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朱莉被擡進了醫務室!”聲音的主人是一個滿臉鬍子的大漢,這個樣子讓他看起來最少比實際年齡大了20歲有餘:“你又給她指派什麼任務了?爲什麼不讓我去?”
“寰宇,你能不能不要在我的耳朵邊叫喳喳?我快聾了。”坐在桌子前的,一樣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滿臉苦笑的他真面對着風寰宇的震怒,聽到了朱莉受傷,這部下如同預料的一般,開始歇歇底裡的發作。
“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呢?”風寰宇顯然沒有聽他說話,一個勁顧着自己在轉圈,一個辦公室裡把掌大的地方,硬是讓他在裡面轉得風呼呼響。
“如果你要表現自己的焦慮,那就轉慢一點,我現在耳朵好受了,眼睛不行了,”張正柯苦笑道:“朱麗說她喜歡鬍子多的,你就搞出一臉鬍子,二十歲的人搞得像四十歲,我說表現轉圈是表現焦慮,你變得每次一激動就喜歡轉圈,你別老照着別人的方法來表達感情啊。”
“可你知道我不會啊!”風寰宇一拍桌子,整個桌子上出現數道裂紋,原木的辦公桌上跳出的碎末粉塵,嗆得張正柯直咳嗽。
“不對,你不要扯遠了,那個傢伙到底是誰?我撕了他。”風寰宇一把伸過去就扯張正柯的脖子。
推手,繞手,反扣,彈。
雙方瞬間就過了數招,風寰宇的無論怎樣用勁,都無法碰上張正柯的領子,頹然的他反手一壓,把脾氣發在了桌子上,但這一次出乎意料的變招,張正柯倒是沒有想到,讓他一掌按在了實處。
“喀嚓”
本來就殘破不堪的原木桌轟然從中斷成兩截,那中間的無數木屑頓時充斥在整個辦公室。
瞬間就把轉椅後移的張正柯,依然沒有躲過這些灰塵的襲擊,整個中山裝頓時斑斑點點掛滿了白塵。
“第三十六張,風——寰——宇,”張正柯暴怒道:“你給我坐下。”
“轟”
風寰宇老老實實做在了邊上的椅子,彈起了一屁股白塵。
張正柯後面的火氣頓時不知道該怎麼發出來了,氣急敗壞的他開始在部下面前轉起了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進來,這張桌子就得報銷。”
“但這是我的新西服!我今年剛買的。”張正柯怒吼一聲,一邊的茶杯中的半杯水立刻蕩起了層層漣漪。
“我的眼睛花了,老大。”張正柯發了火,風寰宇就不敢在繼續抖虎鬚,老實的把剛纔老大的話還給了他。
“閉嘴!”張正柯此刻不想聽到風寰宇的任何聲音,一句話擋住了寰宇的發言之後,怒衝衝道:“我讓你去?我到哪裡去找你?誰會和你一樣,任何地方都能鍛鍊,連聯繫的方法都不給,派人跟着你,你一下又跑沒影了。就你愛來不來這情況,我還沒找你來事呢!朱麗受傷我是有責任,但你們三個寶貝我老找不到,這又有什麼辦法?有人不願意幹,自然得有其他人去幹,要防止以後有這種事發生,你最好給我隨叫隨到。”
“那你告訴我那傢伙是誰,我來解決他。”風寰宇不敢和自己的頭頂嘴了,只好把矛頭對準了傷害朱麗的那小子。
“解決個屁,”張正柯一急就忘記了上司讓他注意說話方式的話,橫道:“你別把朱麗想得太沒用了,不知道對方具體情況你就摸過去,一樣討不了好。再說了,你腦子裡給我裝點學校的規矩,你有沒有看過一條‘鬥場比試完成後,三天內不能打擾勝者’的校規啊!上面幫我擦屁股,我幫你們擦屁股,你說這是什麼事啊!”
指着這沒事用生髮劑給自己搞出一臉鬍子的貨,張正柯就有沒完的責罵:“還有,你不是自詡朱麗指東你就打東,指西你就打西嗎?現在朱麗還在校醫務室,你又準備搞什麼花樣?”
“那……”一般張正柯罵話,風寰宇都是當作耳邊風吹的,但後來涉及了朱麗,讓他一下子沒琢磨明白,歪着腦袋重複了一下剛纔模糊的話,風寰宇擡起腦袋問道:“那你知道朱麗在哪個醫務室嗎?我去看她!”
