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駱鈞仁憤怒的把手支撐在汪瑩的辦公桌上。
汪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繞過他,走到辦公室的門前,隨手把門關上,順便把躲在門外面偷聽的秦東旭那個小鬼頭給擋在了門外。
汪瑩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只是換個演員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駱鈞仁據理力爭,說道”可爲什麼要換掉在此事之中勤學苦練,腳踏實地,無辜受到牽連的季鬱呢?“
汪瑩重新坐回辦公桌前,一如往常的冷靜。她對他說道”劇組因爲你的風‘流,受到了這麼多媒體的質疑,現在只要把季鬱換掉,再開一個記者發佈會,就能夠讓這場鬧劇平息。“
汪瑩把轉椅向前移動,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接着說道”這在我看來,無論是對於你而言,還是對於劇組而言,都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不然你又有什麼更好的解決辦法嗎?“
駱鈞仁冷笑道“無論是季鬱,還是我,或者是劇組,對你而言,最重要的還是夏若吧?難道我們就不能夠把真相告訴媒體,澄清事實,並且取而代之的是讓他們把重點放在對於《沉重浮生》這部劇的關注上,而不是劇組裡面的八卦上呢?”
汪瑩站了起來,看着他的眼睛,與他對質道“坦白什麼真相?難道你讓我一個做母親的,爲了自己投資的劇目,寧可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親生女兒的名譽和前途被毀於一旦嗎?”
駱鈞仁說道“難道不應該讓她嘗一嘗自己任性的後果嗎?你也說了,你是一個母親。你能夠心甘情願的爲夏若承擔過錯和責任。但是季鬱呢?季鬱比起夏若還要年輕。你就能夠爲了要包庇自己女兒所犯下的過錯,而忍心讓無辜者季鬱,來做這場風波的祭祀品嗎?”
汪瑩坐在辦公桌的一角,喊道”難道我不也是同時在爲你的濫情,在收拾爛攤子嗎?駱鈞仁,你不要忘了,夏若之所以會這麼做,可都是因爲你。“
駱鈞仁嘆了口氣,看着她,說道”有錯的是我,還有夏若。你不覺得把所有的罪狀統統扣在籍籍無名的季鬱的頭上...這樣太此地無銀,賊喊捉賊了嗎?你認爲媒體真的會買賬嗎?“
汪瑩說道“不然還能怎麼辦呢?我已經是一個失敗的母親了。我現在除了能夠保夏若周全,還能做些什麼呢?”
駱鈞仁問道”那季鬱呢?她怎麼辦?“
汪瑩用手指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看你現在的腦子裡根本沒有這部劇。從你走進我的辦公室那一刻開始,你至少叫了二十次季鬱的名字。你自己知道嗎?”
駱鈞仁回擊道“至少,季鬱不是隱瞞自己的醜聞,又栽贓給別人,出賣了劇組,捏造虛假新聞賣給媒體的那個人。”
汪瑩爲了包庇道夏若,強勢的說道“我認爲,你我都已經明確這個問題了。這件事的主謀,是想要平步青雲的季鬱,執行者。是小舞蹈團裡出來的,伴舞——張謹言。他們都應該被開除我的劇組。”
駱鈞仁說“如果我說,一定要季鬱留在劇組裡面呢?”
汪瑩攤了攤手,說道“只要在明天的新聞發佈會上,讓她出席後,恐怕她也沒有什麼可被利用的價值了。更何況,她的壞名聲通過傳媒散播出去,日後就算是有音樂劇因爲關注度和宣傳,想要錄用她,她也沒有這個膽量再在這一行裡混下去了。做了這麼多年的導演,我想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她即將面臨的境況——明天以後,她再無出頭之日。”
駱鈞仁拿起桌上的咖啡杯,一下子摔到了一邊的牆上,吼道“你這樣做究竟是爲了什麼?”
汪瑩雖然被他突然的行爲嚇了一跳。不過依然保持面不改色的說道“你就錯在讓夏若愛上了你。錯誤在你自己的身上,你現在清楚了嗎?還有什麼疑問?”
駱鈞仁靠近她,對汪瑩說道“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人,又怎麼會真的愛上別人?”
說完,他一邊轉身打開汪瑩辦公室的大門,一邊回過頭,對她說道“我最後縱容她這一次,之後如果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要麼她走,要麼我走。”
“至於季鬱。”
汪瑩在他身後說了這單單四個字。
駱鈞仁便身體僵住,忍住想要摔門離去的不可抑制的怒氣,站在門前,靜靜的聽候她的下文。
汪瑩說道“至於季鬱。如果你有能力讓她留下來,那麼你們之間的事,我不再做過多的干預。不過,恐怕明天之後,她也沒有顏面,也不會願意留在讓她百口莫辯,毀掉她前程的劇組,繼續賣命。但前提是,明天的新聞發佈會,一切按照我的部署去做。”
駱鈞仁聽了她的話,不願再回頭多看她一眼。他問道”你還有別的話要說嗎?“
汪瑩默默的說道”真希望你和夏若當初沒有遇到過。駱鈞仁,你是一個好的音樂劇導演,卻不是一個好的戀人或伴侶。你和夏若在一起,從一開始我就是反對的。但現如今,我要你答應我,不許你有一絲一毫的傷害到夏若,也不許你再和夏若有過多接觸。我只希望,她能夠慢慢的醒悟過來,不再爲了忤逆我的意圖,而做出更多傷人傷己的事情。“
駱鈞仁只是冷冷的說道”我答應你。可是,你也要答應我,讓季鬱留在劇組。我就當作是她爲劇組所做的犧牲的補償好了。“
他說完,便關上了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汪瑩疲憊的摘下眼鏡,放在桌子上。
秦東旭回到排練廳。
幾個演員把他圍了起來,問道“怎麼樣了?打聽到什麼信息了?”
