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王朝的朝野民間現如今流傳着這樣一則消息。
他們執掌國璽近一旬時日的那位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從未犯過錯、有過失誤的真龍之子,現如今終於開始出現了疲弊。
夜夢好殺人,便是如今的皇帝陛下流傳於朝野民間,被那些酸文窮秀才片段提筆列爲第一大昏、第一大條。
就爲了這事,龍椅上的那位九五之尊手底下的皇城司可沒少抓人,聽說北城的那座外號“斷頭牢”的北牢監獄裡都擠滿了人。
不得不殺了一批老人,再擠進一批新的。
最慘的還屬,守護御前的那些帶到侍衛,還有往日從不拿正眼看人的內宮近侍太監。
前者已經在短短的一月之內,連同官居三品的侍衛頭領,裡裡外外的換了整整三批,後者更是戰戰兢兢,往日裡搶着爭着也要當的隨行太監、守夜太監,如今變成了抽生死籤,誰不幸抽中了帶紅跡的誰去。
皇帝陛下身旁的太監,除了那位隱隱有九千歲噱頭的內侍太監大總官魏禮定海神針般屹然不動,餘者皇帝身旁的近侍太監,從未有過待滿三日,七十二時。
朝野民間隱隱流傳着這樣一句話:皇帝陛下昏庸了。
建於帝都東城的東宮太子府中,已有知名之年的頭髮半斑白的老太子,正面對着滿桌的珍饈佳餚一杯又一杯的喝着悶酒。
關於這位高齡五十八載的老太子,世坊間的傳聞亦不少。
最爲矚名的還屬這位不論是出生門第,還是受皇帝喜愛程度都排於中下游的大玄王朝皇子,熬死了祖宗正統的大皇子,熬死了皇后嫡出的二皇子、三皇子,熬死了當今皇帝最爲喜愛的四皇子。
至於排於他前面的五皇子倒是自己受不住等待,主動跳出來,舉着“祖宗規矩”、“清君側”的可笑旗號,妄圖政變登帝,最後還是被他父皇親手砍下了頭顱。
祖宗規矩?什麼是祖宗規矩,當今的大玄王朝,他那個二十弱冠年便登上帝位執政至今已有一旬時日的父皇便是這天下的祖宗,他的話便是,規矩。
世人皆慕太子位,可他這個太子是真的不想當這個太子。
這一夜,老太子喝了個伶仃大醉,老太子妃輕揮手,換來兩個年邁婢女,攙扶着老太子上牀就寢。
老太子妃重重的嘆息一聲,這樣的大醉,自從六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成爲太子後,每隔一兩天便會有那麼一次。
看着身旁這個自己十八歲就嫁予的天皇之饋,眼角旁的深深皺紋,老太子妃,無聲流下了兩行晶瑩淚。
剛當上太子那會老太子妃還希翼着自己能有一天穿上那件母儀天下的百鳥朝鳳袍,可現在,她只希望自己牀沿的男人,活的簡單些,活的不那麼累。
皇城中軸線正中央,延綿數裡的山下第一王朝、大玄王朝,像是一隻匍伏在地的洪荒猛獸。
寢宮大殿內,太監小安子雖然站立筆直,可心中卻是一直都處於戰戰兢兢的狀態。
小安子就算是輕換口氣,都能嗅到昨天執寢的那個老太監縈繞不去的濃郁血腥味。
其實那裡會有血腥味,寢殿之內每晚都是不要錢似的燃着尋常千金難購半點的安神沉香,只是小安子心慌作祟罷了。
富麗堂皇的龍榻之上,九五之尊之軀的微胖老人,面龐之上突然顯露猙獰,想要出聲呼喊卻發現怎麼也發不出聲。
漸漸的,微胖老人身上脫離出了一道半虛身形輪廓,面相於微胖老人竟然還有着五分神似。
虛影看着身下怒目圓睜的微胖老人,輕哼道:“憑白的讓你多活了怎麼多年還不知足。”
虛影直立的站起身來,緩緩的朝外走去,不論是值班太監小安子,還是其他的宮女侍衛,都對虛影似若無物。
虛影緩緩前行,走的很慢,卻有像是很快,快到肉眼所見越發模糊。
空間蕩起一圈圈的漣漪,虛影徑直的步入其中,最後消失不見。
天將破曉的五更天,明明再過一刻時辰便是換班時分,可小安子的腿卻是在不禁意間有些微微顫粟,倒不是因爲站了一夜有些疲憊,而是因爲每至這個時辰便是需要值班的太監前往龍榻旁喚醒那位九五之尊。
而近來死去的值班太監,十之七八都是死在了這個時分。
雙腿不停使喚的朝着寢宮內走進。
將及龍牀二十步的距離,小安子停下腳步,雙膝跪地,臉都將要貼於木地板之上。
輕聲呼道:“陛下,該上早朝了。”
小安子數着時間,很短卻又像是很長的五個呼吸間。
再次重複先前言語。
這次的五個呼吸間卻顯得是格外漫長,小安子腦海中不禁的閃過一張張的畫面,入宮前、入宮後,皆有。
陡然間脖頸之上有些涼嗖嗖的,小安子的心猛然卡在了嗓子眼。
自己,這是要死了嗎?
很長很長的時間過去,也許很短,總之小安子是不知道有多久,多長。
偷偷擡起頭的小安子發覺四下無恙。
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壯起膽子朝着龍榻之上看去。
一張猙獰面龐,出現在了小安子雙眸中。
這一天,一件天下最大的哀事和讓皇城絕大多數人都高興的事發生了。
執政整整一旬的皇帝陛下,薨了!
逸雲峰通天路盡頭的祖師堂木屋,其實是一分爲二的。
前面半間是供奉着慕家歷代祖師,後面半間以一簡單垂幕帷隔開。
幕帷後僅有一條長木桌,和五張木椅。
此時的其中四張木椅皆以落座。
四位發虛斑白老者,閉目冥神。
陡然間,八目四雙眼眸齊齊睜開。
最前方的那張單獨木椅上,憑空出現了一道虛影,虛影緩緩凝實,一個面容威嚴,體態微胖的老人出現。
左側最前方木椅上的老人神色突變,不確定的問道:“躍梭時空?邁......出去了?”
體態微胖老人搖了搖頭,“哪又那麼容易。”
身旁一個灰衣老者上前,朝着老人遞上了一本泛黃書冊。
書冊表皮僅有一個“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