“你總算想到這點了,你一進來應該問的就是這個,”張正柯坐在了風寰宇邊上,拍着這看上去是自己叔叔輩的部下苦澀道:“這是人之常情啊!你不要一天到晚轉來轉去的,不懂的東西就得學,我們都是山裡面出來的,我都和你說了多少遍了,一定要多和別人交流,不和這些在人堆裡混的人接觸,你永遠都不知道該怎麼和這些鬼精的人打交道的。”
“先不忙去吧,要讓她感動不缺這點時間,朱麗還沒醒呢,等下我會帶你去的,我也要去看看她。”張正柯一邊說,一邊去衣架上取自己的武職幹部服。
換下身上的“斑點裝”之後,對着迷惑不解的風寰宇無奈的搖頭道:“別想了,現在先和我去看看錄像,照着規矩,這種特殊情況的錄像,被先送到咱們的頭那裡去了。我就想早點明白,這貨到底是怎麼把我手下的悍將給打傷的。”
“難怪頭說那從特殊通道上來的應該是他呢!我現在已經有九成相信那個人就是他了,但我就想不明白了,那胖子一身裝的難道都是血袋子堆成的身子?從齒輪上劃出的傷口,明明都是血肉橫飛的嘛!”推開門,張正柯回頭對着跟在後面的沒什麼表示的風寰宇嘆道:“唉,和你說算是白說了,反正去了就明白了。”
張正柯揮手對着一個起身示意的文員道:“叫小三把房間裡收拾一下,桌子又讓寰宇給掀翻了。那套中山裝叫她小心點處理,我花了不少錢的。”
外圍辦公室中,幾乎所有人都忍俊不禁的盯着後面的風寰宇看了過去——那暴躁的高級幹部,此刻跟在裁決廳的老闆後面,乖得就像一個寶寶。
淡綠簾布擋住了內廳的一切,外面卻是坐滿了肩上扎着純白鑲金或純白肩帶的頂級幹部,儘管這些或坐或站的頂級幹部臉上,都帶着明顯的不耐煩,但幹部們卻沒有一個踏入那個不需要驗證的光門。光看着一點,裡面人物級別便可一目瞭然。
房間中,兩臺電視置於桌上,兩個看電視的人一人盯着一個都看得很來勁,不同的只是一個人嘴上沒不聽的啃着東西。
兩臺電視播放的東西也並不相同,一個明顯是在播放電臺的綜藝節目,另一臺電視上,此刻正在以快放,停下,快退,停下的動作,不停的重複播放,內容正是莫知鴻和朱麗在鬥場的比試。
電視的遙控開關並沒有拿在兩人的手上,可那開關卻是不停的按下彈起,如同有人操作一般,看莫知鴻打鬥錄像的那位,此刻眼睛上映出的卻不只一個畫面,一共超過百幅不同的靜態圖案彙集眼中,卻沒有讓他的眼睛發出亮度聚集後的灼人目光。
整個房間中充斥着強烈的使者氣息,卻是被光門和牆壁擋在了裡面,外面的幹部們根本不能察覺一絲一毫。
“看出什麼明堂沒有?”自己完全不去看那錄像上一遍遍重播的畫面,抱着兩袋袋裝食品看着電視節目的,正是風紀委的年輕委員長。
“大哥……”扭過頭來回答的人,卻正是在監視廳做過客的赫斯,只一說話,他身上的使者氣息立即消失不見。
“拜託你別叫我大哥,”赫斯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被正往嘴裡塞東西的大哥阻止了,沒有一點莊重樣子的委員長嚴肅道:“在他們不清楚我們的年齡對比之前,就實力上,我已經被他們稱爲冠以變態和怪物的稱號,我可不想他們得知我年齡以後,驚訝的稱呼我爲老妖。”
“可你確實是比我年齡大啊!”赫斯很高興能就這個事和自己大哥辯論。
“你以後最好還是假裝是我大哥,從高度和相貌來說,我都不覺得他們會不認同。”委員長一擺手道:“再者說,你還佔了我便宜呢!”
“這個便宜我可不願……”
赫斯的話又被打斷了一次,委員長手上夾着塊方形的食物,指着還在不停快進快退的電視問道:“問你看出了什麼明堂沒有,這傢伙就是那個闖特殊通道成功的傢伙吧?”
