整一大鍋漿糊。
“葛爺爺,您……”您什麼來着,她貌似剛剛想到了什麼。
“睡吧。”葛老爺子正坐在雲瀾旁邊,看着雲瀾已經睜不開眼睛的臉,給她蓋上一牀毯子說,“安心睡吧,爺爺在這。”
“唔……”雲瀾含糊的答應了一聲,意識越來越沉,最終睡了過去。
直到徹底沉入夢裡那一刻,她纔想起來,自己應該要聯繫景木。
好吧,她只睡一會兒,只睡一會會兒……睡醒了再去聯繫。
葛老爺子看着雲瀾熟睡的臉,臉色越來越嚴肅,對着一旁的葛啓聰說:“啓聰,去把後廂的醫生請來。”
同是森林的近一千米的高空上。
“老大,對面有一架飛行器。”盯着屏幕的孟然突然側過頭問說道,“雲小姐會不會……”
景木看着全息投影出的飛行器,淡淡的說:“那是葛家的商號。”
因爲和雲瀾有關的家庭,他對其商標的印象還是比較深刻。“這裡離葛家的地界不遠,它的商號出現在這,很正常。”
孟然點點頭,將投影收回:“老大,您先別當心,不是說已經發現‘歸’的一個據點了麼,說不定這次咱過去,雲小姐已經被救出來了。”
也說不定,是一場空。
就像是前幾天,他們從俘虜中得到所謂的雲瀾被關押的地點,即使只是凌空的一眼,他也知道,又是白跑一趟。
殘壁斷垣內,七八顆大樹古木參天,外面還密密麻麻不透風的包裹着一堆藤蔓,看樣子,已經荒廢了大半個世紀。
他嘆了一口氣,這才說:“希望吧。”
這時候,窗外的葛家商號恰巧擦肩而過。
“怎麼樣了,醫生?”
“身體上,只是透支的厲害,表面上的這些傷,用不了多久就會痊癒。”醫生邊說着,邊將目光投在雲瀾的腳上,“小姐的這條腿以前就受過重傷,調養了幾年,也只能保證以後行動沒什麼問題。只是,這次傷上加傷,好一點的左不過回到之前的狀態,如果壞一點,以後會留下很嚴重的後遺症。”
葛老爺子看着醫生的表情,就已經做好了相應的心裡準備,說:“什麼後遺症,能解釋清楚些嗎?”
“或許之後,除了正常的走路,連爬樓梯都很困難。”
“你說什麼!他們打過來了?”餘存一腳狠狠踹在自己屬□上,“人都打過來你現在才知道,還有臉跪在這!”
“頭,他們可是靠潛行出名的特別戰鬥團,這裡又不是咱戈壁的老家,什麼人摸進來,一眼就能看見……”蜷縮着一團的人吐了口鮮血,不敢叫疼,只得不斷的解釋。
餘存也知道自己屬下說的是實話,但是即使有一千個理由,也不能當做無能的藉口,他抽出槍支,將槍口對準屬下的腦袋:“你還有理由了?我殺…”
“算了,放了他。”
餘存動作僵在那裡,側過頭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
坐在中間的男子面沉如水,倒是沒有任何慌張,他擺了擺手說,“倒是沒有想過,姓景的居然摸到我面前,我們才發現,你說呢,六辰。”
六辰掌管情報部,這一問,倒是一語雙關。
“是我的疏忽,倒是沒有想過,他們會從我佈局情報的習慣,順藤摸瓜找到這來……”六辰的面色淡淡的,絲毫沒有反應,“但是,這樣的事情,也只會發生這一次。”
聽到這,餘存就知道,少主的脾氣就發到這爲止了,他對以數字開頭的那幾個人是出了名的縱容……
剛想到這,不遠處傳來了槍聲。
“走吧。”男子淡淡的打了個哈欠,說:“被這羣人纏上,我估計連明早的早飯都要錯過去了。”
他話音剛落,便有人冷笑一聲。
“想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