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在範雲想家的樓下,這一路上好似十分漫長,歷經艱難險阻,閃電交加似的。可實際上,不過是車廂內壓抑的沉默,和尼古丁肆意的繚繞好像調停了四人糾結,錯綜複雜的愛情時鐘。
季鬱先走下車門,欲攙扶範雲想下車。坐在副駕駛的林幼一扯開季鬱的手,禁錮住範雲想的手臂,狠狠地摔上後車門,差點夾到季鬱又欲探來的,瘦弱的胳膊。季鬱愣在原地,從車窗外懵懂悽楚的看着車窗內的範雲想。範雲想同樣也以一種悲憫的眼神看着她,然後試圖打開車門,和她匯合。
林幼一反鎖上車門,對駕駛座位上的駱鈞仁命令道:“開車!”
駱鈞仁語氣懶散,卻蘊含着一種不可忤逆的底氣:“林幼一,我說過了吧,我的車,我說先送誰,就先送誰。我說把誰送到哪,就把誰送到哪。我說拒載誰,讓誰滾下我的車,誰就他媽的給我滾下我的車!”
林幼一冷笑道;“以當前的形勢看來,滾下你的車的人,可不是我。”
說着,就甩開被她擒住的,和她推推搡搡,拉拉扯扯的範雲想的手。俯身靠近駕駛位置的駱鈞仁,雙手快速控制住方向盤,用高跟鞋尖細的鞋跟踩下油門,車子瘋狂的以一種扭曲的S形曲線,向前駛去。令所有人膛目結舌,猝不及防。車身向季鬱的方位衝擊,範雲想的心臟狂跳不止,喊了出來:“小鬱!”
駱鈞仁瞳孔放大,雙手用力扭轉方向盤,用手肘抵制着林幼一傲人,又欲靠近的腋下。腳下的布洛克皮鞋狠狠地踢開了林幼一踩着油門的那隻腳裸-露的腳踝,然後踩下剎車。
車子在快要撞到樓房之前,停了下來。所有人身體受到阻力和慣性的影響,向前俯衝了一下。
季鬱被車門扶手的地方輕微刮碰到,雖然無礙,卻也受到了驚嚇,後腳跟絆到了突起的路肩上,跌坐在地上。
駱鈞仁怒視着林幼一,捏起她的脖子,低吼道:“你他媽是想演一出《祖與佔》,把我和範雲想都給撞死嗎?在他媽拉上一個墊背的。林幼一,你真是野性難馴!別他媽忘了,你還有壓箱底的東西在我這裡呢。”
範雲想煩躁的擰着被反鎖上的車門,說道:“把車門打開!總這樣有意思嗎?難道能一直把人鎖在車廂裡?能不能成熟一點?一意氣用事能解決什麼問題?”
林幼一打掉駱鈞仁的手,尖細的嗓音,高八度的喊道:“她死了,我們所有人的問題也就解決了!不覺得她纔是最大的問題嗎?”
駱鈞仁解開反鎖鍵,霸氣的下車,然後攙扶着範雲想走下車門,向樓洞走去。
二人前腳一下車,林幼一就將駱鈞仁的車子開走。
駱鈞仁低聲罵道:“靠!這個瘋女人!”
在季鬱身旁停下,欲拉起季鬱,她卻又跌了下去。
範雲想關切的問道:“哪裡受傷了嗎?”
駱鈞仁扶住範雲想,說道:“雲想,你先站住。我幫她看看。”
範雲想站住以後,駱鈞仁蹲在她身旁,拉住她的腳踝。季鬱向後躲竄,欲收回腳。
駱鈞仁大力的拉扯了一下,季鬱吃痛的皺皺眉,發出小貓一樣的,短促的輕哼聲。
駱鈞仁放開她,站起來,說道:“她也扭了腳,腳踝有些腫了起來。雲想,我想把你扶回家,再來扶她吧。”
範雲想建議道:“你先把她攙回去吧。我怕林幼一又折回來,對她不利。”
駱鈞仁點頭同意道:“也好。”
他剛欲伸手拉她,季鬱卻自己掙扎着站了起來,說道:“我沒問題,我走在你們身後,你幫我把雲想哥扶回去就好。”
駱鈞仁不在意的扶住範雲想,帶着他向樓梯走去,諷刺道:“真是豬堅強,既然你什麼事情,都可以憑藉意志打成,那麻煩你對我的音樂劇再用點兒心行嗎?就會在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上面瞎避諱。你一天的精力都放在浮想聯翩上了嗎?”
扶着牆壁,被落在後面的季鬱悶着不吭聲。
駱鈞仁幫範雲想開了門,把他扶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說道:“那我先走了。”
範雲想問道:“車被林幼一開走了,你怎麼回去?”
駱鈞仁回答道:“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範雲想又叫住他,說道:“哎,幫我看看小鬱,別讓她太逞強。”
駱鈞仁走出房門,回答道:“知道了。”
駱鈞仁快步走下樓梯,看到季鬱剛剛一瘸一拐的走到二樓的樓梯間。
駱鈞仁從她身邊快速下樓,季鬱躲避着,跌跌撞撞的,後背鈍重的靠在了牆上,沾了一衣服的白灰。
駱鈞仁側身在她身邊停住,眯着眼睛看她,露出狡黠的,柴郡貓般的笑容:“喂,用不用我幫你?”
