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倏地從明變暗。
姬清閉上眼睛適應了光線之後,默默打量着四周。
這是一間不算寬敞的房間,高度更是隻有一人多高,姬清被拓跋烈抱在懷中,感覺一伸手就能碰到屋頂。
房中只有一張竹質矮榻,上面放着兩個粗布靠枕,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日光從五彩琉璃窗外照進來,在地上落下一片絢麗的光斑。
安靜,靜謐。
彷彿時間都在這裡停止流動。
“這是哪裡?”她問道。
因爲她是瞬間進入的,根本不知道拓跋烈帶着她進入了第九層。
“第九層。”
“第九層?”姬清瞪大了眼睛。
測試靈殿的最上面三層被傳得十分神秘,特別是第九層,簡直被人極儘想象之能事,傳言第九層中藏着的秘密和蒼炎國的國運息息相關。
可姬清沒有想到,第九層竟然只是這一間簡單又樸素的屋子,看不出任何的神秘色彩來。
聽到姬清問,拓跋烈頷首,“嗯。”
“這裡就是第九層?”姬清又問道。
“嗯。”
“爲什麼一點也不神秘呢……”她喃喃自語。
她想要去琉璃窗邊上看看,這才猛然發現她還被拓跋烈抱在懷中,頓時臉色一紅,拍了拍他的胳膊,“你現在可以放我下來了。”
“……”拓跋烈,“好。”
他的確沒有藉口抱着她了,真可惜,她怎麼這麼快就察覺到了呢。
姬清沒注意拓跋烈的小懊惱。她已經走到琉璃窗邊,將額頭抵在窗上,睜着眼睛朝下面看去。
今日有一千人需要測靈,拿到號碼牌的人都等在測試靈殿外面,分批進入其中。測靈的人多半都是孩童,因此身邊一般都家人陪伴着,這樣人數便遠遠超過了一千。再加上有許多看熱鬧的,測靈大殿前簡直可以用人聲鼎沸、摩肩接踵來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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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清看了看四個方向的窗子,發現外面無一例外都是人山人海,頓時失去了興趣。
她坐在矮榻上,抱起一個粗布靠枕,有些擔憂的問道,“拓跋烈,我們應該不會錯過測靈吧?”
她沒有發現,她開始會說“我們”了。
“不會。”
“萬一錯過了,我可會找你麻煩的!”姬清威脅了一句。
“好。”拓跋烈點頭。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像是山間緩緩淌過的流水,帶着一股讓人沉靜下來的力量。
她有些驕縱,他卻毫不在意的包容……
姬清有些臉紅。
她掩飾性的冷哼了一聲,抱着靠枕倚在牆上,“我要休息一下。”
剛打算閉上眼睛,她眼角的餘光卻瞟到矮榻對面牆上掛着一幅畫,姬清眼眸一凝,朝那幅畫看去。
這幅畫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山水人物畫,也不是地圖這樣的工具畫。這幅畫的畫面上只有簡單的黑白兩色,白色爲底,黑色爲線,許多線條如蛛網一般在上面盤根錯雜的糾纏着,看上去十分錯亂無序。
不不不……姬清搖了搖頭,她只覺得眼前一晃,眼前的畫面似乎又變成了深沉的黑色做底色,白色線條在上面纏繞。眨眼之後再看過去,畫面上似乎又開始出現色彩。
五光十色的線條從黑白兩色之中延伸出來,那些或鮮亮或厚重的顏色猶如帶着生命意識一般,在畫面之上徑直遊走着,似乎隨心所欲,又像是暗含着什麼玄奧的規律。
姬清本能似的追尋這些線條,心裡迸發出一種莫名的喜悅。每發現一種顏色,她便從內心感覺到愉悅,她努力想要看到更多。
不知不覺中,姬清深深的看入了畫面之中,眼神越來越亮。
拓跋烈察覺到她的失神,順着她的目光看到矮榻對面的畫面。
那不過是一副空白的畫卷,平平無奇,他來了數次也沒發現什麼異樣。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麼,只看得一雙眼睛燦若星辰,彷彿發現了什麼珍寶一般。
對了,珍寶!
拓跋烈突地心神一凜,想到了一件密事。
有關測試靈殿上三層的傳言並不是空穴來風,至於說第九層中的秘密和蒼炎國的國運息息相關,也有那麼一絲根據。
測試靈殿於蒼炎國開國之時建造,而第九層在測試靈殿建好的那一刻便成爲了禁地,因爲這裡是蒼炎國的開國帝王專門爲一人空出來的。
那人,便是和蒼炎國第一任國君一起征戰天下的聖靈師,也是浩渺大陸上近萬年來唯一的一位聖靈師!
只可惜那位聖靈師生前沒有找到具有靈師資質的滿意弟子,所以沒有留下任何修煉的傳承。
不過,那位聖靈師在坐化之前曾經說過,他在測試靈殿第九層留下了一樣東西,如果有緣人能成功開啓,便有可能成爲繼他之後的聖靈師。
蒼炎國若是擁有了聖靈師,繁華鼎盛定然能再上一個層次,一統天下也並非不可能之事。
因爲此事關係重大,也只有皇室中人才能開啓第九層,所以只有皇家之人才知曉。但是就算這樣,也不能完全保證消息就不流傳出去。也許傳來傳去,就變成了第九層和蒼炎國的國運息息相關這樣的話語。
聖靈師……
拓跋烈深邃的黑眸凝視着姬清,眼中閃爍着異彩。
難道她發現了第九層的秘密?
他來過這裡無數次,也曾經猜測過秘密有可能和這幅畫有關,但是一片空白的畫面根本看不出個究竟,他徒勞無獲,漸漸便忘記了這事。
現在看姬清這樣子,也許她無意之中發現了其中的秘密也不一定。
四面牆壁上琉璃窗中透進光線,日光經過琉璃窗變得五彩絢爛,整個房間之中像是注入了無數的顏色,交錯、複雜卻極爲美麗。
習慣了之後並不覺得房中昏暗,反而迷離朦朧。
可仔細一看,彷彿這些顏色又是錯覺,依舊只是平常的日光。
姬清安靜坐在矮榻之上,一眨不眨的看畫卷。
拓跋烈看着她。
她長至腰際的順滑黑髮披在身後,頭上只用白玉髮簪綰了一個簡單的髮髻,身上也只穿着簡單整潔的月白色留仙裙。她身上散發着一種極爲乾淨清澈的氣息,拓跋烈恍然想到一句話。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日光通過琉璃窗落在她身上,她整個人彷彿氤氳在一片煙霞之中,朦朧而美麗。
拓跋烈幾乎不捨得眨眼,他神態放鬆,嘴角不覺噙着淡淡笑意。
可是,下一瞬,他素來沉靜的黑眸卻驟然閃過一絲慌亂。
眼前只餘下空蕩的矮榻。
姬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