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就連極輕的呼吸聲都似被隱去。
鬱桐在震顫過後,漸漸穩定住心緒。剎那之間,腦海裡千迴百轉。
下一秒,她嘴角倏突勾起,一抹嫵媚的笑在她清麗的臉龐上飛揚而起。
她無所畏懼的直視他,開口,聲線穩得不可思議,“陸先生,真巧啊。”隨後她指指身後的洗手間,“我用好了,你請自便,失陪。”
語畢,鬱桐重新擡起腳步,穿過這一片窒息的死寂,忽略不遠處歐式沙發上坐着的周身散發着凜冽氣息的男人,朝大門方向而去。
每一步,優雅而勻速,彷彿剛剛那一個滿臉驚詫的女人並不是同一個人。
終於,她到達門前,鬱桐早已如茫在背,不敢有半秒的遲疑,擡起手就要擰開黃銅門把,觸到那冰涼的門把,才驚覺手心早已黏膩一片。
轉動,可門把卻並沒有如預期那樣鬆檸,被壓制的恐慌迅速活躍,攫住鬱桐的心臟,勒緊她的呼吸。
鬱桐不管不顧,再一次重來,那黃銅門把似十分暇意的觀賞她的獨角戲,完全沒有施與憐憫,同情,依舊毫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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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桐徹底失了方寸,身體裡凝聚的恐懼眼看快要到達臨界點,要擊垮她。
她發瘋般擰着,力道重,狠,這樣一幅狼狽不堪,慘不忍睹的模樣完完全全出賣了她剛剛僞裝的鎮定。
驚惶之中,有與急促呼吸齊驅並進的聲音響起,那刻入骨的獨特步調不需分辨,鬱桐已經明瞭,那些聲音,霎時刺穿耳膜,直潰心臟。
鬱桐霍地轉過身,雙眼驚恐圓瞪,望着正一步步走近她的,身形健碩高大的男人,輪廓分明的俊臉揹着光,那一雙墨色的眸,沉得探不到底,如深深漩渦,要吸附她,讓她無處可逃。
“你,你不要過來。”鬱桐朝她厲聲的吼,眼看男人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心慌意亂之時,餘光瞥見右手側不遠處還有一扇門,她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要逃,而不遠處的男人同時步步緊逼,沒有退路了,再也顧不得其他,鬱桐猛地朝右側拔腿狂奔。
轉眼到達,鬱桐擡手近乎野蠻的力道去擰門把,不成想,這一次竟成功了,鬱桐狂喜,可這份喜悅維持不過半秒,轉眼消逝。
沒有猶豫,果斷一堆,剎那門扉大開,裡面的景像一覽無遺,狂喜被悲慼取代,再不復蹤影。
眼前,裝有浪漫帷幔的歐式宮廷大牀,溫馨色澤窗簾,柔軟華貴地毯,一切的一切,都在陳述一個鐵錚錚的事實,這裡是一間臥室,而並不是她想要的出口。
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怪不得他任由她來到這裡,原來是算準了她無法逃脫的命運。
鬱桐泫然欲泣,雙腳被釘在原地,石化般動彈不得。
這個時候,腰間驀地一暖,一雙有力的胳膊如鐵鉗將她桎棝,鬱桐瞬間跌入男人堅實的懷抱之中,緊隨而至的是他醇厚的嗓音,致命的男性氣息將她團團包圍。
陸湛薄脣輕勾,說着輕佻的話,眼裡卻不存有半點溫度,“寶貝這是在向我發出邀請?而且,還是這麼迫不及待。”
這個男人顛倒是非黑白的能力真是堪稱一流。
鬱桐手心緊握成拳,閉眼,深呼吸一口,“給我拿開你的手!”
這一雙手,剛剛在宴會廳攬着他妻子的腰,現在,她似乎還能在他的身上隱隱嗅得出另一個女人的味道。
他已成婚,有恩愛的妻子,
爲何還要對她如此殘忍?爲何還要這樣緊追不放?
