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車頂上方的固定帶,全都探出了腦袋,如同蟒蛇一般蜿蜒着身子,把頭部朝向了莫知鴻這邊。
絞索一般的固定帶,在莫知鴻脖子上越纏越緊,而他的手臂,也因爲纏繞了過多的此類繩索而無法動彈。
這種供給乘客站立休息的固定帶,在四等五等車廂,是最多的一種設備,而爲了安全考慮,它的牢固性自然也是上佳之選。它們纏在莫知鴻身上後,幾乎控制了他的一切動作空間,如蠶繭一般開始把他包裹起來。
在車廂一個角落上被固定住的莫知鴻,剛好能看見對面包裹架上的包裹,開始自行打開。一切能夠變成殺傷性武器的東西,都從包裹裡跳出來,開始進行變化。
撲克牌自行摺疊,撕扯出了一個個尖頭;易拉罐憑空拉開,跳出了釦環;就連架子的橫杆也從框架中跳出幾根,爬升高度後,把圓圓的尖頭對準了莫知鴻的腦袋。
該死!他究竟是哪個?莫知鴻環顧四周,所有人都惶恐的縮着脖子擠在一起。
再抖抖手臂,莫知鴻依舊難以用力。
用什麼呢?莫知鴻在思考。
饕餮是給了莫知鴻五種新的植物,也都是作用比較大的東西。可畢竟這也是饕餮纔給莫知鴻不久的植物,並沒有經過實戰的磨合,莫知鴻還不能靈活而巧妙的運用它們。
突刺蔓藤?這種改良的蔓藤確實如指臂使,可它們是否僅靠尖頭就可以切斷這些金屬混合物呢?
雲霧百合?這種東西是以瀰漫四處的毒素,帶來障眼作用和附加的毒素傷害,在自己位置已經被確定的狹窄空間,似乎並不能幫自己擋住這一波攻擊。
霸王荊棘?萬一這會把自己變成刺蝟一般的東西,把吊帶倒卷在荊棘從裡面,那不是更不得脫身?
未經過實戰磨合的弱點,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來不及細想所有的植物能力,變出尖頭的無數小物件,已然一往無前的向莫知鴻這邊飛了過來。
那就試試我身體的力量到底強大了多少吧!莫知鴻毫不慌張,術氣像兩臂噴涌而去。
同時通往兩個方向的術氣,猛烈的拉扯着經過處的所有通道,幾乎要將血管從心臟處扯脫。
可這僅僅是幾乎。
不可能發生的雙手術氣,此刻鮮明的貫穿於莫知鴻兩臂,儘管就連莫知鴻手背處的血管,都因爲強大的氣勁漩渦而變得面目猙獰。
“喝!”就在這些銳器凌空飛近之時,莫知鴻大喝一聲,將牢牢固定在車頂上方數十根固定帶扯了下來。
安置於鋼鐵夾板內部的固定帶,拖着尾巴處碩大的鋼鐵螺螄,向是見到親人一般,徑直飛向了莫知鴻。頂端數十個拳頭大小的鋼鐵裂口,就像愕然驚呆的嘴巴,一個個張成了不算太圓的O形。
也許是同樣驚愕的對手,忘記了繼續控制這些被拔下的固定帶。莫知鴻只是左右搖擺了一下身子,就將原本纏繞得緊緊的繩索,從身體上晃了下來。
一扯衣領,莫知鴻麻利的一個脫衣,將風衣從後甩向了前方。
晃身子,甩風衣,莫知鴻動作連貫得如同行雲流水。數百剛剛形成的銳器,都被莫知鴻輕鬆的一甩衣服,帶失了方向感覺,噼裡啪啦的釘向了無人的牆壁。
偶爾幾個未失力道,且方向也恰到好處的銳器,不依不饒的把腦袋鑽進了車廂的鋼鐵牆壁,以顯示涵蓋了自己的進攻,並非只是個擺設。
“你在假裝仁慈嗎?連殺人的事都做了,傷人的事……”大概是看到莫知鴻把銳器甩向了牆壁,藏在人羣中的使者通過喇叭表達自己的不爽。
莫知鴻也不含糊,手臂一甩,兩道突刺藤蔓就射向兩個發聲的喇叭,尖銳的突刺毫無疑問的洞穿了牆壁,射入了音箱之中。
“……怎麼就不敢做了呢?”可只是幾聲絲絲聲響過之後,聲音又在破裂的喇叭口中響起,雖然因爲漏風有點不清楚,可仍舊響亮得把這句話給播完了。
“激起我這殺人犯的殺意,把這裡人都殺光,你還跑得了嗎?”莫知鴻也不顧周圍的人羣,朗聲將這話向音箱處說了出來。
“你可以試試看。”音箱中的聲音立刻變得冷冰冰。
對答之中,兩人都沒閒着,看不見蹤影的使者不住的打開莫知鴻腳下的鋼板,彷彿那就是泥堆的一般。
莫知鴻早已取下了用於擋住一部分相貌的墨鏡——在這種地方加一個阻礙視線的耍酷形道具,簡直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
在時刻躲避腳下忽然裂開的口子之餘,莫知鴻又把藤蔓甩了幾根投向上方的吊帶。
