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拓跋烈擡眸看向北堂越。
他湛黑如墨的深邃鳳眸之中帶着冷冽的鋒芒,卻勾脣冷笑的應了下來,“當然。”
“嗯?”北堂越倒是詫異起來,“你竟然答應了我這個要求?這不像是你的作風,也不符合你的原則……”
按照拓跋烈的性格,他不是一個願意自己的女人和別的男人有牽扯的性子,哪怕只是一絲絲。
雖然他剛纔故意點了蘇言的名字,想要膈應一下蘇言,可他知道蘇言的確就是佔了一份兄弟之情和朋友之義才能留在拓跋烈的身邊。
縱然如此,現在蘇言要避嫌的太多,甚至不比他輕鬆。
所以他並不羨慕蘇言,甚至覺得他比自己還要有更多的束縛,要更爲可憐。他至少曾經擁有過,甚至得到過他深愛女子的感情,可蘇言……他從未擁有過一天,如此近距離的守候無異於飲鴆止渴。
不過……拓跋烈竟然答應了?
“有何不可答應?”拓跋烈冷冷說道,“她就是我的原則。”
他所有的一切,都因她而讓步。
只要她能平安,自私、嫉妒、不滿……又算得了什麼?
……
微風吹動着牀幔,淺藍色的牀幔猶如流水一般被吹得飛揚起來,輕輕的撫上女子的臉頰,忽而又落下。
有些癢,有些不舒服。
躺在牀上的姬清黛眉微蹙,濃長卷翹猶如蝶翅一般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這極小的弧度細微得若是不盯着細看便難以察覺。
雖然不能動彈,不能說話,甚至不能睜開眼睛,但是她卻能清楚的聽到身邊人在說話,也瞭解到了一些讓她震驚的消息。
她現在……是在鳳凰涅盤?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她身體之中的鳳凰血脈並不精純,並不能發動鳳凰一族最頂尖的天賦技能,又怎麼會陰差陽錯開啓了鳳凰涅盤?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差錯?
從劇痛之中甦醒之後,她的靈識已經迴歸了身體之中,能感應到外界發生的一切,甚至因爲劇痛太過強烈而無法自控的發出了疼痛的呻吟。
不過這也就是她能做到的極限,除了那兩聲不自控的痛呼之外,她甚至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
她能聽到拓跋烈驚喜若狂的呼喚,也能感覺到他的雙臂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感覺得到他懷抱的溫暖堅實,甚至能聽到他的心跳……可偏偏,她什麼也做不了,更無法對他說讓他不要擔心她。
她正着急着,便又聽到拓跋烈對蘇言說她的情況不對,然後他便讓蘇言迴避,又撩開了她的衣衫似乎在觀察着她的後背……
那時候姬清便覺得不對勁,她覺得拓跋烈似乎對她的情況有了一些猜測,所以纔會有這樣的舉動。更何況她身體的劇痛是從尾椎處開始席捲蔓延的,而拓跋烈觀察的地方也是她的背部,這其中似乎有什麼原因。
難道是她的背部出現了什麼異常,是她自己沒有發現的?
左思右想,姬清也找不出一個答案。
就在她苦思冥想的時候,拓跋烈離開了,只留下她一個人……好在過了不久之後他就回了房中,還將青龍一族的大長老帶了過來。
在大長老詳細的解釋之下,姬清終於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半年,現在的情況是已經開始了鳳凰涅盤,並且沒有打斷的可能,唯有涅盤成功一條路可以走。
再然後,她便聽到了北堂越的聲音,聽到了拓跋烈和北堂越兩個男人之間沒有硝煙的交鋒,聽到拓跋烈那一句“她就是我的原則”不禁有些眼熱,只是連睜開眼睛看一看他都做不到。
不多時,大長老和蘇言相繼告退,姬清便感覺自己被拓跋烈給抱了起來,鼻尖縈繞着都是她熟悉的男性氣息,不由得覺得心裡踏實極了,恨不得在他的胸膛上蹭一蹭就好,只是很可惜她現在做不到。
和姬清想象不同的是,拓跋烈並沒有親吻她,又或者說些甜言蜜語,而是抱着她走出了房間,似乎想要帶着她去某個地方。
略微一想,姬清便想到剛纔大長老提出的、將她送到血鳳一族祖地的建議,猜到了拓跋烈有可能等不及要將她送去血鳳祖地,便也思考起自己怎麼渡過鳳凰涅盤這個考驗來。