電光石火間,鬱桐被扳轉過身,陸湛以恐怖的力道,捏緊她的下鍔,狹長雙眼微微一眯,掠過一抹陰狠,“嘖嘖,在臺北的時候,哭着求我的時候,柔柔弱弱的,現在這是有了男人了,果真就是不一樣了,理直氣壯了?嗯?”
“哦,原來陸先生是知曉這個事實的,沒錯,我一未婚女人,有相好的男性伴侶,是再正常不過的,陸先生要是時間充裕,還是照顧好你那懷有身孕的太太吧,就不勞煩你這個大忙人操心了。”鬱桐忍着臉上的劇痛,不怕死的字字如針反擊。
陸湛面目一凜,額頭處青筋暴突,隨即嘴角勾起殘冷的笑意,“真是牙尖嘴利的寶貝,夠味。”
話落地同時,手動腕轉,手臂肌肉一收一放,毫不留情的將鬱桐往那大牀方向拋去,力道自然不會小,天眩地轉之間,鬱桐未來得呼救,身體徑直墜落而下,縱使大牀再鬆軟,此刻被這麼用力的拋落,頓時五臟六腑都似要被震碎。
頭頂暈眩,鬱桐未來得及恢復過來,身上倏地一沉,陸湛如嗜血難耐的豹子般將她壓在身下。
鬱桐胸腔悶疼,呼吸堵在喉嚨口,無法成言。
“啊。”可下一刻,身上驟然一涼,男人的大手突地發力,狠狠撕碎她那一套黑色的晚禮服。
鬱桐尖叫驚呼,眼中迅即氤氳一層薄淚,此刻自己衣衫不整的躺在他的身下,那一種羞恥感沒頂而來。
原本以爲他的妻子在一旁,這個男人該有所顧忌,不敢亂來,可不成想,他竟費盡心機,“陸湛,是你讓人帶我來這裡的?”
鬱桐後悔莫及,悔恨自己爲何如此粗心大意,如今落地這般境地,該如何是好?
陸湛大手不停,轉眼靈活探到她後背,要去觸碰她暗釦,似笑非笑的盯緊她,依舊漫不經心的口吻,“寶貝,我這麼爲你用心,你該感謝我不是。”
他句句話嘲諷,句句話污辱。
鬱桐胸腔裡的那一顆心臟,每跳一下,疼痛就加一分。
鬱桐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原本明亮的眸,此刻枯竭得不剩一毫光亮,她聲音忍不住哽咽,“陸湛,你不能這麼對我,你已經結婚了,你的妻子就在外面,你怎麼能夠做出這麼骯髒的事。”
陸湛解暗釦的手倏地一頓,下一秒,猛地發力,狠拽她身上剩餘的衣物,他的目光霎時充血般怖人,猶如吃人的野獸。
他不屑一顧的笑,“髒?剛剛跟別的男人公開調情,你又有多幹淨?鬱桐,你還真是讓我開了眼界。”
他忽略她眼角滑落的淚水,她臉上浮起的絕望,陸湛內心涌起的狂燥,早在宴會廳看着她與別的男人姿態親呢時,已逼他至崩潰。
陸湛強勢霸道的脣狂轟濫炸般襲擊她,沒有溫情,有的只是慾望的出逃,滿腔憤怒的發泄。
心底涌起的怒火要將他燃燒殆盡,這個女人是罪魁禍首,她又怎麼能逃開,他亦不允許。
“陸湛,你這個變態,你給我滾開,你不要碰我!”鬱桐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每一個細胞都爭先恐後想要逃離,她將指甲刺入掌心,企圖用這份疼痛,壓制身體深處因他挑拔而無法刻制將要翻涌的情潮。
陸湛恍若未聞,控住她的身體,吻雨點般落下,每一處都留下屬於他的印記,不可磨滅的印記。
臥室的溫度不斷在攀升,凌亂的大牀,陷入迷離的男女,
難以言說。
身體裡潮汐翻涌的更快,鬱桐感覺着一波又一波的震顫,這樣的接觸,於她,再不復往日的激情與渴望,她的思緒越來越清明,漸漸地,所有的掙扎都停了下來。
安靜如死。
她猶如一具失了魂魄的軀體,望着虛空,思緒飄渺,嘴裡喃喃:“陸湛,第一次那一晚你說過的話,還記得嗎?你說,你不會再讓我痛,你會把我捧在手心,呵疼一輩子,你還記得嗎?”