秦東旭看向坐在一旁發呆的季鬱,不忍心把自己聽到的話告訴她。
所以他只是對他們回答道“他們把門關上了,我什麼都沒有聽到。”
其中一個舞蹈演員驚訝道“不會吧?那你爲什麼去了這麼久啊?”
這時,駱鈞仁回到了排練廳。他拍了拍秦東旭的肩膀,示意他回到座位上。
駱鈞仁點名道“夏若,我想和你談一談。”
夏若拿起包,走出排練廳,說道“我和你已經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駱鈞仁在她路過自己身邊的時候,說道“這就是我想要和你說的話——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和你從今以後沒有任何的關係了。除非你也想要把我們之前的關係爆料給媒體。不過,我想像您這麼‘明哲保身’的大小姐,恐怕不會這麼做的吧?如果這就是你所希望的——和我繼續交惡。我駱鈞仁,今後與你奉陪到底。”
夏若轉身欲給他一記耳光,卻被駱鈞仁握住她的手腕。
駱鈞仁開口說道“你應該慶幸我駱鈞仁不打女人。夏若,什麼時候你能改一改你身上的那種‘唯我獨尊’的大小姐脾氣?要知道,世界上不是違背了你的意願的人都該死。你可能會單單因爲你對於一雙鞋子的設計感到不滿意而遷怒到無數人,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世界上還有多少因爲你難以想象的災難而失去雙腳的人?”
夏若抽出手臂,惡狠狠對他的說道“你會後悔你今天對我的所作所爲的。”
駱鈞仁冷回答道“只怕不會比你幡然醒悟的那天更晚的。”
夏若走出了排練廳。
駱鈞仁又點名道“張謹言。”
張謹言和他走到排練室外面的過道里。
張謹言開口說道“我真的是不想這麼做的,是夏若逼我把消息賣給媒體的...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都已經向舞團那邊遞了辭呈...我沒有其他...”
駱鈞仁打斷她,冷漠的說道“你被開除了。”
張謹言抱住他的袖子,請求道”求你了,我以後肯定不會這麼做了。如果你現在開除我,我真的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了。我從三歲起就開始跳舞,除了舞蹈我什麼都不會...你如果開除我,你就相當於給我判了死刑,不是嗎?“
駱鈞仁甩開她,用低沉的嗓音,不帶一絲同情的說道”你應該慶幸我只是開除了你。比起季鬱即將承受的,你現在所面臨的問題不過只是事業而已。“
駱鈞仁說完,便準備回到排練廳。
張謹言在他身後喊道”不僅僅是失業那麼簡單。同時毀掉的,還有我的夢想。“
駱鈞仁回頭看她,說道”難道只有你一個人有夢想嗎?難道你的夢想真的足以讓你踩在犧牲者的肩上走向成功嗎?“
駱鈞仁停頓一下,說道”張謹言,我不是一次的給了你機會。只可惜,你沒有好好的利用這兩次機會。你沒有讓我看出你的夢想對於你的重要性,你也沒有讓我看到,究竟你所謂的夢想,比起其他人的那些平庸的夢想,又有什麼不同。“
駱鈞仁在推開排練廳的大門之前,對她說道,”事到如今,只能夠怪你自己。“
身後的張謹言,一邊流着淚,一邊頹廢的走出飛夢工作室的大門。她擡起頭,看了看這座曾承載了她的希望的大樓,她拾起腳下的一塊石頭,用力砸向了二樓排練廳的玻璃。
我們與那麼多人擁有相同的夢想,可是命運呢?究竟會選擇哪些人成爲對手?又會選擇哪些人成爲其他人膜拜的偶像?
即使境遇不同,但是,沒有一個人的夢想是應該遭受到別人的剝奪或是恥笑的。
哪怕那條路並不能帶領我們走向成功,哪怕那條路只能夠把我們帶入到死衚衕。可是,只要繼續生活下去,也許還會碰到希望。
最終,我們每個人都會選擇不同的方式過完這一生。或許那時,我們就會明白——原來的那些夢想,不過是支撐着我們繼續前行的動力而已。是讓我們在這荒涼,激烈,薄情的世界裡,能夠安撫我們恐懼的一個摯友。是讓我們在絕望之中,懷揣希望的能夠照亮前路的火炬。
夢想已經不重要了。到頭來,重要的是,是我們遺棄了生活,還是生活遺棄了我們。
然而,又有誰陪着你一路走來,最終留在了你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