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
冰冷的器械,滴滴響着的呼吸機,越來越微弱的心跳……
顧念北凝視着手術檯上垂死的女人,這一刻,倒是恨不得她再也醒不過來——她若是就這麼離開了,他就是殺人兇手,一屍兩命!
她做鬼也一定恨絕了他!
那麼高傲的她,一定會特別不甘心,下輩子,一定還會和他遇見,找他報仇的吧?到時候,他一定用盡全力的對她好,彌補這輩子他欠她的所有罪過!
悔恨的淚奪眶而出——早知如此,他就不該拿鈣片當成避孕藥騙她!
天知道,他多麼想要一個他和她的孩子!
“顧少,這位是青江最好的婦科醫生艾華女士,我的好朋友!”陸醫生帶着一位年輕的女子走進了手術室,簡單的介紹,就把她領到了手術檯前。
艾華的大名,在場的婦科醫生都聽說過。
因此,自知無力搶救的她們,自覺的爲她讓出一條路。
“醫生,只要人能活下來,你要什麼,我都給!”淚水仍在他的眼角散發着光芒,他疲憊的擠出笑容,若是艾華都沒辦法救活她,所有的後果,他根本不敢再去想……
五個小時後,手術結束。
艾華摘下口罩,鬆了口氣,一直都嚴肅的臉,終於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她沒事了。”
“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顧少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個字,便疲憊的倒在沙發上。
他太累了,整整五個小時,他比所有的人都緊張,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儀器上各種數據,心中,更是五味陳雜。
“顧少,您知道宮外孕大出血有多可怕!”艾華走到顧少身邊,平靜的說,“我保住了她的性命,又盡全力保住了她的子宮,但是很遺憾,爲了保命,我只能,切除了她的右側輸卵管。”
“什麼?”他墨色的眸子越來越無神,忽的站起身,冰涼的手指緊緊的抓住艾華的胳膊,用力的搖動着,“你的意思是……”
“她,不可能再懷孕了!”
艾華的話擲地有聲,而在顧少聽來,就是被判了無期徒刑!
那麼宅女、那麼戀家的夏雨桐,若是知道她以後都不能懷孕失去了生育的權利,一定會恨死他!
“不過……”艾華見他失落得彷彿被抽離了靈魂,終於狠了狠心,說出了自己的疑慮,“按照常理,懷孕兩個月,她自己不會不知道!更何況,她應該早就出現過宮外孕的不良反應了……我怕……”
艾華的意思是,夏雨桐明知自己懷了他的孩子,還要故意和他歡愛!
顧少的額頭滲滿了細密的冷汗,想着之前,她在牀上的意外主動,和她一顰一笑中的媚眼如絲,忽然醍醐灌頂!
他狠狠的跺了跺腳,把面前的陸醫生推倒在地,踢開門,跑到了夏雨桐的牀邊——他要向她問個清楚。
而她,恬靜的昏睡着,面色蒼白如紙。
吊瓶中的點滴宛如沙漏,一滴滴的流進她的身體。
他一夜未眠,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牀邊——他錯綜複雜的摸着她的髮絲,微微嘆氣,那種她站在舞臺上和小提琴一起揮霍着自
己的青春美麗,他靜靜的躲在角落裡聆聽的日子、那種歲月靜好只有他一個人爲她心痛的日子,他們,是再也回不去了!
現在的她,居然學會了耍心機,讓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他攥緊了拳頭,指節咯吱咯吱的,發出嚇人的響動。
“夏雨桐,你告訴我,孩子,怎麼回事?”她醒來,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這般冷若冰霜。
“顧念北,是你,是你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不是嗎?”她擡眼,依舊是媚眼傾城,張狂的笑着,宛若一朵盛開的罌粟花。
他,“忽”的站起身,一把摔掉桌子上所有的玻璃製品,大步走到門口,剛想開門,忽然又轉回身,陰翳的說道,“夏雨桐,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最清楚!你殺了我的孩子,就再給我生下一個!你要是生不出來,這輩子都別想從我身邊離開!”
是的,艾華說,她再也生不出來了!
那樣也好,他可以讓她,名正言順的留在自己身邊——生不出,他就永遠養着她也好!
“咣噹”的關門聲,宛如一把尖刀,深深的刺進了夏雨桐的心臟,她掙扎着坐起身,拔掉手背上的針,冷笑着,笑得燦爛奪目。
現在,孩子沒了,自己和他唯一的紐帶也沒有了。顧夫人給她15天的時間,其實,真的沒必要!
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機,撥通顧夫人的電話,“夫人,現在,他就已經恨毒了我!您放心,我和他,絕對用不上15天那麼久!”
“是嗎?我說過,我要一個像以前一樣,乾乾淨淨的兒子!”
“您放心,我說到的,一定會做到!”
“我也絕不會失言!任務完成,我馬上安排Amy給你媽媽手術!”
