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喜?”
黎建國擰眉看着白芷晴,對她的話有些疑惑不解。
她眼裡揚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來,“對啊,邵卿要替奶奶送姐姐一份驚喜。”
黎建國是有目的性的請他們過來,聽到她的話,心裡有些七上八下,吃不准她的心思。
可是,只要想到那份假的懷孕單,眼裡就閃過無人察覺的狡詐,“你確定你跟邵卿,是送給我們一份驚喜,不是驚嚇?”
白芷晴根本不知道黎建國的心思,只知道他根本不是黎紹卿的對手,黎紹卿早就預料到了他的小心思。
她戲謔的反擊了一句,“叔叔,您不會是有妄想症吧,怎麼會將驚喜想成是驚嚇?”
看似一句玩笑話,可是,只有黎建國能聽出來,裡面夾在着一股淡淡的諷刺韻味,雖然很淡,卻致命的刺到了他的心。
看着白芷晴眼裡邪肆的笑,他收緊了手,黎老太明確警告過他,不許動她,他只能剋制下想要捏死她的那種衝動,裝出一副輕鬆姿態說道,“但願,是我有妄想症。”
說着,就將目光故意撞上白芷晴的,閃爍間,閃現出來的都是讓人不寒而慄的光波。
雖然是轉瞬即逝,可白芷晴清楚的撲捉到,心底一陣心悸,那份莫名其妙的擔心更加蔓延起來。
她在心裡默默唸着黎紹卿的名字,‘黎紹卿,快點過來啊,你快點過來啊。’
她的目光不斷朝遠處注視着,黎紹卿也料到黎建國會使詐,馬不停蹄的趕快,車子一進去視線內,白芷晴就迫不及待的喊出聲來,“他來了。”
聞言,黎老太跟黎建國的目光,不約而同朝遠處看去,黎紹卿停穩車,立馬下來。
他快步朝他們走過來,“奶奶。”
他輕聲喚了黎老太一眼,就將目光看向黎建國,那雙含着質問、疑問、探究的複雜目光,看的黎建國有些發毛。
就在黎老太快要看穿端倪之際,他才淡漠的開口,叫了一聲‘叔叔’。
“嗯。”
黎建國也是淡漠的應了聲,對於黎紹卿他心裡是有恨的,是他親手毀了他苦苦經營的一切,是她逼溫莎莎選擇了自我毀滅。
白芷晴看着黎紹卿,如釋重負的長鬚一口氣,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她的眼神,足夠傳達了她全部的心思,好像在告訴他,‘你終於來了。’也有‘你來了,我就放心了。’
而黎紹卿,朝她點了點頭,給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黎老太見孫子到了,立馬開口問道,“卿兒,晴丫頭說你替我給雨菲那丫頭準備了驚喜,到底是什麼啊?”
黎紹卿有一秒鐘的呆愣,可馬上就意識到,這種話一定是她爲了阻止奶奶進去,找的藉口,他衝奶奶笑了下,而後將目光落在白芷晴的臉上。
這時,白芷晴抓着黎老太的胳膊晃了晃,笑着說,“奶奶,那份驚喜就是你呀,雨菲姐不是十幾年沒見奶奶了嗎?奶奶對她而言,就是驚喜。”
說着,她就將目光移上黎建國的臉,戲謔的開口,“叔叔,您說對嗎?”
她這種自我賣弄小聰明的話,是黎建國不曾想到的,她害怕黎建國質問,而故意將問題丟給他的行爲,在黎建國看來真是太過無恥。
可當着黎紹卿跟黎老太的面,他壓抑着他心裡狂躁的情愫,依舊保持着一貫的謙和模樣,附和道,“是驚喜,她說的一點也不差。”
聞言,黎老太高興的合不攏嘴,“走,趕快進去吧。”她提議到。
別墅內,染了風寒鬧騰了一夜的黎雨菲,服了藥剛睡下,黎建國的妻子黎二夫人,正囑咐着女傭什麼。
看見黎老太跟黎紹卿一些人進來,停下了說話聲,她剛要開口說什麼,黎老太示意不讓她說,不想打擾到睡着的黎雨菲。
黎老太走進來,目光直視着牀上,蓋在被子下面隆起的人兒,每走一步,心裡沉重十分。
十七年前,黎建國帶她離開時,就說過,一天不醫治好她的病,一天不帶她回來,現在她安全的回來了,說明她的病應該醫治好了吧?
