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恐怕做不到。”秦百川笑着擋在老妖怪的跟前：“顧念妖怪老爺的面子，所以洛大管事才親自接見，但你想跟她直接對話卻是不能——只因爲我家大管事有些潔癖，委託我全權負責。”
“你？”幾次開口調戲洛鳶都被眼前這臉白嘴黑的臭小子給攔了下來，而且這傢伙話裡全是不着痕跡的冷嘲熱諷，老妖怪不屑的冷笑：“不是我看不起小兄弟你，只不過這是高層領導之間的對話，若是由你代替洛小姐，這件事傳了出去豈不是會有人說你錦繡山莊怠慢貴客，影響聲譽？”
“我錦繡山莊做事但求無愧於心，還管得了別人怎麼說？”秦百川不經意的挖了挖耳朵，哼道：“況且，妖怪老爺似乎是山莊的競爭對手，不僅不是貴客，簡直連客人都算不上。這也就是洛大管事宅心仁厚，如果是我當家做主，恐怕此時早就把你亂棍打出去了。”
“好，好一句‘無愧於心’啊！”老妖怪大笑三聲，臉色微變：“要是這麼說，我老妖怪還真不服氣！遠的不說，就說最近，錦繡山莊菊花滯銷，洛小姐拋頭露面，利用自己的名頭與相貌招徠客人、打擊同行，這等下三濫的手段也敢叫‘無愧於心’？”
不等秦百川開口，老妖怪又哼道：“不管怎麼說，商賈在大頌是三等民衆，洛小姐這般做法和那些不知廉恥、堂前賣笑的青樓妓 女、歌女戲子又有什麼分別？錦繡山莊經營不善，便有人想靠着洛小姐的名頭吃飯，我一時氣憤不過，這才親自登門。我那青梅園雖不如錦繡山莊家大業大，但卻斷不會讓洛小姐受這般侮辱！”
“妖怪老爺這話說得光明正大，我怎麼聽着有點不對味兒？”老妖怪所說的事情正是洛鳶的軟肋，此時被人當面提起，洛鳶臉色越來越難看，秦百川卻是不動聲色，手扶額頭對孟曉菱道：“孟副部長，我倒是忘了問了。目前有多少輛車上有洛管事的畫像？自從上畫之日，山莊菊花的銷售量如何？”
“秦部長，連日來您諸事繁雜，屬下還未來得及向您稟告。”外人面前，孟曉菱給秦百川留足了面子：“現如今，已有三百一十二輛扯上繪有洛管事的畫像，今天中午我剛剛統計過，最近五天平均菊花銷售量在二百兩銀子左右，是去年同期的一倍還要多。”
這些天因爲車身畫面的事情洛大管事可沒少發脾氣，營銷部衆人雖然堅定不移的執行了秦百川的命令，可若是做不出效果大家都沒有好果子吃。於是，中午的時候孟曉菱進行了數據對比，得出的結論讓她興奮不已。
本來倒是想着第一時間跟秦百川彙報，誰成想這位一直懶洋洋的大部長卻不知道發了什麼瘋，把自己關在房裡閉門不出，洛鳶又不在山莊，根本沒機會跟他們分享這份喜悅。
“現在每天菊花的銷售量就有二百兩銀子？”如孟曉菱所料，聽到數據後，洛鳶滿臉的怒氣瞬間便被驚疑不定的神色所取代：“孟副部長，這可是真的？”
老妖怪眼裡也閃過一道震驚，洛鳶所問正是他心裡所想，因此便沒有插話。
“洛管事，這麼重要的事情，我又豈敢騙你？”孟曉菱臉上帶着濃濃的驕傲之色，昂首挺胸道：“這還只是菊花的銷售額，有些客人慕名而來雖不需要菊花，但是也提前下了明年的花卉訂單。現在正是花卉市場的淡季，去年我們一整月也才做了兩千三百多兩，但截止到目前爲止，這五天我們的訂購量就已經超過了一千五百兩，而且還有上漲的趨勢。”
孟曉菱語氣堅定，更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撒謊，洛鳶只覺得心跳加速，又驚又喜的看着秦百川。衡量錦繡山莊是否進步的標準就是靠訂單，難不成秦百川這個看似取巧的法子竟真有這麼大的魅力？又或者……是自己在江陵城的影響力增加了嗎？
洛鳶滿是震驚，可秦百川卻不覺得意外，公交車廣告在營銷手段氾濫的現代都有獨到之處，更何況在大頌？再者說，車身繪有洛鳶畫像，那些自詡爲風流的才子肯定也要過來湊湊熱鬧，因此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實在不足爲奇。
“話題有點扯遠了，妖怪老爺，你應該聽清楚了吧？”秦百川翹起二郎腿，笑吟吟的說道：“喏，剛纔你說洛鳶洛管事跟妓 女、戲子沒什麼分別，那我想請問你，洛管事是山莊的當家人，她不惜一切代價爲山莊牟利，又何曾見不得光？又哪裡下賤？”
老妖怪嘴巴微動，秦百川卻提高了聲音：“再說的細緻一點，洛管事爲了山莊不惜犧牲自己的清譽、名節，這等急公好義、先人後己、大公無私、捨己爲人的行爲簡直是高風亮節，實在是我等爭相效仿的楷模！”
秦百川說的義正言辭，一連用了幾個褒義詞形容洛鳶，孟曉菱當即便張大了嘴巴。我勒個去，洛鳶在你秦部長心裡竟有這麼高的定位？
