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一個人,是怎樣的感覺呢?就是當一個人,喝下一杯冰涼的水,然後,流了很長時間的滾燙的熱淚。在這冰冷與滾燙的感覺之間,才明白,這樣的感覺,是青春的疼痛。
東子的學校是在市郊,而鐵路線多是在城市的郊區,A市的鐵路線和東子上學的學校僅有一牆之隔。每天,東子會聽到火車經過的聲音,它似乎是在提醒着東子,她僅僅是作爲一個過客存在的。她的根不在這裡,她的根在另一個城市。她的愛也不在這裡,這裡沒有她的寄託。
恍惚着,她又開始做夢。夢見嘈雜的車站,夢見安靜的鄉鎮,夢見她所愛之人的笑臉。而每一次,都會有火車聲,那麼清晰的聲音,撕破天空,穿透夢境,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
有種帶點神秘色彩的說法,是說如果一個人的執念足夠的強大,那她就可以從靈魂裡分離出一點魄力,到達他所想去的地方。東子覺得這個想法是不可靠的。因爲她從來不曾平白無故地見過王昭。可是,當她一個人的時候,當天際昏沉的時候,當火車笛再一次響起的時候,當人潮涌動的時候,她分明可以感受到,王昭的存在。有時,還能看到他的身影。東子知道,她不過是眼睛近視了幾百度,不過是在模糊的世界裡,又錯把別人相似的身影當做王昭。這,無非是,她太過想念王昭了。也無非是她的眼睛一次又一次欺騙了她。
難得糊塗,好像是沒心沒肺的人才能過的那麼灑脫,看淡很多的糾纏。但是,東子她三千煩惱,萬丈紅塵。她註定是活的清醒又癡迷的。清晰,在於她對情的感知;癡迷,在於她對情的執念。
在廁所,在走廊,在操場,在空曠無人的門口,在無人經過的小徑,東子打着電話,她或者笑,或者哭,或者激動,或者沉默。她把所有的表情都給了電話,給了她的隱形愛人。每一次,每一次遇見成雙成對的情侶,她會把淚水忍住,直到眼淚被體溫蒸化,眼前一片氤氳霧氣。她告訴自己,這就是她自己選擇的路,不管結果如何。她不回頭。
天空很藍,風很輕。思念很重。每當東子思念一次,她便覺得孤獨便近了一次。
那次她要考英語四級,因爲天氣換季,她染上了重感冒。
北方的深秋,天空很高,很藍。清晨的風,呼呼地吹着。遠方的天際,泛出幾絲魚肚白。那麼孤單的天空。看起來那麼空洞。她一個人走在去教學樓的路上。
高三的時候,她一個奮鬥着,也是一個人。可是她總覺得,即使世界荒蕪到就剩下她一個人,她也能挺過去。可是,當她愛上王昭的時候,她那麼盼望着王昭的出現,那麼的無助。感覺世界就要因此而被遺棄了。世界對於她來說,如果沒有他的呼吸,就只是山河永寂靜。
但是,她安慰着自己:“沒關係的,我們已經商量好了,這個星期過後他就要來了,他就要陪在我身邊。”
考試聽聽力的時候,寫作文的時候,她只覺得頭很暈很漲,一直在冒着虛汗。終於,在寫下最後一筆的時候,她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在夢裡的時候,聽到有人在說:“同學,醒醒,考試結束了,我們要封考場了,同學,同學,醒醒。”東子睜開眼,教師裡只剩下她和那個監考的女老師了。她收拾好考試的工具,準備離開考試樓。在走到一樓的時候,她偷偷溜進一個教室。一樓幾乎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陽光透過教室的窗戶,把座位上照出金黃色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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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安靜地拿出電話,撥下那個熟悉的號碼。
“喂,王昭,我英語考完了。”
“怎麼樣呢?”
“感覺過不了了。”
“沒事,你一定能行的。”王昭鼓勵道。
“我感冒了,頭疼。”
“對不起,寶貝。我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王昭的語氣盡是自責。
“好吧,不聊了,我吃飯去了。”
“好的。再見了。”
東子一個人呆在空蕩的教室裡,她終於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