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葉重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快捷酒店裡的時候,已經快到凌晨四點鐘了。
那小男孩方纔完全甦醒過來,正哭鬧着喊疼,給他打了針鎮定劑又沉沉睡去。剩下的事葉重沒有太在意,因爲植皮是由皮膚科主導的必經過程,痛苦且漫長,就算自己插手也改變不了這必須的經過。
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李局長那句“在暗中給同事下黑手,這樣的人一定要小心吶。”是什麼意思?是指羅浩楠經常給自己小鞋穿麼?可這種事他又怎麼知道?莫非……李局長指的是另外一件事?
搖了搖頭,葉重覺的有些煩悶。便不再做想。
他回到酒店後正要敲開白音的門,然而舉在半空的手卻突然停了下來,心想這都幾點了,恐怕她已經睡了吧,也不知道雙燕到底醒來沒?算了,還是先睡覺吧。
可就在他剛要轉身的剎那間,“吱呀”一聲門開了,白音面無表情的問道:“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葉重吁了口氣,說:“說來話長,你怎麼還不睡啊?雙燕大姐醒了麼?”
她搖搖頭,打了個哈欠,隨即轉身走了回去。
跟着關上門,葉重走到牀邊一看,只見雙燕還在昏睡,身上蓋着條被子。他拉過椅子反着坐下,下巴靠在椅子的背靠上,愣愣的凝視着白音。
白音一坐下就哈欠連天的的伸了伸懶腰,無意中一瞥,發現葉重正一直看着自己。“看什麼?”
“沒什麼,看你怪累的,幹嘛不上牀睡覺,她睡不了這麼大張的牀。”
“沒事,習慣了。倒是你,這麼晚纔回來,那孩子救活了麼?”
葉重點點頭,隨即將頭埋進手臂裡,嘆了口氣,道:“不過發生了挺多意想不到的事,想的有點煩。”
“那就不要想了,趕快去睡覺吧。”
葉重擡起頭,望着白音,笑道:“你不睡,我怎麼可能睡的安心。”
白音一愣,莞爾一笑,臉上微紅。
“不如……”他又接道:“一起睡?”
“滾蛋。”
葉重笑嘻嘻的站起來,走過去呆呆的俯視着她。只看的白音心裡發毛,訥訥道:“你……你要幹什麼?”
他二話不說拉起她的手,一把將白音推到牀沿邊,說:“她可沒這麼快醒來,要是幾天後才醒來,你當真要看幾天麼?你呀,趕緊的睡覺。這牀足夠容納三個人躺着了,當然,如果沒做其他運動的話。”
白音翻了翻白眼,見拗不過他,而且自己確實太累了,便順勢往下一躺,這感覺太舒服了。“那好吧,我去睡了,你也趕緊睡吧。”
葉重呵呵一笑,拉過椅子坐在上頭。
“你怎麼不回去睡覺?”她納悶的問道。
“我跟你不一樣,我是醫生,雙燕大姐隨時可能醒來,我得看着她。你別管了,睡吧,我在椅子上打個盹就行。”說着,他低下頭趴在手臂上。
望着他看了一會兒,白音緩緩的躺下,側着身子將雙手合併起來夾在臉下,任憑眼皮重的像灌鉛一般,卻怎麼睡都睡不着。
沒一會兒,她聽見葉重開始微微的打呼嚕,可沉重的鼻息聲響了一會兒便隨着椅子“咔嚓”一聲而停下。沒過一會兒又開始了,周而復始的來了幾遍。
白音狐疑的偷偷轉過頭一看,只見葉重趴在手臂上淺睡着,過一會兒經不住身子前傾着重量都壓到椅子的前端,眼看就倒下去了,他猛的一醒半路上趕緊扶住,爲了不打擾她們又慢慢的扳回來。
白音看的心裡難受,轉回身子,咬了咬嘴脣,輕輕道:“不如……你也上來睡吧。”
葉重一愣,半天沒說話,然後笑道:“你還沒睡啊?被我弄醒了麼?”
她搖搖頭。
“你剛纔讓我上牀睡?真的假的?”
