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莫知鴻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時,酒吧中已經恢復了剛纔的喧鬧,獵人們興奮而激動的暢談着虛幻的理想。至於實現理想的資金,自然也是虛幻的,它們由號稱人類頭號通緝犯的莫知鴻提供。
一些性子急的獵人,抓着報紙塞進不知多少天沒洗的胸口,在門口的記帳板上,畫下幾筆或許只有老闆才能辨認的塗鴉,便推開了阻擋寒冷的大門,緊着風衣邁着大步奔了出去。
這種舉動,自然也讓暢談理想的的獵人中,多了些雜音。
或是年輕獵人,置疑急性子獵人們賒帳品性的低聲交談,或是經驗老道的獵人,嗤笑這些莽漢冒失舉動的大聲嘲諷。
這些雜音很快沖淡了所有人的激動。
熄滅了幻想火花的獵人們,又沉醉在向年輕人吹噓自己往昔歲月,以及和老朋友的互相吹捧的暢談之中。
莫知鴻在人們的激動逐漸平靜後,站起了身子,走到忙完了老婆教代事務的葛雷大叔面前。
將報紙放在葛雷大叔的吧檯前,莫知鴻掏出幾張皺皺巴巴的紙幣,用沙啞的聲音道:“不好意思,把您的報紙弄溼了。”
“哎,大家都不容易啊!”葛雷大叔嘆了一聲,把明顯不到四元的零碎紙幣和報紙,一起推回到莫知鴻身前,笑道:“我也得做生意,資助就談不上了,但一張報紙,我估計自己還仗義得起,你留着看吧!”
“葛雷,我怎麼就從來沒碰上你仗義的時候?難道是碰上親戚了?”一個大約是上前結帳的獵人,將幾張零錢放在吧檯上,大大咧咧的扭頭看了莫知鴻一眼。
莫知鴻沒理會這獵人。把手一擡,莫知鴻拉住帽檐,手臂的角度剛好擋在獵人的視線上。
“謝謝!”道了一聲謝,莫知鴻扭頭就走。
正待轉身時,邊上的獵人忽然伸手往莫知鴻帽子上扯去,邊動手邊道:“都是一個地方混飯吃的,先混個臉熟吧!”
莫知鴻忽然閃出的另一隻手,牢牢的抓住獵人的手肘,砰的一聲按在吧檯上,隨即冷聲道:“不必了!”
這一聲響動雖然不大,可也立刻讓整個酒吧的喧鬧聲停了下來。葛雷大叔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和所有人一樣,把目光投向吧檯的兩個人身上。
身邊的獵人試圖抽出手臂,但沒成功,悻悻道:“那就算了!”
莫知鴻手一鬆,徑自向門口走去。
走在半途,莫知鴻忽然停住腳步,壓着帽子將腦袋偏向了一側。
身邊一桌獵人中,一個掏出半截手槍的獵人,在莫知鴻這一停步後,又把手從腰間放回了桌面。
直到這獵人的手重新放回桌上,莫知鴻才又重新邁開步子,大步流星的踏出了酒吧。
一陣寒風從門縫中吹進,凍僵的人們在剎那間都站起身來,激烈的討論聲伴着一次又一次的開門聲,將酒吧的氣氛擡高到一個極點。
“老闆,剛纔那個人你看見了臉不?”立刻有人想到了問題的關鍵。
“沒有!”葛雷慢條斯理的擦着吧檯下僅有的幾個玻璃杯,悠然道:“他一直都是壓着帽檐的。”
“這就對了!”問話的人也不說明白,立刻奔了出去。
當下又有幾人跟了出去。
“葛雷,是這個人吧?”和莫知鴻交過手的獵人將懷中的報紙展平,指着頭版頭條的照片認真道:“我可不相信你會沒看見。”
“吃不了的食,我向來都是沒看見。”葛雷微微一笑,輕聲對着吧檯上唯一的獵人道:“馬西,我希望你也沒看見。”
“我缺錢!”馬西扭頭對着一張酒桌高聲道:“小赫本,準備東西,我們打獵去。”
葛雷一把拽住馬西的手臂,沉聲道:“把欠我的還清再去!”
