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飛不知道自己走後,白嵐豐和褚康成聊了什麼。
他現在已經跟着荀江海,來到了後者的辦公室,四樓的406房間。
荀江海的辦公室面積略微比白嵐豐大了一點,但也沒大多少,也就是一個檔案櫃的空間。
這個時代也沒什麼電腦之類,所以辦公室裝修都比較簡樸,一張辦公桌,辦公桌後面的檔案櫃,一個黑皮沙發,還有一張茶几,僅此而已。
“小江,咱們可謂是神交已久,雖然沒見過面,但我沒少聽我家荀寧說過你。”
荀江海進了辦公室之後,親自俯身用閒置茶杯給江飛倒了一杯茶水,放在茶几上,江飛要用手去接,被他攔住。
“別跟我客氣。”
“坐吧,別把我當什麼幹部,你既然叫我荀叔叔,就把我當長輩就行了。”
荀江海笑着朝着江飛擺了擺手,開口示意。
江飛見荀江海這麼說話,他也沒必要過多虛僞客氣,反而惹荀江海不悅。
他坐在了黑皮沙發之上,說是沙發其實也就是硬凳子,只不過上面包裹一層黑皮而已,這種老式的黑皮長條凳,這個時代挺常見。
“聽荀寧說,你現在是江縣人民醫院的內科主任?看來你中醫水準不錯啊。”
荀江海坐在江飛對面的長條椅上,沒什麼架子的他閒聊般的問着。
他畢竟過了幾年的流放日子,在桂省。
當年最嚴格的時候,他連家人的面都見不到,更別說聯繫了。
還得過一次嚴重的肺炎,如果不是老鄉好心,給他點藥物的話,只怕要死在十萬大山裡面了。
如今能夠苦盡甘來,也的確不容易。
所以這種經歷造就荀江海,不是那種貪圖享樂之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苦日子的滋味。
“荀叔叔過獎了,荀大哥他也就是捧我,我也就在小地方稱王稱霸而已。”
江飛謙虛謹慎的笑着開口回了一句,在荀江海面前自然不能不謹慎一些。
荀江海可以不把自己當幹部,那是因爲他有資格親民。
江飛卻不能不把人家當幹部,因爲自己沒那個資格。
“你這小子,倒是有意思,怪不得我家荀寧能夠和你成爲好朋友。”
荀江海搖頭笑了笑,他這個老狐狸,豈能聽不出來江飛的謙虛。
不過既然江飛不願意自己誇讚他,自己不誇也就是了。
“上次在電話裡面沒和你說太多,你心裡沒意見吧?”
“藥材公司的事情,牽涉不小,而且現在上面也沒確切的意思,到底要不要搞經濟,怎麼搞,都是一團霧水。”
“所以我沒讓荀寧跟着你冒險。”
“小江,你自己也多注意,不能冒險,危機雖然過去了,可還是要小心謹慎。”
他這麼多年被搞的這麼慘,如果說不怕的話,那肯定是假話。
也正因爲有這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思,所以他不敢讓荀家人蔘與進去。
“荀叔叔的意思,我知道,我不會急躁的,我還年輕,搞事業等的起,”
江飛還能怎麼說?荀江海都已經把話給說到這個地步,只能順着他的話茬說下去。
況且這麼大的人物,能夠親自下場和他解釋這麼多,已經足夠尊重自己。
這也是看在荀寧的顏面上,不然荀江海也不可能見自己。
江飛對自己很清楚,也清楚自己幾斤幾兩,若是不是因爲荀寧大哥,荀江海根本不會搭理自己一眼半眼。
“那就好啊。”
荀江海見江飛很聽話,也給足了自己面子,他心裡也就放心了。
他其實把這番話給說的如此明白,也是徹底切割荀寧和江飛之間要聯手開公司的心思。
這樣以後江飛不管出了任何事情,都跟自己兒子荀寧沒啥關係。
“也到中午了,走,我請你去食堂吃點東西吧。”
荀江海看了眼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便笑着起身,朝着江飛擺了擺手示意。
“荀叔叔,真是不好意思,我是跟我們領導孫建民來的,一會還要回松江。”
“我還有一個會議要開,很重要的中醫會議。”
