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般樂器行店主或儒雅或內斂的氣質不同,眼前的這位,銀色的西裝外套之下,穿着一件絲毫不搭調的花格子襯衫,領口的扣子未系,掛着大喇喇的笑容。
肆意到,近乎張揚。
想起了作風不輸眼前這位半分的,天網代號斂羽那位“王者”,雲瀾不得不感慨,物以類聚這個詞是形容的多麼傳神。
當然,現在並不是用來感慨的時候,雲瀾看着對方,決定開門見山:“您好,我是雲瀾。抱歉打擾了,我這次的來意,想必[斂羽]有說過。”
對方似是想到什麼,上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雲瀾一遍,頗有感慨的接了一句:”來意他倒是和我說了,倒是沒有想到你長相如此之普通。”那小子周圍圍着的哪個不是身材出挑相貌出衆的。
雲瀾皺眉,對對這句莫名其妙蹦出來的話感到很莫名其妙。
“算了,長的普通也不是你的錯。”張天盛看似很大度的說了一句後,倒是也沒有多在雲瀾的長相上打轉,“證明你會不會演奏塔亞琴很容易,你只要在我面前的拉奏上一曲,就可以留下借單,將琴帶走了。”
雲瀾點點頭,來這之前她曾假設過很多場景。
但是現在除了演奏之外,可以沒有絲毫其他的要求,這一點還是出乎意料的順利。她深吸一口氣,抑制住心底的激動說:“那就拜託了。”
張天盛不可置否的點頭,他打開通訊器,對着通訊器那頭的人說【可以了,將琴拿過來吧。】說完他用手託着下巴盯着某處發呆,一個小丫頭,他連打聽八卦的心思都沒有。
沉默的兩個人,四周的空氣似乎也因此沉默了,雲瀾突然覺得時間卡在了這一刻,怎麼都不能推移上前,爲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她端起前面的茶杯,喝了幾口。
從小到大,小提琴就像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呢,就像是她的第三隻手……
無論去什麼地方她都帶着她的琴盒,小提琴的質感,小提琴的顏色,小提琴的重量……她習慣了,適應了,但是也慢慢的忽略了。
直到來到這個世界上後,她和它在玻璃兩端相當對而立,那一刻,雲瀾才突然明白過來,小提琴在她的生命裡所佔的位置到底有多重。
或許,她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小提琴手,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
但是,有小提琴的陪伴,她並不覺得孤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雲瀾認爲時間都要陷入永久的靜止的時候,背後終於傳來了【咚咚】扣門聲。
張天盛擡眼若有所思的看了門外一眼,這才說:“進來!”
雲瀾的視線瞬間便投到了門前,戴着鴨舌帽的年輕男子一手抱着琴盒,一手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雲瀾似是頓了一下,但是馬上就繼續走來。
黑色烤漆的盒身因爲其主人良好保養,折射出出一層暖暖的光澤。
雲瀾的視線隨着對方而移動,直到對方走到兩人相對之間的玻璃桌子前,那種浸入血液的熟悉味道撲面而來。
看着手中的茶杯微微顫抖起來,雲瀾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正在微微的顫抖。
“不好意思,我失態了。”雲瀾移開目光,將杯子放下,狀似落落大方的說,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思緒已經泛空了。
張天盛看了一眼雲瀾,原本覺得這個女生年齡不大,但是舉手投足間都很沉穩,倒是真沒有想到,一旦看到琴,會情緒外漏到這樣的地步……
“無妨。”張天盛擺擺手,轉頭對剛進來的人說:
“把盒子打開吧。”
話剛落下,蓋子被熟練的打開了。
琴身優雅的弧度,楓木材質的細緻紋路,漆面清亮的透感,整把小提琴厚重的歷史感……一一的展現在自己的眼前。
如同落地窗前所見的那樣,是一把做工精湛的楓木材質的小提琴。更讓她驚喜的是,除了必備額琴弓之外,琴盒的內,還有配套的松香?、機械節拍器和備用的琴絃。
一整套,完整的小提琴。
她傾□子,將琴弓拿出來,手指熟悉的在調節地方扭轉,將原本鬆着的弓調半緊,接着拿出松香,輕車熟路的開始上松香。
一旁的張天盛沒有並沒有阻止雲瀾的舉動,反倒是饒有興趣的看着雲瀾,見雲瀾上好松香側過頭詢問自己,他說:“既然斂羽能放着讓你測試,只要不損害琴本身,你隨意就好。”
雲瀾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將小提琴從琴盒裡拿出來,手握着小提琴頭,反轉過來,靠在自己側頸部。
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動作做的張天盛驚咦出聲。
話說,這琴不是該和吉他二胡一樣琴頭朝上拿麼?
但是這個姿勢擺起來,配上塔亞琴,爲什麼看起來就好像它原本就應該這樣的呢?
雲瀾拿起弓,拉了幾個音,熟練的將音調好,她擡眼看向一直在旁觀的店主,感受着自己的掌心冒出的汗水,她頓了一下,說:“現在可以開始了麼?”
其實剛剛雲瀾那些步驟做完,尤其是試音之後,張天盛心底的驚訝已經越聚越多,別看一些簡單的步驟,身爲琴行老闆的他比一些人更明白,越是細節的地方,越需要時間養成。
到現在,即使對方不演奏,他也相信對方這個小女生,很可能真的是現在華?國所他所知到的唯一的塔亞琴師了。
大概……這件收藏品的價值將會提升個十幾倍吧?