女人之間的交易已經結束,掛掉電話,摸着仍然痛得要命的小腹,她狠了狠心,咬着牙,便要往外走。
然而,下邊的劇痛,刺激了整個神經,她的腳纔剛剛着地,便一個踉蹌,癱軟在了地上。
豆大的汗水沿着額角滴落,她雙手支撐着地面——就是爬,她也要離開!
“你就這麼急着要走?”門開了,顧念北冷着臉,低沉的問。
她倔強的對上他氣急的眸子,同樣冰冷入骨,“不錯!和你多呆在一起一秒鐘,我都覺得噁心!你殺了我的孩子,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
“這麼說,你這麼想要生下我的孩子?”他皺眉,大聲質問。
“你怎麼知道這是你的孩子!這是沈公子的!我和他,早就在一起了!”她苦澀的一笑——既然沈亦辰那麼殘忍的欺騙她,她不介意拉他入局,讓他也嚐嚐被人欺騙的滋味!
果然,她的話,觸怒了他的底線!
顧少大步走到她的身邊,用力的擡起她的下頜,“女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她明豔的一笑,躲開他冰冷的手指,諷刺的說道,“你沒想到,你顧念北也有被戴綠帽子的那一天吧!”
“夏雨桐,你夠了沒有!”他不相信,不相信那麼簡單單純的她,會揹着他和沈亦辰在一起!
“顧念北,讓我走,否則,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顧少看
着她那雙冰到極致的眼眸,手一哆嗦,一枚華麗的鑽石戒指,便滑落到地上,滾到了病牀下。
足足有8克拉的鑽石!
哪怕是躺在黑暗的角落,仍然反射着燦爛奪目的光芒!
“我他媽的就是個傻子!”他弓着背,拾起鑽戒,打開窗,一個用力,把它拋出了窗外,“你說,我不傻,怎麼會想到要拋開一切的像你求婚?”
“求婚?”夏雨桐不可思議的愣在了冰冷的地面,彷彿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不能再這樣互相傷害下去了!不能了!
她若不盡早和他一刀兩斷,痛苦的,又怎麼會只有她一個呢!
“你夠了吧顧念北!”強忍住心酸的滋味,她故作堅強,諷刺的說道,“你騙我的次數還少嗎?你已經有未婚妻了!把你的假惺惺丟給別的女人看吧!我愛的是沈亦辰,不稀罕你的狗屁鑽戒!”
“是嗎?”他聳了聳肩,額上的青筋暴露,暴怒的轉身離開。
“在她的皮膚裡植入定位器,這輩子,她休想從我手裡逃走!”病房門外,顧少驚悚的聲音傳來,夏雨桐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痛苦的蜷縮在地上,臉部冷笑到扭曲,她要走,他以爲,他這樣就能留得住?
十分鐘後,陸醫生拎着沉重的藥箱,面無表情的和助手走了進來。
“對不住了,夏小姐!”他深深的鞠了一恭,叫助手把她抱上病牀,“只要十多分鐘,絕對不會痛!”
她不語,一動不動的躺在病牀上,像準備接受實驗的小白鼠一樣,悽楚的盯着天花板發呆。
局部麻醉下,肩膀上的皮膚被慢慢劃開,一枚小小的芯片被陸醫生熟練的埋入皮膚下。冰冷的鑷子在她的肌肉裡滑動,明明是麻醉狀態下感覺不到一點痛楚,她卻只覺得頭皮發麻,呼吸困難,彷彿被人掐住脖子把頭邁進了水池中,不能呼吸,不能掙扎,只有痛苦到窒息,絕望的等待着死亡……
凌晨,昏睡過去的夏雨桐,被肩膀上痛入骨髓的疼痛鬧醒,擦掉額頭細密的虛汗,掙扎着坐起身,昏暗的小夜燈下,她摸着自己滾燙的肌膚,蜷縮在牀角,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痛!
這種無休無止的疼痛,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
肩膀上,剛剛被植入定位器的地方,又痛又癢!她伸出右手,用力的撓過剛剛縫合的傷口,觸目驚心的血紅,便如同開了閘口的洪水般汩汩流出,滴落在月白色的被單上!
痛!這種身心兩疲憊的痛,她再也不想要了!
果斷拿起牀邊玻璃櫃子裡的一聽雪碧,扯下拉環,摸着拉環鋒利的弧度,她苦澀的一笑。
“顧念北,我不恨你,要恨,就只恨我自己,沒有勇氣再活下去!”她輕啓朱脣,靠在牀頭,閉上眼睛,任小小的拉環,劃破自己的肌膚……
“不好了,顧少!”凌晨四點半,陸醫生瘋狂的敲打着顧念北的房門,沙啞着嗓子喊道,“出事了!”
“什麼事?”喝得醉醺醺的顧念北,徹夜未眠。他盛怒的拉開房門,看着同樣憔悴的陸醫生。
“夏小姐她——她,割腕,自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