倒是洛鳶在一旁聽得面紅耳赤，如果不是礙於老妖怪在場，她都恨不能一口水噴在秦百川臉上。你說的這都叫什麼話？明面上是表揚我洛鳶，這整件事洛鳶都被蒙在骨子裡，你丫的這不是再給自己歌功頌德？
老妖怪這等人物自然也能聽出秦百川話裡的浮誇之意，冷笑一聲，道：“這麼說，車身上畫，是洛鳶小姐自願的了？那我就更得說一句，自古女子三從四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洛鳶小姐這種違背祖訓的做法不值得提倡！丟了自己的名節是小，壞了祖宗的規矩卻是不行！”
“妖怪老爺，你這人還真有意思，洛管事所做的一切都在官府備案，連官府都沒說什麼，你又憑什麼跳出來橫加指責？”秦百川針鋒相對：“哦，我知道了，只因爲你是錦繡山莊的競爭對手，我們越強，你們就越弱，所以你今天是故意來找事吧？”
“哼，我還沒那麼無聊！”這臭小子嬉皮笑臉，可說出話提出的問題卻讓人難以招架。
“明顯口不對心啊！”秦百川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水：“我覺得有幾個字可以完美形容你此時的心境？”
“哦？”老妖怪根本不相信一個毛頭小子能看穿自己的心：“那你說來聽聽？”
“很簡單。”秦百川一字字的道：“羨慕、嫉妒、恨！”
“嘶嘶……”
孟曉菱當即便倒抽了一口涼氣，滿臉驚喜的看着秦大部長，就連洛鳶也是臉色急劇變化，眉宇間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撇開那些亂七八糟的不談，從這幾天山莊營業額上來看，不得不承認馬車上畫是一個行之有效的法子。瞿溪或許正因爲看透了這一點，所以纔不攔着秦百川，甚至不惜冒着風險買斷了所有的馬車。
而同樣在商場打滾幾十年的老妖怪肯定也有跟瞿溪相同的眼光，之前他是沒想到，但親眼看到之後根據經商經驗，即便沒有強有力的數據支持，他也能判斷馬車上畫這種推廣方式帶來的巨大利潤。
先是羨慕錦繡山莊快人一步，然後隨着馬車出現在街頭巷尾，老妖怪肯定是妒忌，最後心生恨意，這才跑來山莊大放厥詞，詆譭洛鳶！
想通了這些關鍵，洛鳶再怎麼討厭秦百川也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短短五個字不長，但卻一陣見血，兇殘的道破了老妖怪的心思！
老妖怪臉色也是陰晴不定，本來想過來拿捏一下洛鳶，或是調戲或是痛罵，從她身上佔點便宜，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臭小子，幾句話便將他擠兌的處於被動的局面。
“哈哈哈哈！”老妖怪用仰天狂笑的方式試圖奪回主動權，目光陰鷙的看着秦百川：“這位小兄弟倒是面生的緊，聽剛纔孟曉菱對你的稱呼，你就是那個營銷部的部長？”
“沒錯，他就是我們營銷部的部長，秦百川。”孟曉菱急忙解釋。
“好，好，好！”老妖怪冷笑道：“羨慕，嫉妒，恨……秦百川，秦部長，果然是後生可畏！那我再問你，你可知我今日過來錦繡山莊的目的？”
“方纔我們秦部長不是已經說過？”有秦百川在旁邊撐腰，孟曉菱的膽氣也大了起來：“你不就是因爲心裡不忿，想過來發泄心中的怨氣？我勸你還是省省心思，有秦部長在這裡，這回恐怕你討不到半點好處！”
“秦部長，你也是這麼認爲？”老妖怪臉上露出一抹輕蔑，臭小子就是臭小子，在算計上始終不如他這個老油條。
老妖怪正得意洋洋的自我安慰，卻聽那秦部長笑道：“老妖怪，咱們都是明白人，你又何必在這裡裝糊塗？”
“我裝什麼糊塗？”老妖怪倒是有些摸不清秦百川的底兒了。
“別人都說你聰明，我倒是覺得你真夠笨。”秦百川擺出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模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山莊銷售額是最大的機密，你覺得我爲什麼會當着你的面詢問孟副部長？”
秦百川不提醒還好，這一提醒三個人同時醒悟過來，洛鳶和孟曉菱倒是沒什麼，可老妖怪卻是心尖劇烈震顫，沉聲道：“你是想借故扯走話題而已，沒什麼了不起！”
“真的是這樣？”秦百川胸有成竹的一笑：“其實除了羨慕嫉妒恨之外，你察覺到了馬車裡蘊含的商機，所以要打擊洛管事，目的就是讓她放棄對馬車的控制權，然後你趁虛而入，坐享其成。”
秦百川含笑問道：“不知道這是不是你此行的最終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