她的聲音這般輕,低如呢喃,幽幽在這一方天地響了起來,這樣的悠遠,這樣的不真切。
陸湛瘋狂摧毀的動作,就這樣停了下來,他支起身體,擡起頭,凝着她死氣沉沉的一張臉上那一抹悲愴的笑容,她黯淡無光的雙眸,他的眸光,掠過一片無人能懂的暗茫。
兩人無言半響,陸湛若有所思的凝着身下的她,她白皙的肌膚,如嬰兒般嬌嫩,塵封記憶紛至沓來,那一晚,她在他身下疼痛綻放,那一種破繭的美,驚豔了時光,此刻一切清晰如昨,或許早已鐫刻進他的骨髓了吧。
陸湛向來冷銳清明的眸子,有一剎那的迷茫,可卻極快,被冷靜自制取代,身體裡的熱毫無緣由的迅速褪去大半,他眉宇攏緊,起身,靠坐在一側,不再觸碰她,遠離她,他的目光晦暗,臉色深沉。
“那個時候,我以爲我們會一直好下去,但事實卻並不是如此,你突然拋下我,轉眼與別的女人結婚,我很難過,難過到活不下去,這一路走來,直到現在,我艱難地重新振作起來,而你太太也已懷孕,她又是這麼優秀,陸湛,你爲什麼還要這樣?爲什麼不能放我一條生路,我到底做錯了什麼?”鬱桐依舊衣不蔽體的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自暴自棄般放任自己,事實上,她的尊嚴,在他的面前,早已一敗塗地。
她很冷,但她不打算讓自己溫暖,這樣的冷,才能讓她有力氣撐下去。
回憶過往,鬱桐只覺諷刺,原來男人在牀上作出的承諾,是真的不能相信的,她真是傻啊。
“你這是在控訴?”陸湛冷冷放話,冷眼旁觀她的軟弱,她爲他着想的心意。
鬱桐僵硬着身體,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回答他:“不,我是在祈求你,求你,放過我,從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過往的一切,一筆勾銷,誰也不再欠誰。”
她咬字用力,是說給他聽,亦是在對自己述說。
“一筆勾銷?”陸湛聽罷淡淡嗤笑,眸色幾翻變幻,嘲弄着重複着她的話,仔細分辯,他嗓音裡似含有不爲人知的沉痛。
可此刻的鬱桐,滿心滿眼都是絕望,一心只想要逃離,只想要他放過她,其他的一切,根本沒有去在意。
陸湛身上的衣服依舊筆挺,他穩步下牀,稍事整理着儀容,深如海的眸光凝着牀上半裸着的女人,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一貫殘酷強捍的笑意,嗓音依舊蘊含磁性,“鬱桐,你如願了,我放過你。”
鬱桐僵硬的身體,猛地感覺一陣惡寒襲來,心臟瓣膜被寒冰狠狠刺入,痛不欲生,她極力控制瑟瑟發抖的脣,苦澀的嘴角輕揚,“謝謝。”
陸湛俊臉上無波無瀾,猶如暴風雨來臨前令人不安的平靜,他洞察一切的眸子,居高臨下的盯着她欲蓋彌彰的脆弱,他緩緩掀動無情的薄脣,聲音輕如絲線,纏緊住人的心臟,“不過,我想,你這一番豪言壯語很快就會被推翻,鬱桐,來日方長,我等着看你如何悔不當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