“知道你爲我好!”馬西蕩然一笑,拔出腰間一把精緻的匕首擦在桌臺,又道:“要是我回不來,這東西賣了能還你的酒錢。剩下的,每年寄一點給我母親吧!”
猛的扯脫葛雷的手,馬西仍舊微笑着回頭道:“老朋友,別賣得太快了,我說不定很快就能拿着大錢回來。”
也不再多說,馬西抽出身後的長稈步槍,和幾個人一起推開了酒吧門。
酒吧中,除了幾個已經迷糊的醉鬼,已然再無他人。
“捂鼻子!”只一推門,馬西便看見門口不遠處,歪歪斜斜躺着幾個獵人,喝聲出口立刻屏住呼吸,和兩個同伴一路狂奔。
格特黑爾平原在冬日一貫都會浮着淡白色的寒氣,這種霧氣正好混淆了獵人們的視聽,讓急着發財的衆人,沒有注意到門口一大片地方,飄散着若有若無的粉紅色氣霧。
但有了前人鋪路,後面衝出的幾夥獵人都機警的屏住了呼吸,莫知鴻留下的後着,真正也就只迷昏了先衝出的幾個莽撞者而已。
獵人們的動作顯然慢了些,待衝出危險地帶後,莫知鴻早已蹤影全無,多半獵人只能面面相覷。
諸如馬西之類的結伴獵人,自然有自己的追蹤方法。不過這些精英獵人,都很有默契的往各個方向奔出,讓無法進行追蹤者,難以知曉誰真正知道莫知鴻的去路。
莫知鴻出門之後,除了留下雲霧百合釋放神經麻痹毒素外,便一路狂奔,往浴血山脈而去。
憑藉莫知鴻的速度,這裡的獵人本是難以追上,只可惜他身上的傷實在太多,一路上又趕得太急,根本沒時間恢復,以至於嚴重影響了速度。加之莫知鴻並不精通諸如反追蹤之類的手段,只在出門沒多久,就被速度最快的一夥獵人踩住了尾巴。
以雷霆之勢解決兩名速度雖快,但實力不怎麼樣的獵人,莫知鴻還沒走多遠,便又碰上了馬西等三名獵人。
這場戰鬥,無論是莫知鴻還是馬西,都沒預料到來得這麼快。
馬西在莫知鴻和兩名獵人交手時,就趕到了附近。以老道的經驗,判斷出莫知鴻戰後會逃逸的方向,馬西本來準備在路上設伏打一場埋伏戰,可三人方選好最佳埋伏地點,就遠遠的發現了莫知鴻的急奔而來的蹤影。
而莫知鴻在戰後,只是隨意選擇了一條通往血浴山脈的路,哪能料到就連自己也纔剛剛決定的路線上,會碰上嚴陣以待的獵人。
雖是事出突然,可這種遭遇戰莫知鴻一路上不知打過多少,奔跑速度絲毫不減,雙手左右一拉,幾條藤蔓如同藏在衣袖中一般飄然而出,在半空中舞動着。
馬西這邊沒預料到莫知鴻來這麼快,可埋伏也不是完全沒有打好,莫知鴻奔到中途,忽然間地面一鼓,小赫本從地下冒出了腦袋,長槍幾乎頂在莫知鴻面門。
打過無數生死仗的獵人,別說手下留情,開槍時連槍膛都沒抖動一下。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徑自往莫知鴻眉心飛去。
也就在這開槍一瞬,莫知鴻驟然一個急停,單腳定圓心,整個人向側面滑出半個弧線,已然在槍響的同時,移開了自己的位置。
收槍矮身,獵人赫本同樣是擅戰之士。雙手往地上一扒,兩邊泥土就像聽話的乖孩子一般,被撥到了一邊。往臨時開出的小洞中一竄,等到莫知鴻回手甩出兩記鞭子後,已然只能對着空氣抽出鞭響。
地上赫然只有一個仍舊傳來響動小土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