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盤坐於黑氈布上的面龐年輕的白髮修士。
一個是半蹲着的素淨灰袍寒酸修士。
二人相對而坐,時不時的輕微揮手,面露笑意,隨口就是一句,有關山上修行屆的大事。
頗有些獨守空城臨萬軍的威武模樣。
且身旁一側都還站着個豎目威嚴的老人。
不論是面龐年輕的白髮修士,還是素淨灰袍的寒酸修士,都沒有小家子氣般的低聲細語,互相間肆言相論着。
好在兩個與上三境都不搭邊的修士都有着不弱於上三境修士強者的手段。
面龐年輕的白髮修士,身上外披的那件白色鬥袍,上面的金繡饕餮紋,恍若是活過來的一般,一張一吐間像是在吃着什麼。
生生的吃進了旁人窺探,與橫看而來的視線,在加之裡面的那件金昃法袍,所以言之,尋常的上三境,若不是眼神稍微的仔細一些,亦是同樣的無法看見面龐年輕的白髮修士。
至於一旁的灰袍寒酸修士,那就更簡單了,一層半透明狀的神魂之力,緊裹着全身。
鬼市之中的這些個中三境、下三境尋常修士,就是望穿雙眸,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好在二人皆是用了這種的上三境強者手段,不然,隨處往來過路修士,光聽見二人間,都能嚇死中三境玄皇的只鱗片語,總歸要斜着眸子,輕瞟上一眼,而後被身後之人推搡着離開,只是離開之時,想來不會忘掉一句類似於:“該不會是兩個癡兒呦!”的低聲喃喃語。
二人間,依舊是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什麼。
繞是不差錢的白髮年輕修士都倒吸了口涼氣,順勢擡頭,灌下了口潯龍造,砸吧砸吧了嘴巴疑聲道:“道友這價格可不會是隨口捻來的吧?怪不得常有修士言,四海玄器閣旁的那間鋪子,是間十足的黑店。
吳塵搖了搖頭,道:“道友想要的可不小,若不是看在與道友如此投緣的份上,這都還是大打了折扣的。”
仰頭有灌了一口潯龍造後,年輕的白髮修士幾乎是用着牙縫之中蹦出的聲音道:“好,就怎麼說定了,希望道友不要失言,不然的話......”
吳塵露出一口瓷實的白牙,面龐之上卻又是無比嚴肅道:“道友大可放心,小本買賣,不至如此,我當鋪可是有着上萬年的好名譽擔保。”
面龐年輕的白髮修士撇了撇嘴,倒是沒有反駁一二。
當世,離天宗都不敢稱自己有上萬年曆史,最多也就是一句近萬載,能自言自己有着上萬載歷史的無非只有中土勢力罷了,畢竟是萬年前的玄祖所一手締造。
所以聽到吳塵口中言,有着萬載聲譽後,面龐年輕的白髮修士可謂是眸子直泛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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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吳塵卻是暗暗想着,不裝上一裝你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嘍。
只不過當吳塵看着面龐年輕的白髮修士不自覺的,仰頭又是一口自己花費了足足五顆紫玄晶買來的潯龍造時,面龐之上再也掛不住。
尤爲善意的提醒道:“道友這酒雖是不錯,可莫要貪杯吶。”
面龐年輕的白髮修士自然是秉承着多喝一口就撈上來一口的心思,擺了擺手道:“不礙事不礙事。”
不過在吳塵雙眸尖銳的注視下,灌了最後一大口,這才把不倒給還了回去。
吳塵輕哼一聲的接了過去。
打定了主意,以後誰愛客套誰客套。
面龐年輕的白髮修身突然打了個酒隔,周身一顫。
表面無痕的年輕面龐卻是陡然間露出了絲絲裂痕,猶如瓷器將碎未碎間,活脫就是個遍佈裂痕的瓷娃娃。
吳塵眼眸視線極好,看得見在這亂跡網痕之下隱隱有着暗暗金光流淌。
山下的世俗王朝泥瓦匠,時常會對着自家牆壁進行縫縫補補,哪裡開了裂痕就糊上些許泥石漿,哪裡強根不穩固就抵上一根頂樑柱。
若是不時常的縫補,指不定哪個突然而來的暴風暴雨天,就會發生牆裂屋倒塌。
年輕面龐的白髮修士大抵便是如此境遇。
吳塵看着對方,倒是有些佩服眼前面龐年輕的白髮修士,面龐年輕可實際是真的不年輕。
最少也有近五百載悠然歲月。
光論這一個中州第一都跑不掉。
能以中三境修爲活成上三境之歲,壽終正寢都比不上。
只是這中三境到底也只是箇中三境罷了,
水滿則溢,可修士身上沒有那個溢出的口,倒不是也沒有,而是因爲那個溢口太窄,窄的僅有上三境修士纔可通過。
上三境之下,若是破不出那道溢口,便是如同吳塵眼前的這個年輕面龐的白髮修士一般,表皮之下就會近乎是如同瓷娃娃般碎裂開痕。
壽元本是天定,修士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之,可年輕面龐的白髮修士就不僅僅是逆天而行之,簡直就是抗天而行。
面龐年輕的白髮修士似乎是察覺到了吳塵的眸光異樣,手掌不自覺的摸向了懸掛於內袍腰間的那方橢圓形玉牌,輕輕摩挲着。
說來也怪,面龐之上的暗暗金光頃刻間便消匿不見,隨之消匿的還有滿臉不可見的碎痕。
可年輕面龐修士面容之上的表情卻是顯得尤爲之痛苦。
這一切也在尋常修士眼中亦不過就是轉瞬既逝的事情罷了,可在年輕面龐修士,以及吳塵眼中,當的了很長很長。
吳塵陡然間眸光一凝,瞅見了年輕面龐的白髮修士掛於內襯腰間的那一方橢圓形青褐木牌。
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年輕面龐白髮修士卻是陡然間緊張了起來。
緊盯着吳塵,脫口道:“你、見過?”
吳塵緊閉雙眼,雙手攏袖,像是在思索着什麼。
緊接着睜眼,說了句完全不搭邊的回答:“放寬心,短時間內你死不了了,就算是想死也死不了。”
年輕面龐修士恍然間一愣,尤爲癡癡的看着吳塵。
嘴角一張一閉,道:“真的嗎?”
吳塵輕輕頷首道:“嗯,真的。”
隨即擡起頭,仍舊是黑,只是黑的不那麼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