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直視着前方,繼續說道,“我都調查過,你不是離開我就立刻和薄璽在一起的,你一個人過了一段時間,那段時間很辛苦吧。”
“葉總裁,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啊?一會惹我生氣,一會又來關心我過去是不是辛苦,我受不了你轉換的這麼快!”
“說吧,辛苦嗎?”但是,他卻繼續問道,眼神中再沒有一點戲謔和逗弄,甚至有一絲心疼。
她轉過身,背靠在座椅上,眼睛看着外面,悠悠地說了一句,“總之,都已經過去了啊,暄暄都那麼大了。”
“一個人的時候,是怎麼想的,怎麼過的?”他再問,目光中透着一層淡淡的光。
“那個時候,覺得最好的方式就是悄悄地離開,不想因爲自己的不幸連累別人,副總裁,呦呦,一直爲我擔心,所以不想以後也這樣。秦家已經出了事,被人唾棄了,如果再被人發現有個未婚生子的女兒,媽媽會氣死吧,不想媽媽那樣,所以就走了。
去了我爸爸小時候生活的地方,那是一個小鎮,沒有什麼外人會去,我拿了一點錢租了一個房子。
我那時候想着,把孩子生下來,把他帶到三月上了幼兒園,我就到小鎮上的餐館裡洗碗掙錢,只要能養活孩子,就可以了。”
她用再平淡不過的語氣,簡單地述說着過去那段孤獨面對過的歲月,彷彿已經不能引起她內心的悸動了。
“那時候,才十八歲的你,也會害怕吧,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秦安暖的臉上浮現一層淡淡的笑意,輕輕地說道,“會呀,沒有生過孩子嘛,什麼都不懂,該吃什麼不該吃什麼都不懂,又不知道問誰,瞎吃亂吃唄,因爲考慮到未來三年都沒辦法工作,所以租的房子不是很好,下雨的時候就很遭殃,水會從屋頂滴下來,到處都是,就剩一邊牀是乾爽的,我就抱着腿坐在那邊,靜靜地等待着天亮,天亮了就可以起牀用水瓢把屋子裡進的水都舀出去,然後再把被子拿出去曬乾。有一次,我吃了好多河蝦,結果晚上肚子疼的不行,我好害怕孩子沒有了,就像電視上演的那樣突然出很多血那樣,我在房子裡嚇得大聲哭起來,被樓下餐館的老闆聽到了,她就和女兒一起上來看我,後來還一直幫忙照顧我。
所以,你看,我也沒有多慘,一直都有人幫助着我,我好幸運。”
葉淮南突然將車停了下來,看着她。
“怎麼了?怎麼突然停車?”她望着他,眼睛裡浮動着隱隱的淚光,問道。
“對不起,秦安暖,對不起,六年前,沒有給你足夠的信任,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讓你只知道逃離,連回頭看看我的勇氣都被我打擊的一點不剩,對不起,在這件事上,你,不要原諒我,永遠不要原諒我。”
秦安暖的眼淚,終於順着臉頰滑落,落到下巴上,她淚眼迷濛地說道,“你忘了,我是一個會不停地去原諒別人的人啊。何況,你是孩子的爸爸,我也會原諒你的,會的,就這麼原諒了。”
“秦安暖……”葉淮南的心臟像是被狠狠割了一刀,嚐到了一種深入的疼痛,心口壓抑着,沉悶的痛,她越是這樣,反而越是讓他感到心疼。
秦安暖抹了把眼淚,臉上露出笑容來,說,“其實,暄暄不討厭你的,一點都不討厭。”
“不討厭嗎?他對我總是很嫌棄,說實話,我有點怕他,怕我兒子。”葉淮南臉上露出一點傻傻的笑容來。
“你看他啊,那個拽拽的小傢伙,雖然每次和你說話都很高冷,不給你好臉色,甚至還說你不好,但是,對秦暄來說,如果是他不喜歡的人,他看都不會看一樣的,只有他在乎這個人,纔會和對方說話。話說回來,這種討人厭的狗屎一樣臭烘烘的性格和你很像不是嗎?”
“壞傢伙,你罵我就算了,你用狗屎和臭烘烘來形容自己的兒子?”
“主要形容你啊,真遺憾呢,他骨子裡攜帶着你強大的基因,如果全部像我,多好啊。”
葉淮南不禁笑了,擡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動作間帶着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寵溺,“是啊,像你就最好了,如果生個女兒,一定要像我,不能像你。”
“爲什麼?我不夠漂亮嗎?”秦安暖不滿意地說。
“漂亮,你很漂亮。”葉淮南看着她那張不施粉黛,卻精緻的如同瓷娃娃一樣的小臉,說道,“只是,如果像你,她未來也碰到像我這種男人怎麼辦?也像一樣,傻傻地被欺負都不吭聲怎麼辦?”
