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一臉憤慨的鼓着塞幫正襟危坐,用力拉扯手中一隻可憐鳥兒的羽毛;虛月兒的手纔剛剛從祈雪的肩膀上放下,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的老師;至於那個被祈雪起名爲毛球的鳥兒,則是用哀怨的目光注視着他。
在祈雪手中的動物都很可憐,尤其是羽毛長的很快的毛球。從莫知鴻把它從山崖上拎下來後,這隻無父無母的鳥兒,就陷入了無休止的被虐中——祈雪只要一不高興,就喜歡拔它的羽毛。
毛球學名青雅,屬青鳥科。
這種在異族內地十分珍貴的鳥兒,在這裡並不罕見,一個班四十餘名學員中,總會有那麼三五個帶着這種鳥兒來上課。
青雅有一身能夠在白雪雲靄中潛藏的羽毛,烏黑的腳爪,眼頰後拉出兩條如若眉線的青紫條紋,是鳥兒閉上眼後僅有的異色。青紫條紋因爲長在眼頰後方,看上去很像嫵媚妖豔女子給自己添加的彩妝,所以青雅又名媚眼兒。
據傳這種鳥兒有進化成巨鳥青雌,翱翔於幾天之上的能力,只是從來沒人看見。
在這裡淘金的成年人,經常會在懸崖上發現餓得啾啾叫喚的青雅,也經常在頭頂上空看見,雖在千米之上,卻依舊碩大的青雌的身影,於是纔有了那番有些不大合理的傳言。
莫知鴻站在門口和鳥兒對視,可以從那媚而妖的眼睛中讀出深深的怒意。這怒意莫知鴻很能理解:雖然自己救了毛球,卻親手把它送到了喜歡拔毛的祈雪手中,而且每次它毛兒被拔,多半是因爲自己。
這情況便是在人與人之間,情況也會一樣。
其實莫知鴻並不清楚,在他身邊講臺上,一個以側面面對他的老師,也一樣很想投給他如同毛球一般的眼神。
巰流一直把這個被全校老師公認的天才少女的表現看在眼裡,她覺得自己很氣餒。
巰流是分校僅有的幾個從楓霜正式調來的講師,這種下放式的分配本就讓她不滿,而其後天才少女的漠視,更讓她心生沮喪。
把教程安排在中午放學的最後一節課,這是巰流自己向分校校長要求的,在祈雪沒來之前,那種每到下課十分,所有學生欲罷不能的眼神,曾經是最讓她驕傲的事情。
可祈雪和她每天準時準點到達的父親,把巰流最後的驕傲給打破了。
天才小少女,除了在文學老師講故事的時候,不會昏昏欲睡,其實每節課都是一樣的表現,而且只要是父親來了,不論哪個老師當班,她都是這副樣子。可巰流的驕傲,讓她並不能把這當作藉口。
還沒等下課的音樂響起,巰流便將教鞭重重的往桌上一放,煩悶的緊起眉宇道:“下課!”
“哦!”忽然中斷的講課讓所有人愕然,但這其中不包括祈雪。似乎完全不會察言觀色的小姑娘歡快的叫跳起來,將僥倖只被拔脫幾根翎羽的毛球,往月兒姐姐的懷裡一丟,就衝出了門口。
莫知鴻雖然看不見老師的表情,卻也一樣詫異,今天是虛月兒的生日,他哥特意讓自己早到了,此刻距離下課,差不多還有大半截時間吧?
來不及多想,祈雪已經歡快的跳進了莫知鴻的懷裡,刺骨冰寒讓他猛打一個寒戰。
祈雪身上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接觸時身上莫名其妙的寒冷便是其中之一,這種寒冷剛好和她親上莫知鴻一口所帶來的灼燒感覺完全相反。
這種本來被歸結爲異族獨特之處的情況,莫知鴻在同樣身爲異族的月兒身上,卻一點也感覺不到。
“哎呀,感覺真好!”祈雪把頭埋進莫知鴻的胸膛用力的蹭。
小姑娘親熱的表現和迷戀的樣子,莫知鴻那長期未曾修理邊幅的老成相貌,任何旁人看了都絕對會肯定兩人是父女。莫知鴻若是生活方面確實不檢點,怕還真的會產生迷惑甚至會相信。
莫知鴻將祈雪從懷中拽下來,平淡道:“下來吧!”