“其實這帶子的細節,你自己多看看就能看出來的,又何必……”這次中斷是因爲赫斯看到了自己“弟弟”的臉色,換回正題的他忙道:“朱麗使用蛇咬攻擊的時候,他雖然迎面直接衝上,但軀體的一點細微扭曲,卻躲開了數量比較密集的蛇咬羣,這看不出來是不是故意爲之;再看朱麗使用玫瑰刺的時候,他選擇了我們根本不會用的躲避方式,膽量出氣的大,這樣做的唯一目的,估計就是爲了讓人更看不出來他的深淺。”
“你看這個姿勢,”赫斯說着便在房間模擬起了莫知鴻橫掃玫瑰刺的動作,做完動作後他繼續道:“我們可以想象朱麗灌注了氣勁後玫瑰刺的速度,以他剛纔的橫掃,很難作到一掃而空,結果必然是這樣……”
赫斯又親自拿起遙控器,在一個位置上按下了暫停,指着幾個玫瑰刺他轉身道:“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從角度上來看,絕對是傷到了他的骨頭,而且傷得不清。”
又坐回位置上,赫斯按了遙控器的普通速度,指着屏幕繼續道:“雖然玫瑰刺比較尖細,造成的傷口不會太大,但這樣的傷是通徹心肺的,可他其後又彈射了起來,比起剛纔完全沒有絲毫速度上,甚至還加快了。”
“武者之術,可以控制植物的替身,這讓朱麗一直都處於被動,”赫斯關掉了正在播放中的錄像道:“縱觀這場比斗的節奏,基本上都掌握這個叫莫知鴻的手中,比斗的一開始,朱麗就已經沒有機會使用先下手的戰鬥方式,而藥劑師戰士不在自己地盤上進行戰鬥,其實就已經輸了一半。若是他在此之前,就已經想好了這一切,我只能遺憾的說:那他實在太可怕了。”
“驚人的忍耐,深沉的心計,狠毒的下手,一氣呵成的進攻方式。”赫斯昂頭道:“他使用的是不同於你我所見的戰鬥方式,從不顧道德的偷襲與對敵對己的兇狠來看,他就像一個爲自己生存搏鬥的戰士,忽視了其它的一切。”
赫斯奉勸道:“大哥,我建議你不要去找他麻煩了,這人感覺起來會給你添很多傷腦筋的問題。”
“說了我是你弟弟,”年輕的委員長對這個要更在意一些,瞪了自己“哥哥”一眼,他道:“這事不用你說,這次可是算虧大了,不但這裡折了一個朱麗,就是憐音也失了手,他根本沒想到那派光了手下的對手會親自出手,派去負責鬥場頂部位置的十來個人都給那貨整翻了,估計他們也和我一樣得到了這個資料了吧!”
“哦!”聽到屍獸也吃了啞巴虧,赫斯興趣昂然。
“我知道你怎麼這麼興奮,”委員長白了“哥哥”一眼,很快也興奮起來,根本沒有他剛纔所說的“虧大了”的感覺:“說真的,悠憐音難得變一次臉啊,我看見他臉上都氣出顏色來了,他生氣竟然和正常人一樣,臉上都是鐵青。”
…….
興奮的兩兄弟一直談論到最沒有耐心的雷獸敲門:“委員長,我們可以進來了嗎?”
委員長白了一眼根本沒法看到自己的雷獸,不高興道“等着,你急什麼?”
赫斯起身問道:“我從後門出去?”
“幹嘛要走後門?”委員長的不高興還沒緩過來,對着哥哥說話也是這麼個調:“你又沒做見不得人的事。”
“我好歹還是學生會的紫翎幹部啊,這麼和學生會頭號大敵混在一起,出去我還能升遷?”
“得了吧,”委員長指着前門笑道:“從他們明確知道你是我的客卿之後,估計就沒有準備過升你了。”
“哥!”
本待要罵的委員長卻看見弟弟一臉正色,奇怪問道:“有什麼事解決不了嗎?”
“你什麼時候回家?”
“我現在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奮鬥而來的,已經和老頭扯不上任何關係了。”委員長那圓圓的臉上如同掛上了冰霜,從未出現這樣表情的他冷然對着弟弟道:“你如果再和我說起這事,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弟弟。”
“現在,”委員長一指前門冰冷道:“給我出去!”
“你們可以進來了!”在赫斯踏出房門的同時,帶着甜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你們誰能服個軟呢?哥啊,你的脾氣和爸真的太像了。”赫斯無奈的和一個個頂級幹部擦身而過,面上沒有一點表情,他心裡不斷的重複着父親的叮囑:你到天都,我就給你一個任務,把你哥帶回來,這不肖的東西,已經跑出去很多年了,我要親自問問他,心裡還有沒有這個家。
渴望親情卻不願服輸,思念親人卻不願服軟,我夾在其中,真的很難做呢!
一個可憐的“哥哥”一出門就察覺到了樹上的監視者,痛苦的他發現,自己“通敵”的情況再一次被學生會的同志們發覺了。
管他,我要操心的事還很多呢!
“哥哥”晃晃腦袋,心裡不停的在唱着黑人歌星大哥福的流行音樂:我愁,我撓着頭,我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