黎紹卿尾隨過來,他一直扶着黎老太,護在她一邊,生怕姐姐會傷害到她。
黎雨菲剛睡着,朦朧間突然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倏然睜開眼睛,十幾年來獨自生活的她,自我保護意識超強。
她背對着門,清楚的聽到有腳步聲靠近自己,她目光微斂,做出一副假寐的狀態,掖在薄被下面的手,早已握成了拳。
她根本沒有抑鬱,僞裝了十七年的抑鬱,無非就是爲了奶奶跟弟弟,再次,重新回來,住在這間充滿黑暗記憶的房子裡,她的整個心都很不好。
她知道陰險奸詐的黎建國,在外人面前一直以慈父的姿態出現,讓他妻子來照顧她,無非就是想要掌控她,監視她,這些年來,她一直默默承受着,他強勢注入她體內的那些藥物,無論身體多麼抗議,身體多麼難受,她都默默的承受着,無非就是尋找契機跟他反抗。
此刻,聽到窸窣的腳步聲,她知道,一定是他過來了,所以,在黎老太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手時,她想蟄伏的小獸一般,倏然張開雙眼,警覺性的將她的手腕攥住。
“啊……”
黎老太被孫女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住。
黎紹卿也有點被姐姐的舉動嚇住,他趕快攥住姐姐的手腕,一雙暗藏擔心的目光,直視着黎雨菲那雙充滿恐懼的眼,他的手使勁將黎雨菲的手指一個一個的掰開。
“姐,鬆開,這是奶奶,她不是壞人。”
他知道身患抑鬱的姐姐,常年受心情的影響,除了自殺,還會怕生,會將那些出現在她眼中陌生的面孔,會當做傷害她的壞人來對待。
上次,白芷晴的被她刺傷的教訓,足夠深刻,奶奶是最愛他們的親人,他不允許她傷害她。
黎雨菲雖然十多年沒見黎老太,可是,在她睜開眼時,第一眼就認出了奶奶,被黎紹卿攥着手腕時,她依舊保持着平常怕生的那種狀態,儘量裝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來。
她翻身起來,蜷着雙腿,不斷的後退,她一言不發,可是充滿恐懼的眼裡,無不告訴在場的每個人,她對他們所有的人,都是害怕的。
驚魂未定的黎老太,被黎雨菲懼怕勝任的一幕刺痛了心,她眼眶溼潤了,“孩子,我是奶奶啊,我不是壞人,我不會傷害你。”
她雙腳不斷的朝牀邊靠近,雙手朝她伸過去,試圖想要抱抱她,給她安慰。
“媽,您別過去,她怕生會傷害你的。”
黎建國上前,及時阻止住黎老太的動作,“難道您忘記了十七年前的事嗎?當時抑鬱的她,扎不死自己,卻將刀子捅進了你的身體。”
黎建國魔怔般的聲音,不斷的提醒着黎老太。
“……”
黎老太沒了話語,眼裡滿是無奈,想到十七年前黎雨菲用刀子刺傷她的一幕,她渾身都害怕起來,停在空中的手,指尖也僵硬了。
白芷晴有些吃不準黎建國的心思,猜不透他說出這這番話真正的用意,只知道他是個居心叵測的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性的。
看着瑟縮在牀上,身體打顫的黎雨菲,心好似被猛的抽打了一頓,緊緊的就擰在一起,天性善良的她,馬上過去,就將黎雨菲緊緊的摟着。
“姐,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她不斷的撫摸着她的後背,試圖安慰她,撫慰她那顆被嚇到的心。
白芷晴的一舉,果斷將黎紹卿的心提到嗓子眼處,“小白你……”
他想讓她遠離姐姐的話,尚未說出來,就被白芷晴的眼神打斷,她用眼神告訴他,已經被黎雨菲傷害過一次的她,相對來說應該是熟悉的吧。
其實白芷晴根本沒有想那麼多,只知道,抑鬱的黎雨菲,心靈再次受到了驚嚇,必須有人來安慰。
黎雨菲知道白芷晴是她的仇人,經過上次的事,她的心靈受過短暫的震撼,說實話她很想伸手將她推出去,可是,看着眼前的黎建國跟黎老太,她卻無心顧及她。
她怯弱的看着黎老太的那雙對她充滿期待的眼,知道這個女人是她的奶奶,是她除弟弟外唯一的親人,可是,只要想到她是黎建國那隻壞蛋的母親,她的心裡就充滿了恨。
黎建國親手製造了父母的那起空中災難,可黎老太卻守在黎建國的身邊,她清楚記得,在父母雙亡後,黎老太曾經許諾,以後黎氏的一切必須讓黎建國一人挑起來,面對一個企業,一個家族這種話意味着什麼,她比什麼都清楚。
所以,她對黎老太的感情是複雜的,既有期待,又有埋怨。
此刻,看着黎建國死死護着母親,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她的心就猶如萬隻螻蟻在啃噬,靠在白芷晴的懷裡的雙手揪緊着,指甲早已經嵌入了肉裡,錐心蝕骨的痛,蔓延在四肢百骸裡。
黎建國早就料到,被黎雨菲傷害過的白芷晴,會繼續保護她,也知道經過溫莎莎綁架一案後的她,重新贏得了黎老太的同情,黎紹卿的眷顧,讓他們夫妻間的感情更加牢固。
他對她恨之入骨,近段時間他所有的不幸都是因她而起,知道被黎紹卿保護着的她背後,還有來自黎老太的袒護,對於黎紹卿,他不怕,因爲他手裡攥着最後一張王牌。
而對於黎老太,他親自設了今天的局,目的就是要徹底毀掉白芷晴在黎老太心中的形象,讓黎老太徹底對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