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青衫的年輕人擡起頭,站起身子。
率先開口的是方纔迎面而來的騎在黝黑駿馬上的負刀邊關漢子。
漢子口中語氣一如尋常邊關漢子般的帶着些許沙啞,但嗓門卻是尤爲之大。
“小子!怎麼不跑了?之前不是很有能耐嗎?”
生生的堵住了剛打算開口言語的胯下棗紅馬的劍眉男子。
劍眉男子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不以言喻的不快之情,不過卻是沒有急於發作。”
青衫年輕人滿臉都是無辜和無奈。
看着自己花費兜最後一絲銀兩買來的“寶馬”,再殺也知道自己被坑騙了。
城裡倒城外最多不過幾十里之境地,連上百里地都算不上,豈非讓這匹號稱能日馳千里的寶駿剛到疲憊?
青衫年輕男子頗爲無奈的低聲喃喃道:“不會吧,這纔沒來幾天,就要回去了?老薑若是知道了,還不要笑話死我?以後和老薑再喝酒只怕都不能稍稍擡頭了。”
嘆息一聲繼續道:“哎,老薑肯定會知道的,想我冉家主脈公子居然也會落魄至此?”
負刀邊關漢子,見到已被其視爲口中肉的瘦弱年輕人居然自己臆症般的喃喃自語。
一時間便覺得有些好笑,道“怎麼?小子你別不是被嚇傻了吧?”
青衫男子握緊了手中一方木牌,朝着身後的負刀漢子滿面無辜道:“這位道,這位仁兄,我真的不是你口中的什麼玉面慕容公子啊!我叫冉、冉。”
負刀漢子面龐之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輕哼一聲道:“哼,我盯你很久了就連你與城裡的那些個大家小姐間的妮妮細語我都是親眼所見,本以爲你就是個尋常的蹬徒浪子,可沒想到咱家無意中聽到了那富家小姐居然輕呼你慕容公子,你還敢說你不是?”
“除了那位被新帝老爺排在匪首的那個慕容公子,這天底下還會有幾個慕容公子?”
青衫年輕男子差點一口老血直噴,敢情自己這是受了無妄之災,做了旁人的替罪羊。
忽然又想起自己剛踏入那座小城中,被數個花容月貌的花季女子所圍時,還直呼自己慕容郎。
當時還覺得尤爲奇怪,原來是這?
想到這的青衫男子又不由的埋怨自己兩句,不就是長了俊俏了些?招些姑娘喜歡嗎?這也成罪?
想着想着嘴角不覺的露笑。
負刀的邊關漢子發覺對方居然不搭理自己,反而是自己還在發笑,一時間直覺受到了莫大恥辱。
攥緊手中僵繩,打算讓這個被自己強安“慕容公子”名頭的慕容公子張張記性。
可就在此時卻發覺對邊的那個騎着棗紅馬的劍眉男子,滿面冷霜的看向了自己。
負刀漢子心中一沉,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壞了事,陡然間想起了自己父親交代自己的事。
負刀漢子孟闊自然也不是個尋常普通人,邊陲地有九城三重鎮,他爹代管其中一座兵家重鎮的鎮守之職。
只是這王八都還分個大小蓋,更不要提他們這些個實權邊陲官。
三位鎮守與那九位城主雖然相互間互不干擾,各管一攤,但若論權職大小本就還要低於九城城主,不然也不會有城、鎮之別。
而他爹還是這三座兵家鎮最小,位置最偏遠的那個,所以在這邊陲地每年例行的城鎮會首,他爹這個鎮守每每也只能是居於末位。
不過在這邊陲地依舊也算得上是一方人物了。
兵家重鎮的職責很是簡單,養兵,備兵。
至於養什麼兵三個兵家鎮若是細分皆是不同,不過有一點兒卻是相同,邊陲地的三座兵家鎮,皆養騎兵。
他爹執掌的馬輒兵家重鎮所養的騎兵便是傳言中先帝爺以兩百騎破敵軍兩千的鐵塔重騎兵的,黃聵虎憤騎。
只不過他老子執掌的馬輒兵家鎮攏共只有六十騎。
莫約半月前,孟闊接到他爹指派,隨帝都前來的一位大人物一起剿滅遊騎,最好還是那些個能上的了新帝親擬的那張遊騎武夫剿殺榜單上的入榜英雄。
至於這個大人物大到什麼程度,孟闊不是沒問,只是他爹卻搖了搖頭。
但孟闊卻是在私底下暗自的猜測過到底有多大。
能被調動兩位黃聵虎憤騎的大人物,最次最次也要是兵部中的那些個實權大官,必須還得是帝都皇城中高懸正大光明匾額的巍巍大殿之中,擠的下一個位置的,還是那種站的靠前的,離帝顏更近的。
只不過孟闊又是疑慮,聽聞新帝御駕親征的鸞駕已經是將及邊陲地域,怎麼這些個大官子弟還不拼命的朝着新帝跟前擠,跑這邊陲地悠然玩樂來了。
不過稍想一二,也大抵想通,新帝痛恨閒散的遊騎武夫,這是如今整個大玄王朝子民,被遍佈王朝各地的皇城司以血刃告誡全王朝的一件事。
所以若是擒拿到了那張遊騎武夫榜單上的其中一位,尤其是排名靠前的那幾個,再去新帝爺面前露上一個臉,到那時豈不是比那些個光會耍耍嘴皮子,養尊處優慣了的大官世族子弟強上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最好還是活捉的那種,因爲那張遊騎武夫榜上的入圍百人,要麼是消匿蹤跡,要麼就是被捉身死自溢,總歸是沒看到一個活口。
所以自打一開始,孟闊便是一口咬定這個冒然的青衫男子就是那榜單之上的首位玉面公子,慕容玉。
而且衆人還是採取了更爲費力的合圍之法,圖的不就是一個活捉,好讓這個大官子弟在新帝面前臉面露的更加光亮些。
棗紅駿馬之上的劍眉男子陡然出聲問道:“你說你姓冉?”
青衫年輕男子一愣。
怎麼?什麼時候少爺的名頭如此這般大了,這下了山還有人知道冉家。
青衫年輕男子面龐稍露些許欣喜道:“對嘛,我就說我不是那個什麼慕容公子,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姓冉。”
一旁的孟闊陡然間想起什麼,脫口道:“冉家餘孽!”
青衫年輕男子又是一愣。
隱匿一旁的吳塵止不住的笑着暗道:“這好人兄不愧就是好人兄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