也對,左子良,那小子什麼時候看走眼過……
張天盛點點頭:“隨時都可以。”
第一個音還沒有起來,雲瀾只是站在那裡,將弓搭在琴絃之上,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收斂了,眼中的情緒波動一點點的消散,直到最後靜止。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你永遠都想不到,一個人的氣質可以在瞬間轉變成這樣,從低調的端莊瞬間變成高調的優雅。
就好像,這個世界,就只有一琴一人而已。
弓拉動,第一個音像是從指間跳躍出來,宛如最靈動的精靈躥出草叢。
分弓,連弓,跳弓,頓弓……
雲瀾熟練的運弓,華麗靈活的音符從她的雙手之間源源不斷的傾瀉而出。
但是也僅此而已。
音準準確,節奏準確,手法嚴謹……
雲瀾驅逐着腦海裡的精神力去捕捉自己琴下的音符,沒有帶有任何感情,沒有任何的細節處理。
完完全全的,這個世界教科書式的演奏。
雲瀾即使內心激動,卻也沒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無論什麼原因,她的能力在自己沒有自保情況下,根本見不得光,更何況,越是瞭解這個世界的規則,她越是明白。
自己所擁有的與這個世界不同的能力。
很可能,會顛覆一套完整的規則。
這也是爲什麼,之前再軍部受氣,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壓住了,軍部是一刻好大樹,即使不能躲雨,乘涼還是可以的不是麼?
張天盛首先感慨着琴聲的華麗和雲瀾嫺熟的技巧,到後來慢慢的收斂了臉上大喇喇的笑意,他應該早點猜到的……
對方是樂醫,如此年輕,天賦極好的樂醫。
等雲瀾結束演奏後,張天盛沒有說任何廢話,迅速的寫了借單給雲瀾。
將雲瀾送走後,他回到原來的會客室。
張天盛將西裝一把脫下,扔在沙發上,從桌上拿起自己的茶杯灌了一口,說:“一個天賦極好的塔亞琴樂器,也不知道是佩服你運氣好,還是眼光毒辣了。話說……你現在的表情怎麼這麼遺憾?”
他的對面,原本戴着鴨舌帽的男子已經坐在沙發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疑惑的說:“我倒是沒有想過居然是她”對這個在街上被他調戲的女生,他印象還是深刻的。
“只是,雖然對方這個年齡達到這樣的程度不容易,但也不少沒有……只是我剛纔怎麼聽着感覺着奇怪呢,就好像應該不是這樣的……”
他銀色的瞳孔中,一抹疑惑轉瞬即逝。
雲瀾從這家琴行出來,轉身就往裡街走去。
走了約莫15分鐘,在一家定製樂器的店面停下,上面的招牌有些中國古代店面的照片,純木質,黑色的字體龍飛鳳舞。
【定琴】
在來之前,她曾經打聽過,【定琴】這家店不僅接受正規樂器的定製,也接受樂器製作師的創意設計的樂器,和一些特殊樂器的仿造。
和老闆交涉了一番,老闆通過專業的儀器,將小提琴的數據全部掃了進去,除卻了外表構造這些表層的東西,還有類似於琴絃,弓,琴身,漆面的材質構成,有的細緻到甚至細緻到分子的數據。
不是不相信高科技,只是關於小提琴,雲瀾依舊覺得不放心,她將自己所知道的一些小提琴的製作知識全部寫了下來交給老闆。
老闆一邊收下,一邊開玩笑的說,這是在懷疑他們店的技術,看着老闆那閒適的身軀,惹得雲瀾的心情都不由慢慢輕鬆起來。
在簽好單子後,雲瀾在留下足夠的定金後這才離開,帶着琴坐公交軌車回學校去。
現在,曲子解決了,練習方法解決了,就連小提琴也解決了,那麼按照音戰的規則……
額,她貌似忘了提這個世界音戰的規則。
所謂的音戰,自然是要表現壓制暴動的能力。
只是暴動的獸人呢?可不是你什麼時候音,什麼時候就有的,即使有,你也不能確保是同時是兩個吧?
所以,音戰的規則是。
雙方各找一個獸人,由藥力催發其血脈同等等級暴動,由雙方的樂醫分別進行壓制,若兩者都能壓制住自己的獸人,則由獸人進行最後的決戰。
這個世界,在同等等級的暴動下,本身就是誰的戰鬥力係數高,誰的暴動難度就較爲難以壓制。獸人決鬥這一項,就確保了,樂醫在音戰的時候,爲了掩人耳目找戰鬥力係數低的人進行音戰,從而產生不公平。
至於藥物,她曾經去查閱過。
這個世界的血脈,一直是被樂醫壓制着的,一次一次,死死堵住。
爲了避免獸人最後火山式的反應的大規模發生,有關部門就研製出這樣的催化藥物,通常是讓獸人進入密閉的密室之中,服下藥物後,發揮它血脈的獸性。
除了失去意識會不同程度自殘之外,藥效到了就會自動恢復,並沒有其他的副作用。
關於自殘,這也是此藥物被列爲特殊藥物的原因,除了真正需要,一般是不建議在沒有樂醫的地方使用的。
音戰自然就沒有自殘這類說法了,能參加音戰的樂醫,即使不能完整壓制,拖到藥效失去還是相當容易的。
這樣的規則,搭檔的選擇就尤爲重要了。
首先,他要相信自己。其次,他身手得不弱,較弱的身手,音戰如果到最後的對決,擺明了就是一個輸字。最後,他也不能太強,太強了,她能不能正大光明壓制住還是個問號。
所以,見到這個規則的第一眼,雲瀾就想到了自己的哥哥--雲濤。
現在一切都準備,或者可以準備好了,剩下的,就等雲濤的消息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從醫院跑回來了,商量只要去吊水就好……
謝謝【是桑】的地雷。
爬下去睡覺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