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這樣的話,翁老哥,你給開個方子。”
郭圖強笑着看向翁海開口,爲了避免夜長夢多,直接讓翁海開了方子。
只要他拿到翁海開的處方,這就是證明。
回去之後也可以和喬老做個交代,喬老未必會在乎江飛看病的事,他在乎的只是老戰友而已。
誰給老戰友的孫子看病,其實沒什麼區別。
翁海見郭圖強這麼說了,他也就順勢的一笑:“這是自然,雖然夢遊比較嚴重,但想要治好不難。”
“夢遊屬於中醫內科範疇,放在了驚悸和不寐之中。”
“中醫的驚悸也包括怔忡,也就是心悸,神悸,驚厥等。”
“而不寐也包括了多寐和健忘兩種。”
“西江省有個著名的老中醫姚荷生姚老,他有一本著作《中醫內科學講義》裡面有諸多關於這方面的內容。”
翁海也和很多中醫一樣,都喜歡一邊說一邊開藥,以此凸顯他的不凡之處。
同時說出來,也是對患者以及家屬的一種交代,且不管患者家屬能不能聽懂,至少說了,也是有個交代。
“而這孩子,以我的看法是心脾不足導致的寐多寐少,甚至夢遊。”
翁海對此還是很有把握的,畢竟他也見過不少夢遊證的患者,多數都是他所說的這個心脾不足,也有稱爲脾氣不振,心神虛弱。
江飛在這之前是很滿意翁海的診病能力,但是從他說了辨證之後,他便覺得翁海有些大意了。
或者說有些困頓於曾經的經驗裡面,肯定的覺得是由心脾不足引起。
雖然江飛沒有去把脈,但他相信翁海這個省軍醫院的內科副主任醫師,是不會摸錯脈。
在脈象,舌象,面向,江飛都知道的情況之下,其實跟他診病已經沒什麼區別。
但是江飛得出來的辨證結果,和翁海的有些出入,甚至可以說完全是兩個方向。
翁海覺得這孩子的夢遊證,包括時常不寐,多寐,精神萎靡不振,是由心脾不足導致。
而自己的辨證卻是心腎不足,以至於肝虛火旺,脾胃失和,熱痰內阻。
翁海說的是心脾不足,而江飛的辨證爲心腎不足。
一字之差,差的卻是對中醫辨證的鑽研和理解,以及中醫人的思路辨證。
“且慢下筆!”
江飛看到翁海說完了他的看法之後,就打算下筆寫方子,立馬開口攔住。
他原本可以不管,但爲了這孩子着想,也不想讓他多受折磨,繼續吃沒有效果的藥劑。
甚至如果這一次開藥還是沒效果的話,很有可能孫老徹底不再信任中醫。
雖然少一個信任中醫,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聚少成多,當一個又一個的人都不信中醫之後,那纔是中醫的困境。
翁海絕對不是一個庸醫更不是一個沒本事的混子,但他的辨證還是盲從於過往經驗,甚至多了西醫思維。
看病是當不得西醫思維的,但凡有一絲一毫的西醫思維,這病在中醫這裡就看不好了。
畢竟沒見過道士穿着袈裟去拜耶穌的情況,因爲不是一個體系,不可放在一起混淆。
翁海正要開方子,但忽然被江飛開口攔住,這讓他一臉的疑慮。
這個家屬,還有什麼疑問嗎?
“這位病人家屬,請問還有什麼疑問嗎?”
翁海笑着問向江飛。
孫老聽到翁海這麼問,立馬說道:“翁醫生,我們不認識他,這是小郭帶來的司機吧?”
“司機?”
翁海聽到孫老這麼一說,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竟然不是患者家屬?那既然不是的話,爲何要阻攔自己下藥?
“你有什麼疑問?”翁海皺起眉頭,面色不善的盯着江飛開口喝問。
如果不是看在郭圖強的面子上,他都要罵了。
中醫是最討厭別人開方子的時候,被打擾。
因爲思路很有可能混亂下去,原本推好的配伍,又要重新去想。
“你不要胡鬧了,你先出去!”
郭圖強見江飛開口欲要阻攔翁海開藥,立馬臉色一沉,朝着江飛寒聲喝叱,指着門外,讓他出去。
這開藥,可不能讓江飛給破壞。
江飛瞥了眼郭圖強,冷冷的笑了笑,然後再開口道:“郭幹事,喬老讓我給病人看病,這事還當不當真?”
“如果不當真的話,你現在就拿翁大夫桌子上的電話給喬老打一個,只要喬老說不需要我江飛,我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可如果還當真的話,你郭圖強隨便更改喬老的意圖,還阻攔我給患者看病,那這事可要好好說道說道。”
真以爲自己不敢撕破臉嗎?真以爲自己會慣着你是喬老的秘書幹事,就不敢對你如何?
官場的那些破規矩,自己可沒必要去遵守,因爲自己不是官場之人。
郭圖強想坑自己,只能說他想瞎了心。
江飛這幾句話一出,無論是翁海還是孫老都懵了。
尤其是孫老,聽了江飛這話茬,似乎他也是醫生?還是老戰友喬延年派過來給自己看病的?
但爲什麼從頭到尾都沒聽郭圖強說過?
翁海則先是面色一怔,緊接着臉色難看下去。
如果真是江飛所說的這樣,那麼自己這就算是軋醫(ya四聲)。
軋醫,也就是說搶了同行的病人,這就叫軋醫。
現代人可能沒聽過這個規矩,但是舊社會裡面對這個可是有很嚴格的規定,兩個大夫之間絕對不能看同一個患者。
除非這個患者自己願意更換大夫,又或者其中一個大夫承認技不如人,讓給對面。
否則的話一旦搶患者,那就是軋醫,這是要遭受杏林同行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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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聽不到有這個規矩,但在後世的演藝圈有一個詞叫軋戲,意思就是一個演員同事跨了好多戲,這也是演藝圈的禁忌。
而軋戲這個規矩,最早就來源於軋醫。
“你胡說什麼?”
郭圖強臉色已經極度陰沉了,心中的火氣更是直竄天靈蓋,他萬萬沒沒想到江飛真的敢撕破臉,得罪他這個喬老秘書。
他這樣一來,自己直接就被頂住了,根本下不來臺。
但江飛管這個?既然想算計自己,就要承受代價。
“到底怎麼回事啊?郭幹事?”
翁海皺起眉頭看向郭圖強。
連郭老弟也不喊了,改成了正規稱呼,明顯察覺不對勁了。
“小郭,到底是怎麼回事?”孫老也板着臉,問着郭圖強。
郭圖強這個時候壓力倍增,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江飛臉色也不好看,但他沒有等着郭圖強的解釋,而是來到孩子面前,就這樣抓起寸關尺三脈。
翁海錯愕的望着江飛,再看江飛把脈的尺度和勁頭,頓時心裡一驚。
這還真是個中醫。
得,這回算是明白了。
自己不知不覺,懵懵懂懂的成了軋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