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所在的山門名爲寒署宮。
祖師堂不大支脈卻是不少,寒署宮之中,關於婦人最大的傳聞便有兩個。
一個便是與其同宗同脈的那位頂樑柱之間的恩恩怨怨。
其二,婦人已經二百載的年月光景,卻還沒山上道侶,就連傳聞都沒有。
驪莧便是婦人之名。
心生感應之物是一袖珍銀風鈴鐺。
銀鈴是驪莧一次九死一生的秘境冒險中所得。
風險大,收穫亦是大。
風銀鈴的作用便是驚醒,若是碰到了尋常的危險境遇,識海之中會響起極爲悅耳的一聲風鈴響動。
若是危險大些,風銀鈴便會多搖晃幾下,聲音也就會大上一些。
但就在方纔,也是宋青峰仰首時的那一剎那,風銀鈴猶如懸掛於暴雨颶風中的屋檐翹角下,搖擺不斷,躁響個不停。
但當驪莧憑藉着直覺擡頭看去時,亦或是神識反覆探查,卻是什麼也沒有。
一瞥後,驪莧沒有絲毫猶豫的離開了渡船尾。
甚至於還死死的攥着手中一件,壓箱底的保命之物。
二層木梯上的吳塵摸了摸鼻樑,突然覺得這般的嚇唬人是不是太不厚道。
不過若是不用神魂之力嚇唬嚇唬對方,難不成上去打上一架?就憑藉自己這半吊子修爲,頂多也就是扛揍一些罷了。
先前的那兩個依偎又分離的年輕男女,以及隱蔽於一旁的那個,至始至終都在闇然觀看這年輕男女親暱的面龐威嚴的中年修士。
還有最後那個以隱匿玄寶蔽身的婦人,更是悄然的看着先前的三人。
幾人間好似錯綜複雜的關係其實並不複雜。
驪莧皺着眉,一路的慢趟,前往自己在上等艙的房間所在。
心思重重,既有那個自己看中,打算納爲衣鉢傳人的綠衣女子林妍兒的,還有船尾小徑園的風鈴震響。
在那處險境之中,驪莧除了得到了那件袖珍風鈴,其實還有一物。
是一件玄法典籍。
一件直通上三境的山巔玄法。
得到那本名爲“太上往生決”的典籍時,驪莧已經有了近乎一百載的歲月。
若是擱在山下的世俗王朝,只怕當地的官府還會頒發一塊“世紀老人”的青木匾額。
彼時的驪莧已經算是寒署宮之中其所在一脈的新興年輕頂樑柱之一。
自然是沒有修習它門功法所想。
可又過了幾十載,那個年輕二字去掉後,驪莧發覺,自己修習的寒署宮功法,卻是讓自個的修爲難以寸進。
可自己的根基已穩固,總歸是不能毀去修爲,回頭再走登山路。
就算是她驪莧下的了那個決心,可她還有自己這半脈門下子弟。
再者言,誰就能保障那本功法就一定是一條登頂的康莊大道。
那些個宗字號山上宗門,那一家沒個幾本登頂的功法典籍。
可除了那幾個傳承最久,祖師堂最大的,又有幾個宗門自家有超過兩指數的上三境?
更不要提還有聽雨宗這般的明明傳承夠久,祖師堂還大,上三境山巔處的玄法典籍更不可能少,卻一個上三境強者都沒有的宗字號山頭勢力。
玄法典籍只不過是引路燈,走路的都還是修士自己。
宗字號山門亦不過就是引路燈亮些,照的路上的坑坑窪窪,彎彎繞繞多了些罷了。
但林妍兒的出現便才讓驪莧看到了希望,一種未來曙光的希望。
就好比自己那個已兵解歸塵的師尊當年看向自己一般。
而她也沒讓那個師尊失望,始終都是壓了自己這一脈那根支柱一頭。
可能至今的林妍兒還不知道,自己修習的那門玄法與其他師兄妹都是不同的。
除了主要的法訣修煉外,太上忘塵決之中還有一門佔據了半本典籍的心境歷練。
與那個死對頭門下弟子之間的恩怨情合便是其中之一的心境歷練。
可能宋青峰不知道,自己以爲的天時地利人和,和悄然謀劃,不過也是她驪莧推波助瀾。
心境歷練有三重,直達玄顛中所記載的忘塵境。
便算是搬去了通往山巔路的大半阻石。
“師傅、師傅。”兩聲輕脆叫喚聲,打斷了驪莧。
收回心神後,驪莧擡起頭,林妍兒正朝着自己拱手已示。
驪莧擡頭看了林妍兒一眼,輕微頷首,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
林妍兒緊咬嘴脣,擡頭看了眼最近不知爲何總歸是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師尊背影。
心中滋味亦是百態萬千。
難不成是那件事被師尊知曉了?
暗暗想着的林妍兒又搖了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若是真的被自己師尊知曉了那事,就憑藉師尊與那人師傅間的矛盾對立,自己只怕不會是安然呆在師尊門下了。
一想到這,林妍兒又是一種憂愁,突上心頭來。
轉身離去的驪莧神識卻是一直都停留於自己那個弟子身上。
弟子憂愁,她這個做師傅的又何嘗不憂愁。
因爲第二層的心境歷練名曰“忘師”。
穹頂上,依舊是圓月孤懸。
算是看了一場好戲的吳塵這才小灌了一口潯龍造,咂巴咂巴了嘴,慢趟趟的朝着渡船船頭而去。
看能不能買上一壺好酒。
這回的兜裡不缺玄晶,不必再像先前在邇名宗的貨運渡船上一般,只能買上一壺最爲便宜的荊芥酒。
最次最次也要是第二便宜的吧。
到了船頭甲板處這才發覺,人流擁擠的好不熱鬧。
對月感懷,博身旁美人顰笑慕意的不在少數。
昂首一瞅月,低首一口酒的,胸中有故事修士同樣不少。
入山修煉,踏上登山路,本就是孑然一身的孤獨路。
所以山上修士總是對那個圓之一字頗有複雜。
大抵是什麼得不到,什麼最感懷。
甲板之上的空間不小,一兩百平。
倒不是尋常渡船上的竹木鋪墊,反而是一種青黑石板。
且每隔十餘二十步,便設有同色的石椅石桌,或獨個,或四五圍桌。
耳邊傳來了不少的對於頂上圓孤月的熱議。
吳塵大致的尋視一圈,還是沒看到離天宗的渡船弟子。
倒是驚喜的看到了個小有肚腩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