“所以不麻煩您了,有機會的話,我登門賠罪。”
江飛知道自己不能吃這頓中午飯,荀江海剛纔的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他們荀家和自己之間,徹底脫了干係,也沒任何關係。
那麼這頓飯,自己也沒必要和荀江海一起吃。
荀江海找自己過來,無非是把藥材公司的後續問題全部解決掉,不留遺漏,脫離干係。
既然他已經解決完了,自己也不會繼續留在這裡。
說白了自己和荀江海之間,本來也不會有什麼糾葛。
荀寧和自己的確是老同事關係,自己也叫他荀大哥。
但是荀寧是荀寧,荀江海是荀江海,兩人不能牽扯到一回事。
江飛可以和荀寧平輩論交,但和荀江海之間沒辦法有什麼交情,實在是地位差距比較大。
這就看出來面對幹部的時候,做醫生的難處了。
做醫生的人,很難和這些大人物平起平坐,縱然人家尊敬你,也只是因爲病情需要而已。
除非有朝一日,自己成爲龍國赫赫有名的國醫級別,甚至一言一語都能夠影響整個中醫界的時候,才能夠坦然面對荀江海這些層次的幹部。
“行吧,有機會一起喝點。”
“老馬,幫我送送江飛。”
荀江海朝着門外喊了一身,他的秘書也就是馬乾事,很快就推門走了進來。
馬乾事並不是一個年輕人,而是一個足有四十歲的中年人了。
這樣的人在仕途場已經沒什麼未來可言,未來的機會也不是很多。
不過只要他還是荀江海的幹事,他就不會失權,依舊會有人巴結他。
“江主任,你跟我來。”
馬行權面帶微笑的示意江飛一下,之後率先推門往外走。
江飛朝着荀江海點頭一笑,之後跟着馬行權馬乾事走了出去。
荀江海目視着江飛離開之後,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消失,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回到辦公桌前,繼續處理公務。
在他心裡面,跟江飛解釋一下,就算是給江飛面子,也給兒子荀寧一個交代。
至於其他的心思,他也不需要去想。
對於江飛的藥材公司,也完全不感興趣。
江飛跟着馬行權的身後,走出了荀江海所在的四樓,又回到了三樓,但他沒有繼續敲開白嵐豐的房門,而是在走廊等待着。
孫建民總會出來,只要孫建民出來之後,他就可以原路返回了。
說白了這次來省城,幾乎就是一場意外,自己還沒搞清楚原因,就被孫建民裹挾而來。
還差點被做了投石問路的石子,差點就被孫建民給推出去當了炮灰。
他心裡面對這個孫建民,自然是一萬個不滿。
只是實力和地位的差距,他江飛也只能把不滿擠壓在心裡面。
面對一個郭文民,自己都尚且沒有辦法扳倒,更別說比郭文民高了整整一個級別的孫建民。
郭文民當年打斷了爺爺的腿,夥同魏宏把爺爺扔出江縣地盤。
這筆仇恨這麼多年了,甚至爺爺都成了陳錫和的私人保健醫生,都沒辦法直接復仇。
從此就可以看出來,這些人可不是那麼容易扳倒的。
至於爲什麼郭文民這一次一夜之間就沒了,那是因爲王二虎出手了。
王虎虎可是京城王家的少爺,正宗的二世公子哥。
他收拾一個郭文民,輕而易舉。
當然了,也惹了一些麻煩,包括郭大寶的老爹郭振被帶走,也是這些麻煩裡面的一環。
“小江,之前讓你來找我,怎麼沒來啊?”
江飛原本想等孫建民從白嵐豐辦公室走出來,所以他站在三樓走廊等。
但沒等來孫建民,反倒是等來了陳錫和陳老。
陳錫和穿着戎裝過來,臉上露出不滿之色。
江飛看了眼陳老走出來的辦公室,正好是308辦公室,而且距離自己不足十米遠。
“陳老,實在抱歉,剛從…”
江飛抱拳要解釋清楚,總不能讓陳錫和誤會什麼。
但他剛要解釋,陳錫和卻是爽快一笑,按住江飛拳頭,笑着開口:“行了,我跟你個小輩計較什麼?”
“走吧,去食堂吃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