季鬱躲避他的眼神,搖了搖低垂的頭,繼續扶着牆壁,向樓上一個階梯,一個階梯的移蹭。
駱鈞仁拉過她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攬着她的腰,架着她,向樓上走去。
季鬱推搪着。
駱鈞仁在她的腰上用了些力氣,痞痞的說道:“你再耽擱下去,範雲想還以爲我們幹什麼呢。”
季鬱的身體緊縮了一下,駱鈞仁感覺到她的緊張無措,表面像是架着她,實際上卻支撐着她的腰部,把她輕輕帶了起來,她的腳,幾乎是懸空的離開地面。駱鈞仁快步將她送到房門內,在玄關處鬆開她之後,對着門內的範雲想揮了揮手,說道:“關門吧。”
季鬱剛剛擡起低垂的眼簾,欲開口說話:“鈞......“
駱鈞仁關上房門,將她的囑託,叮嚀,關心全部關在門內,和他本身隔絕開來。然後低着頭,將手掌放在冰冷觸感的鐵門上,嘴角輕笑了一下,轉身快速下樓。
下樓後,駱鈞仁將還剩下兩顆的煙盒丟進垃圾桶裡,去便利店買了兩包老式的,錫紙包着的條狀的綠箭口香糖,打開包裝紙,放進口中一枚,輕快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駱鈞仁走到自家樓下,看到林幼一將車駛了回來,坐在車裡。
駱鈞仁沒有理會她,剛欲上樓。林幼一便從車體裡走了出來,在他身後開口說道:”我要上去看看,她住的地方,到底是什麼德行。“
駱鈞仁用鼻子輕佻的哼了一聲道:”你知道我一般把女人帶回家,都是做什麼的嗎?“
林幼一繞過他,徑自上了樓。
二人走進房門以後,林幼一沒有換鞋,高跟鞋發出乒乒乓乓,有韻調的響聲。她走進季鬱的臥室,打量着房間的各個角落,看到牀頭貼着的音樂劇海報。有《窈窕淑女》《西區故事》《愛的觀點》《白衣女郎》《歌劇魅影》......中間那張是《棋王》。
林幼一憤怒的撕扯下那些海報,光亮的滑紙屑飄落在牀頭,地板上。駱鈞仁站在門前看着她。
林幼一嫌惡的扯下頭頂晾衣繩上的毛巾,拍了拍牀鋪的一邊,才提心吊膽的坐了下去,對駱鈞仁說道:”給我一支菸。“
駱鈞仁魅惑的輕笑着,走進季鬱的房間,遞給她一條口香糖,說道:”香菸是沒有了,口香糖要嗎?“
林幼一對上他的眼睛,尖酸的說道:”怎麼?怕我把她的房子給燒了嗎?放心,我不會。不然她就沒有狗窩可以回,繼續賴在範雲想家了,不是嗎?“
駱鈞仁冷傲的回答道:”那倒也不是。她喜歡我身上的煙味,甚至可以說,她有父性,男權的崇拜傾向。我越是混,她越會仰慕我,欲罷不能。“
林幼一嘲諷道:“要真是這樣的話,怎麼不見你把她帶回來?少自鳴得意了,混蛋!”
林幼一站起來,摸索他的外衣兜,褲兜,說道:“我纔不信你身上沒有煙了呢。”
駱鈞仁邪佞的攤開雙手,讓她去摸索,說道:“你是想要故伎重演中午的事情嗎?林幼一,你還真是夠騷的。”
林幼一咬住他的脖子,向上索取的,欲吻住他的脣,駱鈞仁用手指抵住她豐厚,柔軟的紅脣,說道:“可以做,但是不要吻我。我不想吻你,只想蹂-躪你。”
林幼一拉扯着駱鈞仁,要把他帶到季鬱的牀上。
駱鈞仁用雙手擒住她欲撲倒的纖纖玉-臂,明令禁止道:“這裡不行。”
把她拉到客廳,關上季鬱房間的門。
林幼一甩開他,復仇心切的說道:“要做就在她那裡做。要麼就算了。”
駱鈞仁掀開她的裙底,她的激放一覽無餘,林幼一熱情的撲向他。
駱鈞仁推開她,去冰箱裡拿了瓶水,擰開,喝了兩口,說道:“那就算了吧,走的時候把門關上。”
林幼一走到他面前,奪過他手中的水瓶,把水從他的頭上澆了下去,然後把空水瓶丟在地上,說道:“最厭惡你們男人,一邊覬覦感性的女人,心裡一邊惦記着那些沒經驗,沒人要的村姑。樣子真是讓人噁心。“
說完,便走向大門。
駱鈞仁用手拭了拭臉上沾着的冰涼的水,說道:”這瓶水不應該澆到我的身上,應該澆到你的身上吧?給你滅滅火。“
林幼一手扶住門把手,回過頭說道:”駱鈞仁,以後離我遠一點,別再來招惹我,至於照片的事情,你以爲我手上沒有季鬱的底稿嗎?“
駱鈞仁走到她身邊,說道:”我送你吧,怕你裙底兜風。“
林幼一給了他一記耳光,惱火的說道:”你還是等着我送你歸西吧!“
說完,便摔門離去。
駱鈞仁回房間拿起浴巾,去浴室洗了澡,換了乾衣服,然後推開季鬱房間的門,從她寫字檯的筆筒裡翻出雙面膠帶,坐在牀上,將被林幼一扯下來的音樂劇海報,一張張的還原。挑出她筆筒裡的彩色碳素筆裡面紅色的那支,在原來貼着海報的牆上,寫下”Bésame“。又將還原好的海報,貼回到原來的牆上。扯下牀單,從她的衣櫥裡翻出另一套牀單,鋪換好,然後放鬆的躺在牀上,用手機播放出Peter-Gabriel的《My-Body-is-a-Cage》,也就是他躲在範雲想家的門外,聽季鬱在門內演唱過的那首歌。
駱鈞仁在心裡想着:”我只想要你的一個吻,這樣算是很貪心嗎?會很爲難你嗎?Bésame,bésame-mucho。丫頭,我敢承諾把我的吻留給你,所以你敢不敢讓我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