如靈蟒一般在半空迅速遊弋的藤蔓,圍着吊帶羣繞了許多圈子之後,猛的一拉緊,將蠢蠢欲動的吊帶分成幾塊綁在一起。
大概是怕暴露自己的位置,躲藏起來的使者並沒做得太絕,每次打開列車下方開口的鐵板時,都沒有開出很大的空位,這讓莫知鴻雖然疲於躲閃,卻還不至於爲了保命而躲入人羣。
而莫知鴻也恪守着這份默契,無論再多東西襲向自己,都沒有讓這攻擊往人羣中延伸,最多隻是擡起手臂,去阻擋已然躲避不開的銳器射擊。
就在藤蔓繞緊上方的固定帶以後,莫知鴻終於不再疲於躲閃,一個高速旋轉後,莫知鴻一躍而起,幾乎平貼在了並不是很高的車廂頂部。
纏在莫知鴻腰上的藤蔓迅速的生長,把莫知鴻送往前方,而被敵人控制住的吊帶,也因爲被打了死結而不能進行阻止,反倒成了藤蔓用以固定自己的最佳方案。
“你逃不了,整個列車,就是我的替身。”看不見的敵人又傲然在音箱裡出聲。這此響起聲音的,是莫知鴻剛剛進入的一節新車廂。
後方車廂頂部發出碰碰碰的聲音,一根根吊帶自己從頂部拔出了身子,向人羣縫隙處下墜。使得把它們纏繞在一起的藤蔓再無借力的物體,一起被拖了下去。
人羣的慌張避讓,恰好給如壁虎一般貼在牆上的莫知鴻空出了一個位置,他輕巧迅速的在自己還沒有失去屏障的時候,從上方躍了下來蹲下身子。
新車廂的吊帶頓時撲了一個空,只好賣力的拉動身子,開始延長自己的攻擊範圍。而新車廂的行李架上,則又響起了拉鍊打開的聲音。
“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敵人!”敵人的宣言,讓開始新一輪躲避行動的莫知鴻,仔細打量起整個空間來。
到處迷漫着替身的氣息,讓莫知鴻連替身究竟在哪裡都發現不了,更別說替身的本體了。
至於從一個個乘客中發現本體,那更不可能,進行過準備的使者,既然敢埋身在乘客中,必然有所執仗,想從着裝或眼神中分辨敵人,無異於癡心妄想。
在新一節車廂重複着剛纔一般徒勞的躲閃,莫知鴻的手臂上,已經別上了不下百餘件細小的銳器。好在這些東西刺在莫知鴻手臂上後,已經不受對方能力的控制,要不然光是它們用力的往莫知鴻身體裡面鑽,怕是都可以直接結束戰鬥了。
仔細的觀察必然有直接的收穫,很快莫知鴻就發現了對方的替身所在。
不過這個發現和沒有找到,並沒多大區別。
細小而繁密的線條,均勻的鋪在車廂的地上、牆上、頂上。只有在莫知鴻腳踏某處時,這些線條纔會抖一抖已經在車廂中形成流線的身子,讓出一塊小小的空位。
凌空而起自動翻折成銳器的物品,也並非憑空生成,每個物品身上,都會纏繞着超過十根的細線,通過這些細小的絲線,這些東西才能在空中完成那些雖然簡單,但卻需要不少力量的動作。
這種鋪蓋到如此面積的替身,無論傷害多少,想必也就和扯短一根頭髮帶給使者本人的傷害差不多。如此一來,莫知鴻自然等於什麼都沒發現了。
儘管要閃避如同妖怪一般,自己從包裹中爬出的物品,還要給莫知鴻讓出一塊供他發揮的地盤,是兩件很難一起完成的事情,可萬分配合的乘客,還是在尖叫和推擠中努力的完成了。
有乘客這樣的幫忙,莫知鴻倒也稍微輕鬆了一些,雖然不可眼觀六路的他,還是經常被這悄無聲息的暗器給標中,但因爲可憐的手臂承受了近乎所有的傷害,重傷的地方,到現在還沒出現。
莫知鴻在向前奔逃了幾個車廂之後,又向後竄回去,上下蹦跳之間,讓人感覺很是狼狽。至少到現在還沒現身的敵人,是這樣想的。
“你的假仁慈究竟要裝到什麼時候?而你又想躲到什麼時候?”幾個車廂的喇叭同時響了起來,而忙於奔命的莫知鴻,已然沒空去清理這些噪音了。
“不用很長時間了!”莫知鴻蕩然一笑,忽然在一個車廂中停了下來,當這個車廂中又竄起自動上升的銳器,又開始在下方打開洞口的時候,他忽然一把抓住了其中一名乘客的脖子。
“雖然你的替身很不錯,可顯然你並沒有經過太多的實戰訓練。而且,”莫知鴻捏着滿臉通紅的乘客邊喘氣邊道:“你的攻擊方式太單調了!”
莫知鴻似乎並沒有判斷正確,在惶恐的乘客努力的掙扎中,周圍的銳器同時向停住不動的莫知鴻射了過來。
“夠了!”莫知鴻暴喝一聲,一抽手臂將飛鷹頂在了這名乘客的太陽穴上。
事實證明,莫知鴻確實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