她點點頭。
葉重撇過臉去,朝半空吐了口氣,心中嘿笑道:“嘿嘿,真沒想到我也有這麼一天,真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啊。不過……”
他皺着眉頭站起來,靠近了牀邊,說:“你是想讓我睡在你旁邊呀,還是睡在雙燕大姐旁邊。”
白音背對着他,依然保持着睡姿,淡淡道:“你能保證睡在她旁邊不動手動腳麼?”
葉重一聽呵呵笑了下,走到另一邊,抱起雙燕往牀沿邊挪了點,然後回到這頭,輕輕在白音的耳旁用帶有調戲的語氣說道:“可我睡在你這邊半夜忍不住動手動腳怎麼辦?”
她微微一笑,依然沒轉過身。“那我就讓你永遠都不能動手動腳。”
“收到。”葉重呵呵笑着,趕緊往牀上一躺,沒一會兒便呼呼睡去。
他太疲憊了。
甚至以往遐想過的那些萬一能跟她同牀共枕要偷偷做的事都沒來得及實施,便一覺睡到天亮。
這一覺,他做了個夢,夢見花羅春和那個大媽像死人一樣直挺挺的站立在他面前。隨後瞪大了雙眼用那血紅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他怪笑,笑的瘮人,直入骨髓。
突然,一道黑影從側旁襲來,葉重一個轉身躲了過去,這黑影便躥到前頭將兩人裹在中間,朝遠處奔去。葉重回過神趕緊的追趕,可任憑他怎麼用力的奔跑,卻離他們越來越遠,眼看只剩下一個挪動的黑點了。
這時,忽然間從身後伸出一隻手,那手很奇怪,長着六個指頭。它輕輕一拍葉重的肩膀,葉重猛驚的回過頭,錯愕的發現竟然是那斗篷男。
“你這傢伙,居然敢來找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斗篷男惡狠狠的叫囂着,眼睛在連衣帽下顯得像鬼魅般可怕,隱隱發着幽光,卻看不清臉。
葉重大喝道:“你當然知道你是誰,你就是那個害死老爺子的傢伙,我輾轉在都市之間就是爲了找你,受死吧,”他喊着,擺出個架勢就要上前。可這時,斗篷男呵呵呵的怪笑起來,隨即說道:“不,你錯了。”
“我錯了?”葉重納悶。
“對,你錯了。”說着,斗篷男慢慢的將蓋住臉龐的連衣帽掀了起來。
在微弱的光線下,葉重定睛一看……
就這關鍵的時候,他猛的睜開了眼,原來是場夢啊——
還沉浸在睡夢迴憶中的葉重有些懊惱,爲何這夢境不讓他把斗篷男的長相看清楚呢。
輕輕吸了口氣,他朝窗外望去,只見天空上開始朦朧地透出亮光,看去像是一塊擰過的、潮溼的淡藍畫布。暖烘烘的像慈母的手,軟軟的,柔柔的,輕託在這座城市裡的每一個角落。
葉重安靜的望着窗外的天空一會兒,然後將臉轉向另一側,忽然瞪大了雙眼。他驚愕的發現白音正閉着眼睛面對着自己,鼻中幽幽的呼吸氣息噴到自己臉上,有些微微的灼熱。
往下一瞄,她將一隻手搭在他的胸膛上,像小女孩抱着洋娃娃一般緊緊的摟着,然後伸長了大腿整個斜跨在他身上。
葉重慌張的一動都不敢動,心想昨晚你還說我要是動手動腳的,你就廢了我,可昨晚貌似是你在我身上動手動腳啊!等下醒來不會怪到我頭上吧?