聽拓跋烈三人所說,她現在無意中開始的涅盤其實十分的兇險,只有六成的成功率,就算加上北堂越送來的鳳焦木能勉強提高到八成,但是那兩成失敗的可能也不能忽視,因爲一旦涅盤失敗便會被鳳凰真炎燒得神魂俱消,後果十分的嚴重。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半年裡雖然她一直渾渾噩噩的,因爲一直在無意識的修復着神魂,所以看起來是昏迷不醒的樣子,但是因爲木靈力每日都在滋潤着她的身體和靈識。是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其實並不糟糕,甚至還算得上不錯,並不會影響到什麼。
很快,拓跋烈便將她帶到了血鳳一族的祖地。
時不我待,等到重新安定下來,姬清便開始認真的修煉起來。
定下心來修煉,姬清便發現涅盤對她其實並不全然是害處,而是有着極大的好處。
在鳳凰涅盤的時候,鳳凰真炎會灼燒她體內的雜質,將她的身體經脈變得更加寬廣而堅韌。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柄正在火爐之中鍛造的寶劍,經過高溫的火苗淬鍊,正在一步步變得更加的鋒銳逼人。
就算這個過程十分的痛苦,但是堅持下來卻有着極大的好處。
只是,她也能感覺得到代價十分的大。
她知道鳳凰涅盤是以燃燒生命力爲代價,犧牲悠長的生命而換得重新回到巔峰的可能,所以冥冥之中,她也能清楚的感覺到她的人生軌跡似乎有了一些改變。
然而……讓她覺得十分吃驚的是,似乎也並不是什麼不好的改變,而是……變得更加的好了。
等到拓跋烈陸續送來不少火屬性的天才地寶,她吸收了其中的能量之後,這種感受便變得更加的清晰起來。
她能清楚的感覺到,她的確是在消耗着自己的生命用來支撐這一次涅盤,可是相應的,涅盤帶來的好處卻大大的彌補了她所失去的生命力。
如果說之前她覺得自己能活上幾百上千年,突破到破虛境之後更是能增加更多的壽元,那麼現在她便有一種直覺,那便是從涅盤之中得到的好處,會比突破到破虛境來得更加的豐厚。
因爲她每失去一年的壽元,便會通過涅盤而得到十年的壽元。
如果說突破到破虛境能爲她再增加一千年的壽元的話,那麼這一次涅盤成功或許能爲她增加一萬年的壽元,完全是無法相提並論的存在。
這就是大長老口中所說的契機,她體內的血鳳一族血脈變得精純,便會得到的好處嗎?
因爲這樣的喜悅,在修煉之中姬清也忍不住浮想聯翩起來。
神獸之威,還真的十分的強大,姬清這一次真的有了切身的體會。只是,她是血鳳一族的傳人便能得到這樣的好處,拓跋烈呢?
他的身體之中可是有着五爪金龍一族的血脈,比五爪金龍一族的追隨者青龍一族和血鳳一族的血脈還要更加的尊貴強悍的血脈!
那麼,他若是將身體之中的血脈之力全然激發,又會達到一個什麼樣的高度?
然後……
姬清猛地想到了一個並不太美妙的事情。
若是她成功的覺醒了血鳳一族的血脈,並且血脈變得十分精純的話,她也許也能擁有獸形的形態……然後,那該死的男人,不會強迫她做一些她並不太願意做的事情吧?
想想便覺得有些惆悵。
當初她是爲什麼會那麼疏忽,竟然讓鳳凰將那樣的信息傳遞給了他,導致他一直念念不忘的?
不過,縱然心裡很鬱悶,姬清也知道現在的情況並不允許她分神太久,她很快平靜下了心情,認真的對待這一次涅盤。
時間一天天的推移,轉眼便又是半年的時間過去。
在日復一日的枯燥和煎熬之中,姬清忍受着從靈魂深處迸發出來的劇烈疼痛堅持着。
這種痛苦她一開始還能苦中作樂的讓自己喘一口氣,可是漸漸的卻連苦中作樂也做不到,只能靠着一股意志力咬牙堅持。
被北堂軒陷害而困在血棺之中七七四十九天,嚐到的萬蟻噬身一般的痛苦很可怕?
她現在已經不覺得血棺算什麼灰暗的往事了,只因爲她現在嚐到的痛苦是那四十九天的千百倍。她從身體痛到了靈魂,痛得幾乎戰慄,不過好在有希望。
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被從身體血脈之中涌現出來的鳳凰真炎給鍛造了一遍,變得更加的強大。她如今已經擁有煉體八階的強度,從整個浩渺大陸上來說都極爲難得,古往今來都從未有人達到過她這個高度。
在這個過程之中,她吸收了不少天才地寶之中精純的靈力,導致修爲也一路飛速的攀升,目前已經突破了幾個小境界,提升到了萬壽境八層。
收穫,可謂是巨大的!
歷經半年,姬清順利的結束了鳳凰涅盤,成功的再一次掌控住了自己的命運。她從不放棄,一直倔強地堅持着,命運也沒有虧待她。
然而讓姬清更想不到的是,她的神魂似乎也有了新的異變。垂眸看着在白皙指間旋轉的一縷灰色神魂,姬清的眼中有着深深的不敢置信。
這是什麼?
似乎……是從她完整神魂之中分離出來的一小部分?
可是出於一種直覺,她卻覺得這一小團神魂和她有關,又似乎和她有着某種程度的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