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是離開了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夜的雨下的漫長,第二日天氣卻轉晴了。陽光照在一地的殘花與積水上,水珠反射出的世界,晶透無比。空氣很甜,彷彿能擠出牛奶。
她醒的很早,大約是早上六點半,便在牀單上翻來覆去,了無睡意。
不知是不是又出現幻覺了,她聽見有火車鳴笛的聲音,劃破整個天空。
沈淼開了店門,和她問好。她看起來精神不錯。
她穿上了他遞給她的婚紗,白色的蕾絲纏繞在她的周圍。她在試衣間裡照了一會兒鏡子,自己覺得還不錯,就走出試衣間,問沈淼道:“怎麼樣?我穿這件衣服好看嗎?”
沈淼皺着眉頭,他手中不知何時拿了一張傳單頁。許是昨晚被人丟在門前的。
他的表情很古怪,彷彿是知道了什麼驚天的秘密。手中的傳單頁也滑落在地上。
她俯身,撿起來。
纔看到是一張尋人啓事。上面寫着:“東子,女,三十八歲。有間接性臆想症,望知情者速與家屬聯繫。”
還沒等沈淼開口,她就跑着衝出了婚紗店。
沈淼沒有追她,而是立在原地。他說過,她有自由選擇的權力。
她在街道上奔跑,像是趕着去結婚。
莫望心匆匆進到婚紗店裡面,因爲昨天有人告訴他曾在這裡看見過他要找的人。
“是你?”莫望心看到沈淼,吃驚地瞪大雙眼。
“你來幹什麼,我們不早就恩斷義絕了嗎?”沈淼說道。
“我不是和你吵架的。我來找東子,她在哪裡?”
“是你發的尋人啓事?她已經走了,你不要去找她了。”
“我說過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快說東子在哪裡?”莫望心努力剋制住自己的怒火。
“不要對我吼,你沒那個資格!當年我姐沈冰離世的時候,你在哪裡?你說過要照顧好她一輩子,可是你呢!你是怎麼做的?懷疑她,拋棄她!這就是你的承諾。現在她離開了,你就喜歡上那個叫東子的女孩子是不是?我告訴你,她今天就要結婚了。你不要去破壞她,否則我只會看不起你!”
“她哪裡了是去結婚。她愛的人三年前就死了。她也因爲這瘋了三年。她說她去結婚,該是去自殺了。”莫望心絕望地說道。
“怎麼會這樣?”沈淼癱坐在椅子上。
“對了,她曾經問過我最近的火車站在哪裡,我給她說就在市郊。會不會她去那裡。”
沈淼還未說完,莫望心就衝了出去。
火車的軌道淹沒在金色的海洋裡。
兩旁金色的麥田。
風吹在麥穗上,揚起層層麥浪。
她提着裙襬,走過崎嶇不平,石子滿布的小路上。
腳因爲走了一天而起了水泡。不過她一點知覺都沒有。
她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夕陽西下,紅日像是金橘,觸手可及。
到達鐵軌的時候,她伏在上面,輕似一根羽毛。
視線在明晃晃的光裡,變得模糊了。
一個人影從太陽裡向她走來,朝她伸出手。
那人的臉龐,溫柔無比,他把她從軌道上拉起來,緊緊抱住她。
火車的長笛,一聲嘶鳴劃破天空。
鐵軌在震動。
紅皮火車從她的身旁飛速地穿過,像是一陣風,還帶走了她頭上白色的紗巾。
“東子。”莫望心喊道。
他的聲音被嘈雜的噪音給吞沒了。
火車漸行漸遠。
她漸漸恢復了意識,她發現自己還沒有死,便推開莫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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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爲什麼要攔着我!”她吼道。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是他的命換來的,你難道就不懂得一點珍惜!”
東子側過臉,她的眼睛不再看他:“你不懂,我想去證明。”
“證明什麼!”
“證明我愛他!他離開的時候,我沒有爲他做任何事,我甚至連一句對未來的承諾都沒有給他。我來不及把愛說出口,他就已經離我而去。我還沒有,還沒有和他有一個結局,他就走了.。”
東子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莫望心仰起頭,望着天空。他在白色的雲彩裡,似乎看到了沈冰。她在白色的花海里,天真燦爛地笑着。
他緩緩地說道:“爲他活着吧,他希望你活下去。”
麥浪此起彼伏。風在不知疲倦地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