心裡有些忐忑不安和激動,他七上八下的看着白音那粉腮紅潤的臉龐,不禁感嘆的想道:“被如此佳人壓着,就算被誤會了也是幸事啊。”他的眼珠子在她臉上四處亂瞟着,心臟跳動的飛快。兩人的面部相隔不過幾釐米,這麼近的距離下,白音依然是瓊姿花貌、螓首蛾眉。
葉重想着,往裡稍微挪了一點點,鼻尖幾乎就要碰到了一起。他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體香,猶如在清淡的*叢中走過一般。
而這時,白音似乎快醒了,微微動了下薄脣,葉重一見趕緊閉眼裝睡。
她緩緩的睜開杏眼,見自己正大手大腳的搭在葉重身上,花容失色的瞪大了雙眼,一時半會兒沒回過神。
“我……我跟他……昨晚沒做什麼吧!?”白音愣愣的看着葉重,心裡一陣*。可環看四周似乎又沒發生過什麼,便伸了伸小舌頭,心道:“呀!趕緊趁他還不知道收回來,不然就羞死人了。”她小心翼翼的把手腳都挪過來,緩緩側過身想保持着昨晚的睡姿。
葉重偷偷睜開一隻眼睛,瞄了下,嘴角顫抖着差點沒憋住,心想這女人還真會裝,改天時不時提點一下這事捉弄她。
想罷,他伸了伸懶腰,微笑道:“天氣真好,咦,兩個都還沒醒來。”
而白音這時也“嗯”了下,轉過身笑道:“你醒啦?昨晚睡的好嗎?”
“好,睡的可好了,就是感覺像做了個夢,夢裡我的胸膛被棵大樹壓着,腿上被石頭壓着,不知道怎麼回事。”
白音猛的一震,隨即尷尬的笑道:“只是夢而已,呵呵呵呵,沒事,沒事。”可心裡卻一陣小鹿亂躥,眼神飄忽不定的四處瞟着,心想真該死,不會被他發現了吧。
葉重見她這樣呵呵一笑,從牀上爬下來,一邊對着窗戶伸着懶腰,一邊說:“你今天有什麼打算?”
“呃……這個……我跟張伯伯請個假,在這裡看着雙燕,只要她一醒來我立馬給你打電話。你呢?”
“我打算向嶽百雲攤牌。”
“攤牌?”白音不解道。
“對,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沒有什麼可說的。雙燕被花羅春追殺,你覺的東區的人怎麼都沒動靜?那肯定是嶽百雲和他在中間搞鬼,切斷了雙燕和東區的聯繫,她來不及通知。而昨晚花羅春的手下肯定把我救了雙燕的事情向上面彙報了,我也無需遮掩,直接去跟嶽百雲談更好。”
白音點點頭,“你說的也是,不過要小心點啊,他們都不是省油的燈。”
葉重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笑道:“謝謝你關心,我的愛人。不過你似乎忘了,我現在可是南區的負責人,至少在明面上他們可不敢怎麼樣。”
說完“撲通”一下關上了門。
白音看着門口,搖了搖頭,臉上一陣竊喜。“這個葉重,從來都不正經,不過……我在他心裡真的是愛人麼?”
……
……
葉重出了酒店就近找了家小吃攤,昨天餓了一天實在難受,一下子要了幾大碗,囫圇的吃了個底朝天。打了個飽嗝,他一邊剔着牙一邊掏出手機給嶽百雲打電話。
在電話裡頭,他單刀直入的向他表明來意。嶽百雲也很釋然,他昨晚接到花羅春的電話知道雙燕是被葉重救的,但不知道她還沒醒過來。
嶽百雲讓葉重直接來龍膜大廈的辦公室裡細聊,他說既然已經加入了龍江幫,不妨把一些秘密共享一下。葉重疑惑的問爲什麼,他笑說有時候多準備些新的合作者是有必要的。
掛斷電話,葉重蹙着眉頭思索了下,嶽百雲在電話裡頭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多準備些新的合作者?難道……他跟花羅春貌合神離的出了問題?
疑惑不解的葉重趕緊招了輛計程車快速趕到龍膜大廈,順着原先的大門徑直走進那“大網吧”裡。當他推開最裡面的門後,只見嶽百雲正悠閒的坐辦公桌後的轉椅上,背對着等他。
“雲爺,我來了。現在你可以說說那些所謂的秘密了。”
葉重杵在那等了半天,見嶽百雲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狐疑的走過去將轉椅轉過來一看,頓時驚愕的目瞪口呆,魂飛魄散。