秦安暖聽了,沉默着,過了一會,才說道,“快點開車吧,你不是給暄暄買了他一定會喜歡的東西嗎?給他看看。”
亞洲大酒店,總統套房。
葉淮南和秦安暖站在門邊,薄璽和秦暄從書房裡走了出來——
“回來了?”薄璽臉上帶着微笑問道。
“是的,買完東西就回來了,買了好多東西,葉總裁買的。”秦安暖走到暄暄的身後,扶着他的肩膀說道。
暄暄看着那一箱一箱搬進來的盒子,佔據了他們總統套房中的一個房間,他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看着葉淮南,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麼呀?爲什麼把我們的房間填滿了,我要去哪裡打遊戲。”
“這些,是送給你的啊。”秦安暖對他說道。
秦暄聽了,走到房間的門口,往裡面看了一圈,點頭說道,“嗯,衣服和鞋子的品味還不錯。”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葉淮南的手上,看到他拿着一個盒子,問道,“這裡面是什麼呀?”
“這個嗎?”葉淮南揚了揚說,“這是中國的傳統皮影,你在國外,從來沒見皮影戲吧。”
他從盒子裡取出來,一手拿着一個皮影,“我小時候,家裡人常常會請人來家裡表演,搭一個舞臺,人在布幕後面這樣提着皮影表演,燈光在後面罩着,影子就落在了幕布上。”
葉淮南的腦海中回想起,他小時候住的那個大宅子,人丁興旺,所有的人都在,他們三兄弟最喜歡就是母親請來戲班唱皮影戲了,他們也爭相要表演,只是後來……他目光中閃過一抹黯淡,但轉瞬即逝,卻被秦安暖不小心捕捉到了——
爲什麼他提起家裡人來的時候眼神會是這樣的?
聽說他的父母親在數年前發生過一起車禍,後來就沒有再出現在大衆面前了,不知道是去世了還是怎麼樣,總之沒有人再見過,身爲葉家長子的他便十幾歲就出來掌管葉氏集團。
聽說他歷來鐵血手腕,兇狠無情,遇神殺神,遇鬼殺鬼,領着兩個弟弟,爲葉氏開闢了一條血路,直到葉氏成爲全亞洲最大的財閥集團,在世界產生着巨大的作用和影響,而他本人的形象也隨之被推到公衆的面前。
秦暄當然沒有見過這麼傳統的中國皮影,他走過來,拿起那兩個皮影,提着兩根小棍子,上上下下地動着,雖然還不會玩,但是皮影也能做出一點動作來。
“我很好奇,這個正確的玩法是什麼?”果然,秦暄表現出了一些興趣,他擡起頭問葉淮南。
“我教你啊。”葉淮南拿過一個,兩隻手舞動着,那皮影便開始走路,“配上戲曲的音樂,還有唱詞。”
“我想看真正的皮影戲。”秦暄要求到。
薄璽和秦安暖站在一邊,兩人一起看着這對父子討論皮影戲的樣子,秦安暖擡起頭,看了看薄璽,臉上露出一點微笑,她說:
“好像很好玩的樣子啊。”
薄璽說道,“既然葉總裁在這裡,那現在就邀請吧。”
葉淮南在那邊聽到薄璽的話,擡起頭來,看着他們——
“再過三天就是安暖二十五歲生日了,襲擊事件已過,皮特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我打算在酒店爲去暖暖辦一個生日派對,大家一起高興一下,這是六年來她第一次回國過生日,葉總裁和孫小姐一起來吧。”
說着,艾琳將精緻的請柬雙手奉上,葉淮南擡眼,看了秦安暖一眼,接過請柬,說道——
“會來的。”
她都二十五歲了啊,想起那個混亂的夜晚,她才十八歲,一個鮮豔欲滴的少女,凋落在他的身下,就此改變了一生。
除了秦安暖在國內的好朋友,薄璽在考慮之後,還送了一張請柬去總理府。
生日宴當天,薄璽承包下亞洲大酒店的雲頂餐廳,在這全亞洲位置最高的地方爲他心愛的女人舉辦一個生日宴。
整個雲頂餐廳由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粉紅色的玫瑰花裝飾而成,粉紅色的心形氣球掛在各處,宴會現場所用的所有糕點也全都是粉紅色系列的,連地毯也鋪成了粉色,細節處可見真心,浪漫,唯美,如同一個童話的世界。
宴會的籌備者無疑在用這些細節告訴所有人——他要滿足今天的壽星一個粉色的奢華公主夢,一點也不吝嗇於對她的愛。
試衣間,薄璽站在鏡子面前,艾琳領着兩個傭人雙手捧着領帶走上前來,他伸手拿過將這黑色條紋的領帶套在在脖子上,眼睛望着鏡子裡的自己,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再熟練地熟練的繫上;
接着,傭人再捧上深灰色的西裝外套,他將兩手套了進去,整個人身材如模特,挺拔,英俊,貴氣十足。
最後,艾琳再示意傭人將一個矜貴的紫色絲絨禮盒遞上,道:
“您打算在小姐的生日晚宴上求婚,戒指已經準備好了,這次,祝您一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