莫知鴻一度懷疑,這姑娘是人類世界幕後黑手使用的另一種陰謀。小姑娘身上沒有機械人的味道,但人類世界的幕後黑手,指揮得也並不只有機械人。
但這種猜測很快被推翻,因爲人類世界的掌控者,應該只是一心想要消滅自己。若是知道自己在哪裡,不應該只是派個女孩來監視,而會派來導致蟲蛹列車爆炸的那種殺手。
從教室裡走出來的第一批學生們,都是用微含怒火的眼睛掃了莫知鴻一眼,匆匆走出了大門。
獵人在這裡造就慘案,都被這些年輕人歸結到了全人類身上。人類的身份,自然讓莫知鴻也少不了攤上這麼一份,只是由於祈雪的武力威懾,這種仇視在小姑娘在的時候,被學員收斂了起來。
因爲父母忙於淘金,這裡的學生中雖然還有十四五歲的孩子,可都得幫家中做些諸如做飯洗衣之類的家務,時值中午,學員們也沒功夫在學校多做停留。
虛月兒輕輕走來,停在莫知鴻身邊道:“莫大哥,我們走吧!”
莫知鴻點點頭,無奈的牽着祈雪的小手,向門外走去。
“祈雪的父親是嗎?”巰流從教室裡出來叫住了莫知鴻:“我想和您談談。”
是炎族。莫知鴻現在能很輕鬆的辨別出兩族的不同。只是扭了一下腦袋,莫知鴻便輕輕的搖了搖頭。
莫知鴻不喜歡和炎族人交談,控火的能力雖然不是每一個異族人都有,可火爆的脾氣卻是能按人頭普及到,因爲人類的身份,莫知鴻已經不只一次的和學員的父母有過交手——這些人,當然不會是性格內斂的冰族。
“是關於您女……”巰流說了一半停了口。看見莫知鴻根本沒有停下來的動作,年輕的女教室在眉間顯出了一個川字。
“莫大哥!”月兒悄悄拉了拉莫知鴻的袖子,悄聲道:“她是我們老師。”
“不要!”祈雪在一邊聽得真切,拉着莫知鴻的手用力搖晃道:“爸爸,我們回家!”
祈雪在各種小事上,都沒有比她大了僅僅3歲的月兒老到,小姑娘只知道,如果莫知鴻停下來,怕是又要聽到老師告狀了。
唉,這一談,回家的時間又要晚了,虛業的很多吩咐都還沒做完,怕是又要被那擁有炎族火爆脾氣的冰族人怒罵了。莫知鴻輕嘆一聲,扭轉身子問道:“什麼事?”
“您的女兒是個武學天才,只要我們教過的武技,無論冰族炎族的,她都能運用自如。”巰流上前幾步,邊走邊爲自己的批評做鋪墊。
“可光是武學技巧出衆,是很難在社會上立足的,祈雪可以打過十個人類,一百個人類,但她打不了成千上萬。所以無論她將來走哪條路,您都應該讓她多學一點於自己有用的東西。”巰流努力把握着說話的分寸,莫知鴻剛纔的搖頭,讓她覺得這個男人和她的女兒一樣,都很讓人傷腦筋。
說到這裡,巰流本想摸摸祈雪的腦袋錶示親熱,卻尷尬的被嘟着小嘴唸唸有詞的小姑娘給閃開了。
“您想說什麼?”莫知鴻聽得懂巰流的意思,但他也知道,如果讓這女老師繼續繞下去,回去就不只要被虛業罵上一兩句了。
巰流被莫知鴻不冷不熱的甩了一句,差點就爆跳起來。想起在楓霜時好友的再三叮囑,巰流只能強壓着火氣繼續道:“我想說的是…….”
“出什麼事了?”月兒拉着袖口的手忽然一沉,莫知鴻果斷的打斷巰流的話。
巰流更加不滿,可再看虛月兒時,她已然忘記了爆發。
PS:差點誤點了,總算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